第67章 第 67 章

提問，齊木楠雄，可以現在立刻迅速用你萬能的超能力回溯時間，好歹挽救一下「笹谷椿」的形象和大家的面子嗎？

回答是不好意思，在副本里用不了太ug的超能力，再說了崩人設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習慣就好——雖然但是，不負責任的話說到這裏，當事人本質還是有那麼一點點心虛的。

罪魁禍首是不該在正經場合出現的咖啡果凍？開玩笑，跟咖啡果凍有什麼關係，現在吃不了殺青之後還能吃……不沒什麼。

頂着小屁孩殼子的超能力者十分鎮定：不要慌，有辦法。

於是，陷入莫名沉默的眾人隨即又發現，少年在聽到某個關鍵詞瞬間睜眼，似乎只是一個巧合。

茶發少年僅僅做了睜眼這一個動作，隨後再無動靜。

他直視前方，毫無聚焦的瞳孔漆黑無比，倒映不出出黑暗外任何的輪廓，眼瞼已經超過三分鐘沒有眨動，並且還有繼續保持下去的趨勢，彷彿已經是一具空洞的屍體。

離少年最近的巫女觸碰不到他，降谷零搶先一步伸手摸到他的額頭，手底下不出所料燙得讓人心驚。而就在這幾息間，降谷零垂下的袖子幾乎要直直碰到敞露的眼球，少年仍舊無動於衷，連睫毛也不曾顫一下。

「……還是沒有清醒啊，這樣也好。」

看來真的是巧合了。降谷零等人嘆息完，心頭那點詭異的微妙感鬆了松，再看一眼笹谷椿，原先被暫時壓下的黯然重新浮出水面。

桔梗小姐只將少年此時的困境簡略一提，從中透露的信息卻像一枚枚扎在肉里的針，稍稍一動便會引起鑽心的刺痛。

別的小孩正值天真爛漫的年齡，可以盡情在陽光下奔跑，和朋友打鬧，無憂無慮、無痛無病地歡聲大笑，可有一個孩子，卻被迫承擔了用他的性命做交換的偉大使命，生體機能衰敗到只剩一絲氣息，照不到陽光，獨自忍受飢餓、燒灼、苦痛的折磨。

如果……他們沒有出現，也許，少年的結局，就是悄無聲息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仿若只能在黑暗中緩慢腐爛的枯草。

當然了，還會有一個渾身鮮血的男人會和他一起腐爛，那是男人毫不猶豫為自己選擇的結局。

花開花謝，朽敗入泥，如拂過山坡的輕風，逝去后留不下半點痕迹，他們的存在永遠不會被世人所知。

——幸好有五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完全不顧後果，莽莽撞撞地衝進了這扇封死的門。

「還是那個道理，沒有意義，不代表可以理所應當什麼都不做啊。」

少年不需要進食，但多少墊一點顯然會舒服許多。久餓的人腸胃脆弱，那就用濕帕子沾沾嘴唇，再把他托起來，慢慢喂一些溫水進去，稍微好轉后還能再弄一點流食，至於千里迢迢帶來的美味……咖啡果凍還是算了吧。

不知道濕了又干多少次的衣物也換了，趁著風還沒漏進屋裏，抓緊時間把帕子浸進水盆，再次得到溫度后提起來擰乾，急急忙忙把又開始發涼的背心擦個遍。

巫女不知何時退讓到一旁，也不再提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靜觀他們忙活。

時空來客們年齡不大，做起事來不僅默契，還都雷厲風行。有兩人另闢蹊徑，單獨離開隊伍，扎進至少有六七年沒開過的庫房，在發霉生鏽的破爛堆里一陣挑挑揀揀，硬是被他們翻到了想要的東西。

被灰塵糊成了花臉的捲毛組織了半天語言：「……靠，這個鬼地方居然還真有自行車。萩，你從哪裏知道的？」

和他一起扒拉的半長發：「咳咳小心被主人家聽到啊。我說我是猜的你信嗎？之前還是幽靈的椿修過一輛自行車，技術很像我倆的結合版，當時不知道什麼情況，現在想一想……原來伏筆在這兒呢，懂了吧！」

「……你比那個黑皮會推理。不過人還渾渾噩噩躺着，怎麼教他修車？」

「管他的，那說明時機未到，先把車修好帶上人跑路再說！小陣平，走着！」

陽光穿過巨樹榦枯的枝丫，斜照上正殿破敗掉漆的屋檐，像是為每一片黑瓦重新鍍上耀眼的金箔。持續多年的死寂戛然而止，古老的神社因為這番久違的熱鬧得到了復甦，隱隱傳出心臟搏動的輕響。

