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命數與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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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璋的想法真就那麼大公無私嗎？還真未必。

或者說，陸璋是自私的，非常的自私。

在很多人勸阻的情況下，還是打算用一整個世界去驗證自己的想法。

沈鶴勸阻陸璋，只是因為他是陸同珩的老師而已。事實上很多看似美好的事物真的是用血與淚才能堆砌起來的。當然，如果陸璋能夠用這些血淚完成自己的理想，那沈鶴是無所謂的。

和身份無關，也和他身為「老師」的立場無關。就像宿白認為一個文明、或者說某一團體的升華需要經歷血與火的洗禮一樣，沈鶴也不否認這些犧牲的意義。

但正因為沈鶴是陸璋的老師，他才要給陸璋最後一次後悔的機會。

因為陸璋做不到。

人性這種存在，就是用來刷上限和刷下限的。

不可否認的是，某些時刻人性的光輝能夠讓任何人動容，但也有很多時間裏，人心之惡也足以突破想像。不信的話右轉去問宿白本人。

靠道德束縛？做什麼美夢。靠制度都比靠道德靠譜。道德能約束的只有自己。

但是制度這東西終歸也是人制定的，所以真要做手腳……沈鶴只能呵呵了。尤其是陸璋打算給他們的是能將制度和道德一起打碎的力量。

——結果還用說？

順帶一提如果沈鶴願意搞這個的話，其實是可以的，但究其根本這東西也只是靠着沈鶴的道德運轉下去……沈鶴的道德？聽着都驚悚好嗎？把宿白撇上去都比沈鶴靠譜，好歹這傢伙有一個拿了不肯用的審判神格。

其實換做別人，把徒弟丟出去自生自滅或者根本不管小世界的死活什麼的，都是正常做法。不過沈鶴這人比較貪心，他倆都要。

「傳令，鎖定所有小世界當前的狀態，發現陸璋之後立刻給他選定的世界複製備份，把他丟到備份里去。」

沈鶴哼笑一聲，分明相隔了無數世界，但此刻他的聲音直接出現在了穿管部大廳里。

埋頭幹活的宿白分身見怪不怪的錄入指令，之後所有穿管部常駐人員就動了起來。

「叛逃了啊。」

黑髮異瞳的宿白再一次出現在了沈鶴面前。

「什麼叛逃，這叫放風。」沈鶴瞥了他一眼，會不會說話啊。

問題是前者還是一定形容人的，後者配合上你的語氣怎麼像是形容家養的寵物。宿白也不跟他在這種細枝末節上計較，只是皺眉：「又開始了嗎？」

「嗯，本來還想能不能換個人，看起來是不行了。」沈鶴隨意的說道，「天命大反派什麼的，請問身為掌管本源惡的古神順位第一人宿白宿先生有什麼想法嗎？」

「你在哪學的這個腔調。」宿白多少有點無奈，「我有什麼想法？天定的反派是宿遙，和我有什麼關係。」

「可惜，如果只是命運氣數這種，我想要撕碎還是輕而易舉的。」沈鶴輕飄飄的說道，「但是歷史浪潮這種鬼東西……走了一個還會有下一個，而現在，至少我能保住他的性命。」

都說他和宿白的相遇充滿了宿命感，但原本並不是如此啊。

原本和沈鶴遇到的應該是宿遙，而本該遇到宿遙的應當是沒有遇到過向子謙的沈鶴。

新生的本源之惡與無欲無求，心中僅存大道的正神相遇，最後落得了一個同歸於盡，這才是「歷史」想要看到的結局。

難道這諸天萬界當初是真的想給自己找個大爺頂在頭上嗎？現在不是都這樣了，大爺給臉，它們不敢不要臉嗎？

可惜啊，雖然人們總說神通不及天數，但天數也會不敵人心。

一系列來源於「人」的意外，讓遇見沈鶴的是那個儘管一身狼狽、肩上扛着千鈞重擔也要拚命挺直脊樑的宿白；而遇見宿白的是一個接近無欲無求，卻還是保有對人性好奇和正面看法的沈鶴。

當初沈鶴說雲欣是眾望所歸，又何嘗不是在說如今的他自己？

「所以確定了是秋月明來應劫？」宿白沒對沈鶴的說法發表什麼意見，畢竟陸璋的字是沈鶴起的，這個大徒弟在沈鶴眼裏應該多少有些地位。

更多的估計也沒有了。其實陸璋本該入不了沈鶴眼的，但是兩個人的經歷重複程度有一點高，所以沈鶴算是多看了他兩眼。

「嗯，她能做到。」沈鶴篤定的說道，「她有一部分和你很像的特質，而且她沒有你那麼多顧慮。」哪怕只是借用自己理解當中的「惡」，能不被浸染什麼的，也是一種很離譜的情況了，就這個意志素質在同輩里絕對超模了。

這樣的天賦和能力，再加上作為沈鶴的徒弟，毫無意外的，作為打倒天定反派的勇者就是你了秋月明！

「把這諸天萬界的歷史循環變成師門內鬥……」宿白冷笑，「也就是你了。」

「我有私心怎麼了？」沈鶴表示自己理直氣壯，「你沒有？」

「有，那又如何？」宿白比他還要理直氣壯，畢竟他才是那個真正在幹活兒的，還不許他搞點無傷大雅的小動作了。

「秋月明啊……」沈鶴突然語氣一轉，「我是不是有些過分？奇怪，我居然也會因為別人反思自己了。」

直接敲定別人未來道路什麼的，就算他是師長，確實也有些武斷了。

「你覺得她會在意這種事情嗎？」宿白不怎麼想搭理沈鶴了，就算現在沈鶴直接殺過去告訴秋月明她被迫走上了什麼拯救世界的勇者的道路，這姑娘約摸也只是思考一下自己能不能做好而已。

秋月明一向很現實，但和所謂的的物質不太一樣，她的現實是基於自己的能力和外界的環境，來判斷和修正自己的行為。

想做、應該做、還能做到，那就去做。

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隨心所欲了。

沈鶴等人幾乎都有着打碎命運輪迴的力量，但唯獨拿歷史浪潮沒有辦法。

因為只要這諸天萬界還存在，那麼隨着時間的流逝，作為真正動力的「歷史」就會不斷推動着下一次「輪迴」的出現。

正邪對壘、生存與毀滅、暴虐與仁善……看似是某幾個人物帶來了一場又一場的爭鬥，其實不過是歷史的傀儡罷了。沒有陸璋秋月明，還會有張三李四王五趙六什麼的。

而沈鶴這些人能做的，也不過是儘力將事情往好的那一方面推動。雖說像是他們這樣的存在，也已經是歷史所裹挾不了的了。

所以故事總會繼續，老套的情節還是會重複上演。

而相似的劇目，無論是誰，似乎都看過了很多次。

「這麼一看我真是閑得做這些。」沈鶴氣沖沖的撂下這句話之後，便消失在了世界之間，「走了走了，小也還等着我呢，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本體根本沒辦法出現？」

「沈·從·鸞！你什麼時候能不順口刺我兩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