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清晨的日光溫和又不刺眼,懶得做早飯,在樓下買了早餐邊走邊吃。包子皮薄餡大,豆漿熱乎乎又甜滋滋的,一頓不算豐盛的早飯下肚,整個人心情都舒暢了不少。

雖然父母留下的遺產足夠我這一輩子不愁吃穿了,但總呆在家裏也很無聊,偶爾我就會出來做一些工作。像是發宣傳單之類的,一天80,工資日結。晚上下班還可以順路去買菜,算是賺點零花錢。

發傳單的商場距離小區很近,中午午休時間也足夠我走回家吃完午飯再小睡一會兒,因此我對這份並不穩定的工作還挺滿意。

下午一點多,遠遠看見田甜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從小區那邊的方向走過來,她看着好像剛睡醒,臉上架著大框眼鏡,眯着眼睛往我這看了好一會兒,才確認了似的走了過來。

「咦,歲歲姐,又來發傳單了?」

說着順手拿了一張過去,「超市特價……好像還不錯誒?」

我點頭:「菜挺新鮮,都是今天剛運過來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田甜嘿嘿笑:「算啦吧,我就是看看,我才懶得做飯呢。啊好餓,我要去覓食了。」

「快去吧。」我都聽見她肚子咕嚕嚕的叫了,估計又是廢寢忘食的畫畫,到現在才想起來吃飯。

「嗯啊歲歲姐我走啦,家裏頭顏料也沒有了,還得去買點顏料……」

要不是顏料沒有了,估計她才不會出來呢。我跟她揮揮手,轉過身繼續發傳單,誰知道不一會田甜又折返回來,湊到我耳邊隱晦的指了指一個方向,小聲說:「歲歲姐,那個人好像一直在看你耶?我看他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要不你還是早點回家吧。」

她不說我都沒注意,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透過那熟悉的衣服和明顯與其他人不同的神態,大概能猜出,應該就是昨天剛來的那批玩家之一了。

我跟田甜說知道了,揉揉她的腦袋:「放心吧,沒事。」

「那我走啦?」

「嗯。」

被這些玩家跟蹤偷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一個新來的玩家似乎都認定了我身上有什麼通關道具,絞盡腦汁的跟在我身後探索挖掘,只可惜每一個都是無功而返,有時候我都想他們勸不要在我身上白白浪費時間了。我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下了班買菜回家的普通人,在看到其中一個玩家念念有詞的在翻垃圾桶時,也不免有一陣無語。

我捏著鼻子目不斜視走過去,聽見後面來打掃衛生的阿姨氣沉丹田怒斥玩家:「好好的小夥子幹什麼呢!分好類的垃圾你都給翻亂了!」

坐在輪椅上曬太陽的爺爺搖頭嘆息。

「爺爺,吃飯了嗎?」

我過去和一樓爺爺打招呼,注意到他身上沒見過的深褐色外套,笑着說了句:「爺爺新買衣服啦?這件以前都沒見過。」

爺爺呵呵笑,撫摸著大衣外套的手上佈滿了皺紋和黃斑,慢悠悠的說:「這個暖和。」

「歲歲今天出去幹什麼啦?白天都沒看見你。」

「我出去上班了,就在咱們小區附近的那個商場,總在家也很悶。」

「年輕人,就要多走動走動。」

反正也不着急做晚飯,我就搬了小凳子坐在爺爺旁邊,就著將落的夕陽餘暉,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13歲時我的父母就發生意外去世了,是爺爺收留了當時無家可歸的我,讓我成為了幸福小區第二個住戶,後來其他人陸陸續續搬進來,多年彼此依靠,我們早就成了一家人。

正如田甜喜歡和爺爺坐在一起聊天,我也喜歡和爺爺曬太陽,還可以把腦袋枕在爺爺的腿上,讓他慈愛的一下一下摸着我的頭髮。有一次被田甜碰見了,她就撅著嘴說爺爺偏心,也要趴過來讓爺爺摸腦袋。爺爺笑得開懷,摸過我頭頂的手那麼溫暖。

