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這一仗免不了
俞堂伸展着雙臂，情不自禁地咧著嘴巴打量著身上的甲胄，一會兒摸摸手腕處，一會兒摸摸腰腹處，一會兒又抬腳看看靴子。
「這一套可以啊！想不到陵州地方軍能有這麼好的傢伙，比起驃騎軍來也絲毫不差啊！」
明顯可以看得出來，俞堂非常喜歡龍驤軍百夫長的這一套行頭，眉開眼笑自言自語，似乎早把昨兒個挨的二十軍棍忘到了九霄雲外。直到抽出腰間戰刀揮舞，背上傳來的疼痛才讓他想起來這件不愉快的事情。
恨恨地罵了幾句之後，俞堂又自言自語道：「不過那些軍士倒也講究，知道不能打屁股，否則十天半個月的都上不了馬背。講究！」
「這什麼雲啊霧的，料子確實不錯，得收好咯，嘿嘿嘿。」俞堂抱着一整卷的雲霧綃上下摩挲了一陣子，心想着等以後拜堂成親時送給自己的娘子。
「篤篤篤。」門外傳來敲門聲，「百夫長，該出發了。」
俞堂放好雲霧綃，開門示意軍士帶路。
「昨兒個打老子的，有你一個吧。」因為背上的傷，俞堂走得比較慢。
「是的，百夫長。」軍士也放緩步子，「卑職奉秦將軍命令，百夫長勿怪。」
「不怪不怪，這個仇老子自會去找他算！」俞堂擺擺手，「對了，跟我說說那個趙堃。」
軍士的臉上明顯顯現出悲痛神色。
「三頭黃牛不知怎的發了瘋，掙斷了繩索跑上了街道，見人就撞，逢人就頂。不到半個時辰，就造成了城內百姓六人死亡，數十人負傷。正在巡城的百夫長大人命令部下疏散百姓，自己則提了大荒刀與瘋牛搏鬥。」軍士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大荒刀鋒銳，百夫長一刀斬下牛首，卻被另一頭瘋牛撞飛出去，忍痛迎上瘋牛出第二刀，斬斷了牛角嵌入牛首，瘋牛吃痛狂奔。百夫長被拖行數里，最終氣力不支鬆了手。那頭瘋牛紅了眼，腦袋上頂着大荒刀折返回來挑飛了百夫長，如此反覆數次……」
俞堂閉眼，將自己想像成趙堃，自忖也不能全身而退。於是輕嘆一聲，說道：「現在換我了，希望不會比趙堃差勁吧。」
二人來到校場，距離軍令規定時間尚有三刻左右，秦男早已到了。
「還能騎馬？」秦男抬頭看了眼軍旗問道。
「不過是二十棍子，別太看不起人了！」俞堂也跟着抬頭。
雖說是龍驤軍的軍旗，但旗幟上並沒有龍的圖案。這一點俞堂並不覺得奇怪，畢竟只有皇帝或者王侯才可以使用龍形圖案。但用一柄長槍作為旗幟的圖案，這可不多見。
從大荒開國直到現在，也沒有聽說過哪個軍隊用過以兵器作為圖案的旗幟。
「那是誰的槍？」俞堂問道。
「那是大荒武威王的槍，名曰定軍。」
「大荒武威王，有所耳聞。」俞堂摸了摸下巴。
「你也見過的。」
「嗯？」
「就是昨日與公子飲酒划拳的那位老人家。」
「啊？」俞堂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怎成了那般模樣？」
「你以後自去問公子吧。」秦男翻身上馬，「公子最喜與人說從前的故事。」
俞堂伸手撓頭，卻碰歪了頭盔，扶正之後也立刻整隊跟上秦男。等行至陵州北門外，等了片刻，龍驤軍全體也悉數到了。
軍陣最前面的那位年輕將帥，甲胄覆身，但並未戴上頭盔，因此俞堂一眼就看出來是盧雨。
一位威猛將軍抖了抖韁繩，策馬行到了軍陣前方，在盧雨身側勒住了戰馬，抬手止住了軍士們的交談聲。
俞堂伸手搭在眉梢之上，仔細看了看這位將軍，覺得他與驃騎軍彪指揮很是相像，不由得多了幾分好感。
「兒郎們！」威猛將軍開口了，「此次北上，關乎大荒國運，關乎天下黎庶。若無戰，便當做練兵。若有戰，必用命！」
俞堂鬆了口氣，看來京城未必生變。既如此，盧雨怎如此興師動眾，一點也看不出惜兵愛民啊……再左右看看，無論是將官還是軍士，並無一人露出不屑、厭煩之類的神情，似乎對盧雨準備這一場不一定會打的仗沒有什麼想法。
「駕。」俞堂催馬上前，「盧雨，你為何不遣斥候前往京城打探消息？豈不聞故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此大軍進發，就不怕遭了敵人伏擊？」
盧雨還未及開口，身旁的威猛將軍雙腳一磕馬腹，抽刀反手拍在了俞堂右肩上。
「砰！」
一聲悶響，俞堂只覺得臟腑移位，摔下了馬背，整條右臂都失去了知覺。
「報上名來！」威猛將軍喝道。
「驃騎軍斥候、龍驤軍百夫長，俞堂。」俞堂忍着痛，齜牙咧嘴回答。
「找死！」
以俞堂的性子，他本不想回答，甚至想罵一聲老子干你！但是對方的眼神與氣勢，和伸到自己下巴前的刀尖，讓他不自覺地回了話。
他想起了左軍師曾經說過，驃騎軍看起來裝備精良、戰力強悍，但是從上到下都沒有真正殺過敵軍。與衣衫襤褸，並且看起來面相有些粗鄙的邊軍比起來，其實差得很遠。
而眼前這位威猛將軍渾身透出的氣息，是彪指揮也欠缺的，殺氣。
「庄將軍。」盧雨輕喊了一聲，「領軍出發。」
「庄憲領命。」
庄憲收刀離開，俞堂這才感覺壓迫感消失了，重重地吐了口氣。
盧雨、俞堂策馬緩行，與大軍拉開了約百步的距離。
「左伯伯往城內射了兩封信，除了你看到的一封之外，還有一封是一位叫做「侍」的人寫給左伯伯的密信。」盧雨說道。
「密信？」俞堂稍加思索，喃喃道：「左軍師與彪指揮想必也是看了密信才決定放棄攻打陵州，轉而回京的吧。」
「所以，沒必要派斥候了，這一仗免不了。」
「真要打了嗎？我有些擔心左軍師。」
「哈哈哈，那你可得保護好左伯伯。」盧雨輕笑了幾聲，伸手拍了拍俞堂的肩膀，繼而深吸了一口氣，「我已經殺了梁璧一次，不會讓他再有事了。沒了蠱毒作祟，梁璧應該是如初見時一樣，是個好殿下，今後也會是個好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