桔梗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清冷的氣息漸漸越加和緩。弟弟的朋友皆有一顆赤子之心，她可以放心了。

就在巫女的身影變得朦朧不清，即將安然退去之時。

某個踏實肯乾的年輕突然目光遊離，小心翼翼問了一聲：「如果一不小心、咳，以自保為前提對您家的神社造成了毀滅性破壞……」

「嗯……您能原諒我們嗎？」

桔梗：「？」

巫女小姐忽然有了相當不妙的預感。

……

【據說你是一個非常敬業的NPC，即使一時失誤破防了一回，下一回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是嗎？】

【首先不用據說，我的敬業已經寫在DNA里了，百分百保真。然後你的說法有問題，我沒有破防，那一次是基於全年齡向合家歡遊戲的尺度，為玩家的純潔心靈着想……】

【你急了。】

【嗯？我沒有。急着下班倒是有，但被你的話逼急是不存在的，因為我只是一個NPC……】

【哦。】

【……我一點也不介意急不急的話題喲，我想說的是，楠雄你刻意打一個長途電話過來，就想說這個？要是在那邊躺着太無聊，我倒是不介意和你聊天，但事先說好不許當謎語人。呼，好了，我做好心理準備了，你直說吧，玩家又鬧什麼么蛾子了？】

【你的好朋友們正在商量怎麼對付你。】

【不是朋友是玩家。啊，正常。他們已經和桔梗對接好了，要帶着「笹谷椿」偷偷溜走，桔梗負責留下來掩護，阻止「衛宮切嗣」，就是這麼商量的對吧？不看劇本我都知道，有數，你不用擔心我。】

【沒有人在擔心你，我說了我是來看熱鬧的。】

【好吧好吧，你隨便看。】

【有一個問題，雖然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但還是順便問問。「劇本」，對你來說，是什麼？】

【呃，劇本不就是劇本嗎？遊戲不都有所謂的主線，簡單點等於大綱，擴充一下就是劇情文案，有了劇本我這種NPC才好照着演嘛。】

【我認識一個男人，他以前也有劇本，因為他的倒霉親友身在劇本之中，隨時可能作為炮灰死掉，恨不得一秒鐘翻十次劇本才能安心。】

【哇？啊，這……可能有些冒昧了，這位先生應該及時關注一下自己的心理健康，有重度焦慮症那味兒了。】

【你和他反著來是吧，本質半斤八兩。】

「？」

這個遠程電話打得實在莫名其妙。

白榆撓撓頭，楠雄難得在不是吐槽的情況下說了這麼多話，是想提醒，啊不，嘲諷他什麼？

哦，有點懂他的意思了。

楠雄是在diss他，嘴上說着敬業演戲，實際上壓根不認真看劇本，沒有把劇本中的絲毫變化時刻警惕在心的自覺。

超能力者還是太年輕。

玩家又名脫韁的野馬，拜他們的奇思妙想所賜，劇本也成了劇烈運動的心電圖，上躥下跳隨時都在變。

白榆經過玩家們不講道理的自由發揮洗禮，已然飛速領悟到職場真諦：心平氣和，劇本看了也是白看，不學會隨機應變的下場，就是被玩家氣瘋。

【意思是你不喜歡被劇透，完全不想知道他們背着你鼓搗了什麼。】

【也不能這麼說，我只有攻克懸疑推理向作品的時候不喜歡被劇透，正常番劇還是不介意——】

【沒事了，我討厭劇透，所以你加油。】

咔嗒，那邊率先掛機了。

白榆眉頭一皺，又品出了來自損友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停在荒山腳下，他不急着上山，先把或明或暗的細節按照時間順序捋了捋。

捋完，結論不變：他確實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這個副本的背景設置比較特殊，正因為武力值差異懸殊，玩家從頭被動到底，通關的途徑本就只有固定的那一條。

BOSS是副本里的戰鬥力天花板，除了召喚出同為神秘測的巫女桔梗與之對抗這一條路，身為普通人的玩家沒有任何可能和他硬碰硬成功。

如若存在千分之一的概率，某個藍眼睛小天才抓住了一閃即逝的疑點，想要故技重施，那麼他只能說，同樣的招式對聖鬥士……對冷酷無情的「衛宮切嗣」無效。

話又說回來，既然楠雄等著看熱鬧，倒是說明他們真弄出了什麼不簡單的陷阱，或許他的下班時間得延長，沒法和副本自動生成的NPC桔梗對對戲就結束。

他還是不虛，關底BOSS就是了不起。

然而……

白榆想到了玩家會不按套路出牌，想到了他們可能會破罐子破摔來狠的。

但他着實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如此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