當天晚上田甜還跑過來敲我的門,嫉妒的說爺爺最喜歡我,然後塞給我一幅畫。畫里我依偎在爺爺膝上,陽光暖融融的灑滿了全身。

那幅畫到現在還被我好好掛在牆上,每次看見都覺得很幸福。

————

夜晚即將再次到來。

和原住民的其樂融融相反,玩家們臉皮緊繃。

開局第一晚,就死了兩個人。

現在在場只剩下了19個。不是沒有人想要離開這個小區,住進其他地方試圖躲避副本,但這麼做的前人從來沒有一個出來過的,事實證明可能也行不通。所以今晚他們依舊聚集在此。

「先說一下大家各自的收穫吧!我先來,」眼看着在場氣氛僵持,短髮女人率先開口:「我負責跟蹤的是二樓的龍鳳胎,他們一個叫寶寶,一個叫貝貝,姓什麼還不知道,田姥姥看得很緊。早上我跟着他們去小學打聽過,只可惜,大門都不讓我進。」她聳聳肩膀,「我翻牆進去了辦公室,沒找到什麼資料。他們那個校長整天坐在辦公室里喝茶,我腿都蹲麻了他也不走。」

「我跟蹤的是三樓畫家。」另外一個女生介面,哭喪著臉說:「今天她們高中放假,她下午出去了一趟吃了碗牛肉麵就回來了,中間碰見了六樓的未知,她們倆說了一會兒話,我沒敢靠近,就沒聽清。」

跟蹤了一天卻什麼消息都沒有得到,玩家們表情不太好看,又問另外幾人:「你們呢,有什麼消息嗎?」

幾人對視一眼,搖搖頭,

「小丑一整天都沒出來過,六樓的女生倒是出來了,只可惜除了發宣傳單和買菜之外,也沒做別的。我們偷偷看過她買的菜了,就真的只是菜而已。」

這下可難辦了。

「如果一樓的鬼爺爺第一天出手,那今天來的會不會是二樓的龍鳳胎?還是田姥姥?或者一起來?」為了方便,他們給每個npc都起了代號,三樓是「畫家」,四樓「小丑」,六樓「未知」。

「那鬼爺爺還會不會來?這要是他們四個一起來了,我們不就團滅了?昨天在損失了好幾個道具的情況下,依然死了兩個人。」

玩家每次通關副本后都會隨機掉落道具,道具可攜帶至下一個副本使用,有一些副本會限制道具的使用,那麼該副本的難度也會相對較小。但是這個《幸福小區》似乎對道具沒有限制,但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意味着對於道具使用的包容度越高,副本的難度也會隨之越高。

聽她這麼一分析,新手玩家都哆嗦了,「可別啊,那鬼爺爺也太恐怖了,衣服底下就一層皮,飄飄悠悠就過來了,打他一下根本什麼事都沒有啊!」

而且雖然說是脫離輪椅,但其實他是帶着輪椅一起來的,只是他飄在空中,輪椅自己滾在地上而已。而且那把輪椅也不閑着,從座椅上滴滴答答往外滲著血,粘上誰誰就跑不了。昨天死的兩個人,一個被鬼爺爺剝了皮,一個就是被那把輪椅粘住,人都被吸空了。

「還有一個問題……那個,」

新手女玩家怯生生的問:「我們要吃什麼?……我已經一天沒有吃飯了。」

場面忽然就沉默下來。

是啊。

在場的十九位玩家,誰又吃飯了呢?

