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先罵一陣
兩道身影懸浮在京城上空，他們腳下已是斷壁殘垣。
雕樑畫棟化為烏有，肆虐的火焰貪婪地吞噬著一切，到處噼啪作響。
前一刻，醉春煙轟然倒塌，無數鮮艷的羅曼輕紗被狂風捲起，宛若雨後彩虹。幾個呼吸之後又被漫天房屋碎屑擊中，落入地上的廢墟之中消失不見，好似在嘲笑青樓人兒的韶華。
武閣的命運同樣凄慘，不少僅存的武學孤本被燒成了灰燼，多少前人的心血毀於一旦，又有多少曠世絕學從此再不得見天日。
「到底是雲霽啊！」梁玦抹掉嘴角的黑色血液，他的聲音有些奇怪，似乎是兩個不同的人在共用一張嘴說話，「嘿嘿嘿，你沒有徹底消散，對不對？」
不等盧雨回答，妖化的梁玦又說道：「這也不奇怪，說不定，除了你我之外，還有不少傢伙隱匿著呢。」
盧雨臉色微變，在腦海中問道：「前輩，真如螟蛉所說嗎？」
覆蓋在盧雨身上的龍鱗微微起伏了一下，宛如一陣清風帶起的麥浪，只不過麥穗是墨色的。
「很有可能，那場劫難雖然摧古拉朽不可阻擋，但是有手段保下自身魂魄的當不在少數。」一個渾厚的聲音在盧雨腦中響起，「螟蛉狡詐，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制於一個凡人的。吾猜測，他早已把魂魄分開，此時站在吾等面前的，只是其中一縷而已。陰險狡詐勝於螟蛉的傢伙，哼哼，多不勝數啊。」
不同於梁玦與螟蛉各懷鬼胎的交易，雲霽與盧雨則算是一對至交好友。
當初在龍冢內，雲霽的魂魄依附於龍鱗進入盧雨的身體，度過幾年的虛弱期之後漸漸蘇醒過來，盧雨每日修鍊虎嘯龍吟功，對雲霽有很大裨益。而且，盧雨的為人，雲霽十分欣賞。時至今日，他早已認可了盧雨。
盧雨在玄山對戰灰袍人、在流關對戰中了蠱毒的梁璧時，都還不能自由控制龍鱗，都是到了危急關頭，沉睡中的雲霽有所感應才觸發了龍鱗。從而逆轉了盧雨的敗局。如今，雲霽、盧雨二人意念相通，龍鱗當然是收放自如。
從左佑的密信中得知梁璧得遇機緣之後，盧雨暗中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在與梁璧取得聯繫之後，也知道了「澤崉」這個名字。
「為什麼澤崉前輩的魂魄會完全消散呢？」盧雨問道。
盧雨在歧關下的龍冢內為雲霽所救，梁璧則是在流關之下被澤崉所救，雲霽魂魄尚存，而澤崉卻煙消雲散。
「唔……」雲霽略微沉吟，「說起來，吾欠澤崉一個人情。」
盧雨點頭，未再多問，想來定是與那場浩劫有關。已過去千萬年，澤崉前輩也已不在，不提也罷。眼下重要的事情，是把自詡為帝的梁玦和陰險狡詐的螟蛉打敗。
感受到盧雨的想法，雲霽輕嘆一聲道：「說起來，螟蛉算是修為最低的一個，不曾想僅憑一縷殘魂便與吾戰成平手，看來那個叫梁玦的人應是有什麼厲害手段了。今日若想將其格殺此處，恐怕還需要澤崉的傳人相助了。」
「可是梁璧現在的狀態……」盧雨扭頭看向遠處的地面，梁璧仍然躺在那裏不見動靜，「一時半會兒是指望不上了。」
「無礙，想來螟蛉也已技窮。」雲霽寬慰道，「只是，吾還未曾感應到龍膽的位置。」
「我也是。」盧雨皺了皺眉，「按梁璧所說，他出流關地窟時帶回了龍膽，就放在醉春煙的一處房樑上。眼下醉春煙已倒塌，按理說我抬手一揮，龍膽便會飛至手中，可是直到現在，都沒有龍膽的氣息出現。」
「沒有龍膽在手，很難對螟蛉造成致命傷害。」
「那不如借梁璧的劍一用，他說那柄劍古樸無華卻堅韌異常鋒利無比，或許能傷了梁玦的那層漆黑鱗片。」盧雨再次看向了梁璧所在的位置。
「哈哈哈哈。」與盧雨大戰許久之後的梁玦，呼吸逐漸平穩，扶額大笑，「哈哈哈哈哈，想什麼呢小鬼？讓朕來猜一猜，你在……想梁璧哥哥的那柄劍？」
「哎呀，小跟屁蟲怎麼突然就變成小機靈鬼了？」盧雨笑道，「被我打聰明了嗎？早知道就不打你了。」
雲霽：「……」
螟蛉：「……」
梁玦：「你！找死！」
盧雨從前不是這樣的，跟失憶后的關老爺子待久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之前無戰事的時候，盧雨常常推著帶輪子的椅子陪着關文樓到處轉悠。有時候關文樓一路上都不說話，靜靜地看着沿途風景，累了就閉目養神。可是有時候他又像個六七歲的頑劣孩童，專門說些旁人不愛聽的話。
有一次在烏馬鎮，兩人路過徐橋老宅，盧雨睹物思人，想進去打掃整理一番，偏偏遇上了小蓮。正打算開口喊一聲「小蓮嬸嬸」，不料被對方搶了先。
「這死鬼的宅子何時能拆去啊？小鱸魚啊，現在鎮里你說了算，快些叫人來拆了吧，一直杵在這兒晦氣啊！」
盧雨本不想理睬她，奈何關文樓偏偏搭了話。
「年紀也不小了，還想勾搭我的小老弟？你才晦氣！」
「你這老頭兒，瞎說什麼呢？」小蓮兩手叉腰。
「小老弟，她罵我是老頭兒，你快罵回去！」
「咱不跟她一般見識。」盧雨勸了一句，推著椅子就準備走。
「不行！」關文樓兩手抓住木輪子，「你若不罵她，我就不走，我就躺地上。」
烏馬鎮也好，陵州城也罷，因為關文樓，盧雨常常跟旁人吵架，一來二去，嘴皮子早就鋒利刁鑽的很了。
梁玦出生皇族，在互罵這方面，哪裏會是出生鄉野的盧雨的對手？
「我今兒就是來找屎的，提着燈籠找遍了皇城的茅房也沒找到，沒想到你自己跑到我面前了。早知道如此，小爺我費那勁兒幹什麼。」
「你……」梁玦氣得雙肩顫抖。
「你什麼你。」盧雨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梁玦，「打不過我，就連罵也罵不過我！我要是你，就從這裏飛向城牆撞死！」
「啊！」梁玦仰天怒吼。
「小子！穩住心神！」螟蛉嘴角抽搐，「這麼點事情都要憤怒嗎……」
雲霽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就是那些兵法里說的不戰而屈人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