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爺提不起興緻
好一副大義凜然嫉惡如仇的正直模樣!
眼前的人生氣的樣子半點不似作假,胤祐的心霎時有些柔軟的跡象,他起身,慢慢走到了書桌那邊,背對著餘十九說道:「爺腿腳有疾,你不知道嗎?」
「腿腳有疾又怎麼了!」
餘十九起身跟過去,盯著胤祐的右腿看了半晌,抬首說道:「之前我未進府時,聽說七爺不良於行,原本我還以為殘的多厲害呢,可我親眼見著,你能走能動,好端端的。」
「這是夏日,爺平時走的慢,的確瞧不出來異常,可進了冬,甚至會有走不動道的時候。」
胤祐聲音一貫的沒什麼音色起伏,平淡的掐不出一朵花。他喚下人進來收拾餐桌,又去磨墨。他提起狼毫,沾了點墨,繼續說:「將親王格格的婚事交予一個殘疾皇子去辦,你說這是尊寵還是羞辱?」
而後他又自己答道:「這是皇阿瑪對他們的一種警告。」
他寫了一個觀字。
餘十九站他對面,看著胤祐又沒將墨磨開,又要磨。
忽然手被微涼觸碰,胤祐抬頭,恰好與餘十九的目光相對,她將他手輕輕拿開,「我幫主子爺磨吧。」
胤祐定定的看了餘十九好一會兒,見她當真埋頭認真的在硯磨,他才輕笑道:「好。」
她在一旁看著,男人又寫了一個天字。
觀、天。
餘十九才看清楚,卻突然!胤祐將剛寫好的字揉碎了。
「爺撕了做什麼?不是寫的挺好的嗎?」
胤祐將紙團丟到了一邊,望住那張絕色容顏,笑道:「日常習慣,你不必在意。」
他突然又問道:「你會讀書認字嗎?」
「會啊,我不止會認,我還會寫呢。」餘十九一高興,說話的語調也歡歡喜喜的,聽著就叫人開心。她臉上滿是興奮神色,大有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胤祐看她這模樣挺討喜,便招招手,「那你來寫,爺看著。」
餘十九將手中的活兒停了,走到了胤祐身邊,胤祐將狼毫遞給她,她接過,沾了墨便在紙上開寫。
下筆鋒神有力,行雲流水,寫成之後還頗為磅礴大氣。
「余、十、九。」
胤祐念了出來,端著她側顏,噙著笑問:「你大名就叫餘十九?」
「對啊,簡單又好記,我喜歡別人叫我十九,十九十九,多朗朗上口啊。」餘十九笑彎了眉眼,又開始在那三個字旁邊作畫。
她動作快,沒幾下便畫出了一條魚。
身長細尾,頗具神彩,倒似個不菲的寶貝!
胤祐身為皇子,也看遍了世上的奇珍異寶,卻沒見過這等魚,便問:「你這畫的是什麼魚?」
餘十九神秘一笑,沖著胤祐眨了眨眼睛,「這種魚呀,叫白玉金錢,長在不肯去山,自小受那山中香火供奉,渾身都是寶呢!」篳趣閣
「白玉金錢…聽起來是個寶物,爺從未見過這種魚,不肯去山又在哪兒?」胤祐只當聽的是個神話故事,可餘十九說的動聽,他好奇,便順著話問了下去。
餘十九手裡抖著狼毫,嬉笑道:「哈哈,我與主子爺說笑呢,其實我也不知道哪座山叫不肯去山。」
聞言,胤祐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卻突然握住了餘十九的手。
餘十九心一跳,沒來得及任何動作,已經被人輕輕攬住。
胤祐將她環在自己懷抱里,握著她的手,用狼毫去為那副畫做潤色。
「既不是凡品,總覺得差了些什麼。」
男人的呼吸輕輕掠過餘十九的臉頰,像羽毛,撓的她發癢,又像火舌,燒的她臉有些發燙。
手被動的跟著男人的動作而動作,直到男人停下,又將狼毫從餘十九手裡抽出,聽他問道:「你看看,這下是不是生動多了?」
他將懷抱鬆了,餘十九的臉色才正常了回來,她看自己的自畫像,卻發現!胤祐在那旁邊畫了兩塊肉乾!
「你這不是笑話人嗎?」餘十九又驚又羞,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身份被識破了,這男人故意畫這東西來嘲諷她呢!
胤祐滿意的看著她臉色羞憤又好笑,他心情大好,哈哈的笑出了聲,拿著那狼毫在餘十九鼻尖上點了一下,爽快道:「這才像你養的魚,和你一樣貪吃。」
餘十九摸下鼻尖一抹黑,不想再與胤祐談論白玉金錢的問題,叫嚷道:「爺怎麼能朝人家臉上畫!」
說著話,她搶過胤祐手裡的毛筆,抬手便在那張俊朗的臉上畫了一筆。
胤祐意料不及,詫異的摸了摸臉,瞪著眼睛低吼道:「學著胡鬧你倒是快的很!」
「原來爺也知道自己是在胡鬧!」
餘十九指著胤祐的窘樣哈哈大笑,一邊又抬手踮腳,飛快的在他額頭上也來了一筆!