————

在此之前所經歷過的每一個副本里,玩家從來沒有過吃喝拉撒的需求,好像一旦進入副本,系統就會將他們的身體自動改造,以至於久違的飢餓和口渴都讓他們感覺到不適應。

「我的道具里有吃的,大家先將就一下吧。」

短髮女生從儲存道具卡中取出了一些點心放在桌子上,給在場的玩家一一分了。一個新手玩家邊吃邊好奇的問:「道具還有能吃的嗎?」

「什麼都有。」短髮女人說:「這個道具是我在第二個副本找到的,還好道具不會過期。」

「能問一下什麼副本里才會有食物嗎?」

「我的是小紅帽和大灰狼。這是小紅帽給她奶奶吃的。」

「哇,連童話故事都有嗎?」

「有啊。」女人漫不經心的答:「我在裏面扮演的是大灰狼,任務是阻止小紅帽毒殺她的奶奶。」

「毒、毒殺……」新手玩家看着手裏的點心,吃不下去了。

女人似笑非笑得看他一眼,「吃吧,這個是沒毒的。」

嘴裏食不知味的吃着乾巴巴的點心,玩家吸吸鼻子,「我好像聞到了香味,好香啊。」

順着味道來到窗前,能看見四棟那邊亮着燈,最頂層開着窗,香味就是從那裏飄出來的。

「好香……好像是排骨的味道……」

「應該是六樓的『未知』,」另外一個玩家砸吧著嘴:「我今天看見她買了好多菜。我也想吃。咱們能不能去蹭一頓啊?」

「不怕死你就去唄。」

「唉,」沒有水喝,只能去水龍頭那裏用嘴接了一大口,混著點心噎了進去,玩家一邊抹嘴一邊惆悵:「那我們明天怎麼辦?這身上又沒錢也沒吃的,難道過個副本還要出去打工?」

「白天打工,晚上逃命,屬實是慘啊!」

————

「太慘了。」

我搖頭感嘆,這個電視劇拍的太慘了。轉枱換了一個歡快一點的,去把廚房裏的菜端出來擺好,拿着手機挑了個好看的濾鏡,拍照發到群里。

歲歲:做了好多菜,有沒有人一起吃?

才剛發出去,群里就收到了熱情歡呼響應,

田姥姥:我要吃我要吃!寶寶要吃!

田姥姥:貝貝也要吃肉肉!貝貝也要!

歲歲:想吃快來喲,先到先得~

去給寶寶貝貝盛了滿滿當當的兩碗飯,聽見門輕輕響了兩聲,還納悶今天寶寶貝貝怎麼這麼安靜的過來了,開門一看,原來是四樓的男生。

「杯子……」他把洗乾淨的杯子還給我,還是那副低着頭,沉默寡言的樣子。

「進來一起吃吧,做了好多呢。」

他嗯了一聲,悄無聲息走進來,安安靜靜的坐下了,垂著頭一言不發。

「姐姐——我來啦!」

樓下吵吵嚷嚷,寶寶貝貝歡呼雀躍着撲騰了過來,後面還追着一個氣喘吁吁的田姥姥。

「寶寶貝貝!回來。」

奈何龍鳳胎根本不聽她的,田姥姥又抓不住他們,只能看着這兩個直接蹦到我腿後面,一人一隻抓住我的手,探頭露出半張小臉對田姥姥說:「不回去。寶寶還餓呢,寶寶不回去喝冬瓜湯。」

「貝貝也不喝冬瓜湯,貝貝要吃肉肉!」

「就讓他們在這吃吧,我自己也吃不完。姥姥也在這吃吧?」

「這哪能行呢,總來你這裏吃飯。走寶寶貝貝,快跟姥姥回家,姥姥做了可好吃的菜了。」

「我不要……」寶寶貝貝委屈的癟著嘴,兩雙相似的眼睛噙上了淚花,「寶寶好久沒吃肉肉了,」「貝貝想吃……」

「——唉!這兩個孩子!」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田姥姥實在拿他們沒辦法,只能把兩個留在我這裏,自己回去喝湯。我挽留,她卻說做好了菜,剩下了多可惜。

田姥姥總是穿着一件藍色的褂子,盤在腦後的頭髮閃爍著許多銀絲,下樓時步履有些蹣跚,握在樓梯扶手的粗糙手指飽經風霜。

等田姥姥一走,抻著脖子往下看的寶寶貝貝立馬歡呼蹦起來,再看臉上,哪有什麼淚花?

我揪了揪他們倆的小臉蛋兒,「走,吃飯去。」

「耶!」「姐姐最好啦!」

兩個小孩高高興興的手拉手一起進了屋,看見裏面還坐了個人,又跑過去圍着團團轉轉,嘴裏喊著哥哥哥哥,趴在他身邊問東問西,眨巴著大眼睛誇他上次做的草莓蛋糕好吃。

「明天,給你們做。」

得到了承諾后就又喜笑顏開,撅著嘴去親男生籠罩在陰影下的臉,「哥哥也最好啦!」

四樓男生僵硬地坐在原地。

我過去給他盛了一碗飯,又把其中一道菜挪到他面前,「寶寶貝貝去洗手,坐好了就可以吃了。」

這個時候他們格外聽話,乖乖坐好讓我圍上小圍兜,聽我說可以吃飯了,這才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去夾排骨,狼吞虎咽,吃得滿臉油花。

