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離散

蕭志遠被打下了懸崖，得利最大的當屬金盛矢。他擁立蕭義做了天一教的教主，自恃擁立有功，再加之自己又是大師兄，便開始對天一教教中事務橫加干涉，逐步羅織自己的勢力，先後將火延慶、木青崖發展為自己的左膀右臂，最終將蕭義架空，做了實際的天一教教主。至於小師妹水冰雪，他自有分寸，只須斷了她的念想便可逼其離開。他一方面以蕭義的名義招攬武林人士，進一步鞏固自己的勢力，另一方面暗中加緊勾結金國，做起了賣國求榮的勾當。然而，這一切都被天一峰上的兩個女人看得清清楚楚，一個是水冰雪，一個是辛月。

水冰雪早已看透了金盛矢的所作所為。如今師父失蹤，生死未卜，金盛矢就迫不及待地擁立蕭義為教主露出了原本的面目。她原以為這次鐵公雞已尋得經書歸來，誰知這一切都是金盛矢的圈套，致使鐵公雞落了個弒師判教的罪名，不但有教難回，而且還惹來了殺身之禍，至今生死未卜。

水冰雪來到崖邊暗自神傷「鐵師弟啊，鐵師弟，如今金盛矢已經降下嚴令，江湖之人皆可得而誅之，你便再無回教之日了。茫茫人海、浩渺江湖，我到何處去尋你？況且以你的武功去找巫王那是必死無疑！」她望着重重疊疊的峰巒之間，旭日升起，萬道金光噴射，驅雲散霧，漫天彩霞漫天虹，一切都染成了玫瑰色。「我思君來，君未思我。我尋君來，君未知我。當初你答應我一起到天一峰上看日出，如今這兒的日出如此之美，而君在何處？師弟，君可知我在天一教亦無牽掛，倘若不離開此處，遲早會惹禍上身。倒不如斷了思念，雲遊四海來的快活！」

自此，天一教再無人見到過水冰雪，而江湖上多了一位尼姑打扮得俠女，她的名字叫水無痕。

船過水無痕，鳥飛不留影。

流云何處去？緣盡亦無尋。

辛月也如水冰雪一樣，她也終於看透了火延慶的種種作為。終於如他所願，做了金盛矢的左膀右臂，他的下一步恐怕是慢慢取得金盛矢的信任，然後取而代之，進而圖謀天下。她與他的分歧也變得越來越大。

「延慶，金盛矢為人詭計多端，陰險毒辣，他操控著蕭義獨掌大權，還設下圈套陷害了鐵師弟，又逼走了水師姐，天一教完全掌控在他一人手中，雖然你做了他的左膀右臂，但一切都是暫時的，因為你對他尚有利用價值……如今咱們武功業已練成，更無需長居於此，不如咱們一同下山去吧！」辛月勸說着火延慶。

「月兒，你不要再說了，我心意已決！」火延慶打斷了辛月的話。

「可是……倘若金盛矢來個卸磨殺驢，到時你後悔都來不及呀，不如咱們儘快下山，遠離天一教的紛爭，找一處世外桃源了卻餘生，豈不更好？」辛月祈求道。

「不……月兒，我暫時不能跟你下山，我的目的尚未達到，豈能半途而廢？不如你就在此等我，很快我就會坐上武林至尊的寶座，到時，你我二人同享富貴豈不更好？」火延慶信心滿滿地說道。

「火延慶，你已經利欲熏心，深陷其中了。既然你一意孤行，我也無需再勸，你做你的武林至尊，我做我的平民百姓，咱們從此之後各安天命，互不相欠！」辛月情緒激動，冷嘲熱諷后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去。