胤祐差點被戳痛,摸著額頭惱怒道:「你不成體統!」
說著他去搶餘十九手裡的毛筆,餘十九往後一藏,嘻哈笑著。「哈哈,你搶不著!搶不著!」
當真她動作快的像水裡的魚,躲的麻利的很,胤祐左右搶不到,正要生氣,眼角餘光瞥見那上好的端硯,乾脆伸手在那裡頭一抹,張手便朝餘十九撲了過去!
「爺叫你躲!」
餘十九看他不守遊戲規則,罵了一聲。「怎麼還能用手啊!這不合規矩!」
她反身要跑,這回可沒跑贏胤祐,胤祐右手一伸將人梏緊在自己懷中,左手便在那張如花似玉的臉上一陣亂抹,口中笑道:「你在七爺府跟爺論規矩?爺就是規矩!」
「唔唔!」
餘十九掙脫不得,臉被抹了個烏漆墨黑,胤祐將人鬆了,攀著她肩膀轉回身來。
一看…
嬌滴滴的一張臉上瞧不見半點白皙了。
只留下那雙澄亮烏黑的眸子閃著幽怨的光瞪著自己,與黑臉相配,分外滑稽!
「哈哈哈哈哈哈…」胤祐笑岔了氣,歡快的笑聲傳到了屋外。
張久衛在屋外,望著門窗上二人的倒影,也跟著傻笑。
冷不丁的,一道女聲響在他身後。
「笑什麼這麼開心?主子爺呢?」qg.
張久衛猛一回頭,忙行禮道:「給福晉請安。」
原來是七福晉過來了,她自然也看見了那倒影上笑鬧的二人,便問:「余格格在裡頭?」
「回福晉話,是余格格。」張久衛低著頭,恭謹道:「福晉有事找主子爺?可需要奴才去通傳?」
七福晉頓了頓,微笑道:「不必了,不是什麼大事兒,你就替我傳個話,說宴會所需的規制單子我都備好了,叫主子爺明日得空來我院里參詳參詳。」
「是,奴才曉得了。」
張久衛又拜了一下,七福晉便轉了身,新梅攙扶著走了。
可沒兩步,七福晉又停下腳步回過頭,目光盯向那門窗。
張久衛一激靈,「福晉還有什麼吩咐嗎?」
七福晉搖頭,溫聲道:「沒什麼,走了。」
「恭送福晉。」
屋內二人不知外頭的情況,胤祐笑出了淚,點了下眼角,又去看面前的小黑魚,笑的直抽抽。
「哎,你怎麼這麼好笑?爺長這麼大,第一回見你這麼好笑的人。」
餘十九偏開目光,不滿的哼了一聲。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不笑話你了。」
胤祐伸手要去捏她臉頰,被餘十九一偏頭躲開了。胤祐看著自己黑漆漆的手,便憋著笑換了另一隻手,好言安撫道:「好了,爺都說了不笑話你了。」
突然!餘十九臉一偏錯開了胤祐的手,卻突然上前,拉住了胤祐的衣領,踮著腳順勢將人脖子緊緊摟住了1
胤祐一驚,話沒說出口,那張黑臉已經緊緊的貼在了自己臉上。
「你…鬆開!」
餘十九摟的他極緊,壓根不可能放手,那張臉啊,就這麼在胤祐臉上噌,嘴裡也不老實的笑話道:「爺也是我見過,最好笑最好笑的人!」
「鬆開!」胤祐低吼一聲,那人不僅不松,反而笑的越來越燦爛,噌的越來越起勁。
「哈哈哈哈…」餘十九噌夠了,才鬆了手,指著胤祐比自己好不到哪兒去的臉,笑的花枝亂顫,「現在咱們去照照鏡子,看看是誰比較好笑啊!」
胤祐被她笑的臉紅,又礙於面子可不能讓人瞧出來,便低吼道:「你好大的膽子!」
餘十九毫不畏懼,朝他做個鬼臉,轉身便要跑出門。「不早了,您早些洗把臉歇著吧!」
「你想跑?」
胤祐眸光一冷,兩步便上前去將人胳膊握住了。.
「給爺站住!」
餘十九臨門一腳被人拽回來,也知道胤祐若是真的生氣了自己沒有好果子吃,她胡亂掙扎著,「哎呀,你是不是玩兒不起?只許你畫我,不許我畫你嗎?」
「你…」
餘十九被迫轉身,剛剛喊了一個你字,突然腳一趔趄!
「啊啊啊啊!」
咚的一聲,她直直的摔到了地上,一摔不要緊,她手上還在與胤祐拉扯,那人也跟著摔了下來。直直的倒在她身上。
「啊疼…」餘十九瞪著他,嘟囔道:「快起開,你壓疼我了。」
胤祐卻不動,他手撐在地上,若有所思的盯著她瞧,就是不起身。
餘十九與他對望了幾秒,心裡生出些想法,喃喃道:「這個地兒,不合適吧?」
胤祐噗的一聲笑了,翻身而起,順手抓過架子上的手巾丟給餘十九,嘲道:「你不看看你現在那張臉?爺怎麼提的起興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