「慢點,別着急,還有很多呢。」

他們都不是第一次來我這吃飯了,包括四樓的男生在內。最開始來的時候他肉眼可見的非常不自在,後來次數多了也就好多了,但我發現他吃飯很少夾菜,就算吃菜也只吃素菜,例如西紅柿炒雞蛋,他只吃西紅柿。

原本我以為他是喜歡素食,就問了一句:「不愛吃雞蛋嗎?」

誰知道正在吃飯的男生就忽然沉默了,捏著筷子的手頓在空中,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不是……」

他一直低着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透過黑色的衛衣窺見他瘦削的身形。

「愛吃……」

「嗯?」

「愛吃,雞蛋。」

我沒問他沉默背後的原因,只是把那盤在他面前挪了挪,「喜歡雞蛋的話就多吃一點,家裏有很多。現在雞蛋也很便宜的。不用擔心。」

可能是我的那句話起了作用,也可能是越來越熟悉的緣故,他現在比以前放鬆多了,還會主動去夾排骨啃。

飯後我給這三個都帶了新榨的果汁,這才把他們送出門。

寶寶貝貝摸著圓鼓鼓的小肚子打了個響亮的飽嗝,心滿意足的跟我揮着小手乖乖說再見,四樓男生抱着裝果汁的杯子,問我:「……明天,想吃什麼蛋糕?」

「芒果的?」

他點頭,似乎是記下了。

———

平常田甜總是最先看到群消息,也是會最快飛奔來蹭飯的,但今天可能是忙着畫畫就忽略了,連群里四樓男生髮紅包她都沒空搶。

看了一會電視覺得無聊,又回到卧室刷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第二天看見才田甜一大早發在群里的畫,和哀怨抱怨昨天忙着畫畫複習,以至於錯過了排骨和紅包的事。

我點開大圖去看那幅畫,是一片裹在麥田裏的玫瑰,以及灰白色的天空,和半隱沒在鉛灰色雲層中的綠色月亮。

枯萎的黃色麥苗奄奄耷拉着,紅艷艷的玫瑰開得正燦爛,細緻到能看見玫瑰花瓣上滾動的露珠。

我不懂這幅畫里有什麼內涵,只在群里發了個鼓掌表示好看。

—————

為了防止再次被那個陌生的開鎖電話打開大門,在第二天夜晚到臨之前,玩家們已經使用道具加固過門窗,靜靜等待着第二位「死神」到來。

然而,來的並不是他們猜測的龍鳳胎,也沒有已經給他們留下了心理陰影的鬼爺爺。

「有人在嗎?」

咚咚咚的敲門聲伴隨着一道甜美的聲音,門外的人敲了兩下沒聽見回應,似乎有些納悶,「沒人嗎?明明燈亮着呀。」

屋裏靜悄悄的,能聽見外面人的自言自語:「還想借一點顏料呢。沒有人嗎?」

「是,畫家?」

玩家張大嘴巴無聲的說,又聽見外面人說:「那我走嘍?」

四下一片死寂。隱約聽見有腳步聲漸漸遠去,等了片刻的玩家忍耐不住小聲和同伴耳語:「真走了?」

「噓——!」

「嘻嘻!」

和同伴警惕示意聲音同時響起的,是門外驟然出現的,歡快又愉悅的笑聲:「我聽見啦!」

「你、們、都、在、里、面、呢!」

聲音甜美清脆,卻讓人不寒而慄。

「我開門啦!」

把手轉動了幾下,外面的人試圖打開門,但道具起了作用,門依然好好的關着,這也讓玩家心裏有了一點底氣。

「咦,打不開?唔……那也只能這樣啦。」

似乎有什麼東西悉悉索索劃過地面,玩家屏氣凝神,瞪大眼睛,各自都拿出了自己的道具武器。有什麼東西貼在了門縫裏,試圖從那裏鑽進來。

「你們看。」

轉頭一看,原來不僅是門縫,窗戶,天花板,只要是有縫隙的地方,都有着一團含糊混合的顏色從外面流動了進來。

說是流動也並不準確,因為它比起水更加粘稠,

「是,顏料!」

那一團團混合的顏料流進屋裏,在他們眼前重疊扭曲,像是被畫筆操控著,化成了人類的模樣。畫出的人行為妙惟肖,臉上帶着固定的笑容,腦袋360度旋轉過來,黑色顏料點綴的眼珠直勾勾盯向其中一個玩家。