「月兒，求求你不要走，我所做的全是為了你呀！」火延慶見辛月已經生氣，他急忙相勸。

「為了我？你何時顧及過我的感受呢？你做的那些事太讓我心寒了。當初你說要苦練武功才能站穩腳跟，但當你站穩腳跟之後，你的慾望便開始膨脹起來。你利用師父對水師姐的疼愛，別有用心地開始接近她，你明知道師姐鍾情於鐵師弟，卻暗地裏勾結金盛矢設下圈套讓鐵師弟離開天一教，最後又讓他身敗名裂，有教難歸，不僅活活拆散了他們，還再次逼得水師姐出家為尼。你卻還不知足，又與金盛矢沆瀣一氣，勾結金國。金盛矢，我問你，難道金軍殺害的無辜百姓還少嗎？難道你忘了他們是怎麼殺死我爹的嗎？難道你不想為他們報仇了嗎？難道你還執迷不悟，投敵叛國嗎？」辛月哭泣著，她的心在滴血。她恨自己那麼信任火延慶，到頭來竟是一場騙局。她恨自己一再妥協退讓，而火延慶卻迷之不返。

「月兒，你聽我說，當初我接近水冰雪，那是因為她是師父最寵愛的徒弟，我是為了咱們可以學到天一神功的精華所在呀！那樣在天一教才不會被人看不起；我幫金盛矢，是為了以後取而代之；我勾結金國，那是我要成為武林至尊的捷徑而已呀！」火延慶急忙解釋道。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辛月埋頭痛哭起來，任火延慶如何解釋也無濟於事。

火延慶無奈，獨自出門而去，他不明白辛月為什麼如此胡攪蠻纏，不明事理。他也不再去管辛月，而是徑直去找木青崖喝酒，他們秉燭夜談，喝了一整夜。

這天夜裏，辛月簡單收拾一番，便獨自一人靜靜地離開了天一峰，除了無奈，剩下的全是失望和悔恨，她再也不想留在這個傷心之地。

下山之後，她漫無目的地遊盪著，她曾想過返回辛家莊，但那裏早已是一片焦土，她去了又到哪裏安身呢。她本想學水無痕，到庵里做一名佛家弟子，但是她卻猶豫了，因為她已經不再是獨身一人了，她需要先把孩子生下來。眼下舉目無親，身單影只，她始終不清楚應該何去何從。眼下淮水流域宋金戰事頻繁，北去已是不太可能，也只能向南尋找庇身之所了。幾個月奔波下來，辛月早已疲憊不堪，當初下山匆忙，她所準備的銀兩早已捉襟見肘。她撫慰著近似球狀的肚子嘆道「都怪為娘不爭氣，這麼長時間了，還未找到一個安身之所。孩子，你可要堅持住啊！」

辛月又堅持走了數日，沒想到卻遇上了傾盆大雨，無奈之下，她只得尋找避雨之所。而就在她的不遠處，一座破廟給了她一絲絲希望。她朝破廟奔去，毫無顧忌地一頭扎進了廟裏。

這破廟是一座殘破不堪的觀音廟，廟內只剩一座破損嚴重的觀音像，其他竟和荒郊野地無異。她渾身已經濕透，裙帶下不停地淌著雨水，她環視四周，才發現觀音坐蓮下的石台是空的，那裏可以遮風避雨。她急忙爬到石台下面，剛想擰乾濕透的衣裙，卻感到腹部一陣陣的絞痛，一股鮮血從腿上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雨水之中。

辛月暗自悲傷起來「孩子呀！你這不是存心折磨為娘嗎？」辛月忍着撕心裂肺之痛，望着破爛的觀音廟外狂風驟作，大雨傾盆，她多麼希望有人可以幫自己一把。此刻一陣陣的疼痛令她幾乎昏厥，恍惚之中她感覺到頭頂的觀音灑播雨露，一縷縷陽光普照大地，她的身子好像圍繞在一片金光之中，一個金色的嬰兒跑着跳着向她撲來，一位和藹可親的老婆婆正在呼喚著自己。突然「哇……」的一聲啼哭，辛月從恍惚中驚醒，之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