被盯着的玩家受驚似的後退一大步,

這個畫出來的「人」,和他一模一樣。

這些「人」走過哪裏,哪裏就會留下一行彩色的顏料,拖拖沓沓地把玩家們圍在中間,朝他們伸手。

索性這群詭異的「人」看起來有些恐怖,但這比鬼爺爺好對付多了,無論是用水還是火,或者足夠大的風也能使它們風乾。制服的太過輕易,讓玩家都產生了懷疑。

「就這?第二天的就這?還不如鬼爺爺呢?」

等了許久都沒有再等到攻擊,外面也安靜了下來,聽不見畫家的聲音了,玩家們提心弔膽了許久,等熬到凌晨兩三點鐘的時候,實在是太過睏倦,坐在沙發上打起了哈欠。

「別放鬆警惕,誰知道畫家會不會有忽然出手?你們去把門窗堵死,別讓顏料再進來。我去把排氣扇打開,誰知道這些顏料燃燒後會不會有毒。」

沒人敢在生命面前輕忽大意,玩家打起精神撐著不睡,打算等到天亮了再休息。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排氣扇似乎已經將室內的空氣煥然一新,但玩家們不知道的是,外面的顏料已經將整個房間包裹住,無色無味的氣體漂浮在上方。地上那團本已經風乾的顏料忽然扭動着「活」了過來,從中分出無數條細絲,悄無聲息突破玩家用道具種下的禁錮,游曳著來到了玩家的身後,蛇一般從沙發上滑行上去。

當玩家感覺不對猛然清醒時,那細絲已經靈巧的鑽進了他的耳朵里。

「啊啊!有東西!」

聽着裏面此起彼伏的聲音,門外的「畫家」托著腮笑意盈盈,「真可愛啊小朋友們,以為打開排氣扇就沒關係了嗎?氣體可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喲。」

「啊,天亮了,遊戲結束嘍。下次見。」

她伸了個懶腰,哼著歌,一路腳步輕快的離開了。

———

第二天的夜晚,玩家損失兩人,剩餘17人。

被顏料鑽進身體里的兩名玩家的身體從內到外發生了改變,從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團顏料,現在已經風乾僵硬的擺着生前最後的姿勢,臉上的表情驚恐而倉皇。

「最開始進來的顏料也變成了他們的樣子,是不是證明,畫家一開始就想殺他們?」

「為什麼?目標是隨機挑選還是什麼?昨天來的為什麼是畫家?今晚又會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讓玩家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終於有一個新手受不了了,起身指著那兩個風乾的人像大喊:「昨天肯定是他們跟蹤畫家和未知被發現了,所以死的就是他們兩個。如果我們再去窺探他們,是不是死的就是我們了?」

「你冷靜一點。」

「我冷靜不了!這什麼鬼遊戲!我不玩了!我不待在這個小區總行了吧!」

說完摔門就跑了出去,透過窗戶,能看見他直接離開了小區。

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另一個新手玩家怯生生的問:「那個,要不試試我們去和原住民打好關係?我看他們白天還挺正常的,要是關係熟了,說不定他們晚上就不殺我們了呢?」

短髮女人呵呵一笑,沒說她的想法天真,而是道:「與其這樣,不如我們主動出擊。他們白天似乎只是普通人,而我們手上卻有道具,這樣看來,其實我們更有利一些。」

「你的意思是……」

短髮女人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先下手為強。」

「萬一真的這麼做了,他們連白天都要殺人怎麼辦?我不同意。」

「那你想怎麼樣?繼續坐以待斃,等著晚上他們來一個個把我們解決了?」

玩家們意見不能統一,最後吵吵嚷嚷的分為了兩派。認出午伏的玩家小心的詢問那個俊秀的青年,「大佬,您覺得呢?」

午伏並不是張揚的性格,從副本開始到現在都沒有什麼存在感,低調的很容易就讓人忽視。現在也只是安靜的坐在沙發上被詢問了,才勾了勾嘴角,目光掃過眾人,「有一個問題。」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了過去。

「既然沒有玩家通關過這個副本,那麼我們所得知道這些情報,又是從哪裏來的?」

這個問題……

午伏起身,「不能按照以往的經驗推測這個副本,那麼我猜,或許《幸福小區》並不限制玩家與外界聯繫。」

「買個手機不就知道了?」

短髮女人介面。眾人面面相覷,起身,離開了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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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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