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秦廣將軍(上)

第一章: 秦廣將軍(上)

大興元605年,秋末,北方大地上硝煙逐漸散去,陣陣涼風拂過,帶不走那粘稠的血腥氣,也帶不走永遠倒下的思鄉人。

散落四處的鎧甲兵器,數不盡的熱血頭顱。唯有秦字戰旗在這鮮紅的大地上還屹立不倒。

戰場上一英武男子身着黑盔黑甲騎在高大戰馬上,此人慢慢取下頭盔,一頭黑髮散落於肩。玉樹般的身子挺得筆直,神情堅毅,臉龐看起來不老卻有種滄桑之感。一全身黑甲的士卒單膝跪於旁邊,喊道:「報,秦廣將軍,北蠻已降!」士卒的聲音已經略顯顫抖,除了疲憊之外,還有着難以掩蓋的激動。

北蠻之戰已經歷經三年了,這一戰是大興王朝歷史上最長最艱難的一戰。

五年前,大興王朝第九任皇帝興昭帝志向高遠,欲一統天下。興昭帝任秦廣為大將軍,命其南征北戰,攻克蠻夷。其後夷族授首,然蠻族勢大。蠻族勇士多敢死之士,更有懂巫法者可以增強士卒體魄,驅病滅蟲。五年來,大興王朝已是國庫空虛,民間巷中已是十室九空。好在大將軍秦廣不負眾望終是率領黑狼軍戰勝蠻族,幫助興昭帝南克夷人,北平蠻族。

高大戰馬上的秦廣沉吟片刻,說道:「知道了,即刻押北蠻王到我帳中。」秦廣心想道,北蠻王還殺不得!有道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除了無數功成名就之士的前車之鑒,秦廣也已察覺到京城幕後的暗流涌動。前些日子京城那邊探子來報,韓軒雅被合西王請到府上。

這五年來,秦廣連戰連捷,已是功高震主,賞無可賞。捷報剛傳入京城,皇帝立馬下詔,令秦廣火速入京面聖,其中深意讓人不寒而慄。然而,是賞是罰,又或者是生是死,秦廣心中暫沒有定論。無論如何,秦廣並不準備束手待斃。十幾年的隱忍,血海深仇而不能報,為的就是今日之局勢。藉助十幾年的汗馬功勞,終於在王朝中完成了佈局。

想到這,秦廣拉動韁繩,調轉馬頭朝營帳趕去。他急需一見蠻王。只因為這蠻王柯裘確是非常重要的一枚棋子。隨着塵土飛揚,馬蹄聲起,秦廣與他的親衛兵策馬回到營寨。翻身下馬,把韁繩遞給身邊親衛,隻身朝賬內走去,身後竟無一人跟隨。

這就是秦廣為軍士為知的怪癖,秦廣賬內不允許親兵和其餘將軍擅自進入。調兵遣將也多是傳訊到各將軍營帳,很少有大帳議事的時候。這一切都是因為秦廣每次排兵佈陣之時,都要用他九歲那年得到的奇門八卦陣進行推演,此陣不僅可以幫助排兵佈陣還可以推算吉凶。推演之時,陣圖顯現,奇門之字,半浮於空中,分別為,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八門每字又另含玄機,每一字都有其獨特的力量。十幾年的沙場生涯,讓秦廣把這八字練的是出神入化。當初一位白衣中年人傳他此陣,那人傳他此陣卻沒有收他為徒,只約定大興王朝一統之時,便是相見之日。

回到帳中的秦廣,出了神似的望着掌心迷離的陣法,思緒飄到九歲那年。那時,興昭帝剛剛穩定朝局。鎮北將軍王報國與北蠻之戰剛剛落幕,因鎮北將軍王報國在與北蠻一戰中損兵折將。征西將軍蒙恬誣告鎮北將軍私通北蠻,故意戰敗。興昭帝大怒,下旨革去王報國鎮北將軍職務,念在當初救駕有功,准其回鄉賦閑。

而後禍不單行,就在鎮北將軍一家收拾細軟準備回鄉之時。當晚,鎮北將軍府火光衝天,喊殺聲從天而降。老弱婦女護著懷中的子女,在一眾家僕的拚死抵抗下,往府外逃命。

刀光劍影之中,鎮北將軍大喊道:「老韓,快帶着若素和征兒走!」韓總管聽到后,猶豫了一瞬間,便咬牙下定決心,護著將軍之妻若素和王征往後門殺出去。

幼年的王征是鎮北將軍的五兒子,當時年僅九歲。在震天的喊殺聲中,茫然的他只能抓緊母親的衣袖,跟着韓總管往後門逃去。夜色正濃,殺性正酣。一眾家僕哪裏是那些訓練有素的殺手一合之敵。那些殺手身穿黑色夜行衣,一個個身手超凡,更有數十人使得一套無名劍法。劍法毫不華麗,卻突出一個實用,招招往要害處殺去。縱然鎮北將軍和他四個兒子以及一眾家僕以死相拼,也不過給幼子王征和主母若素爭取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王征和他母親在韓總管的掩護下剛逃出東城門,還在山腳下時,刺客已然逼近。心知不妙的王征母親若素下定決心對韓總管說道:「我們分兩路上山,你帶着征兒往後山走,我來引開追兵。」聽聞此話,韓總管跪在地上,眼含淚水說道:「若夫人,您不可冒此風險啊,老奴一定會以死相拼,攔住追兵,您和小公子快逃吧。」

可是若素不為所動,堅定道:「敵眾我寡,韓總管雖然身手了得,可是雙拳難敵四手,我是將軍之妻,敵人一定不會讓我活着,殺了我才可死無對證。征兒年幼,你抱着他走就不會留下他的腳印。韓總管速速帶徵兒逃走,定不能讓王家絕後。」難怪人言,大興王朝,女子能抗半邊天。若夫人知書達理,剛毅果決,令人可敬可嘆。可是命運無常,將軍府中人也逃不過暗箭傷人。

若素蹲下身子緊緊抱住王征,閉緊的雙眼卻攔不住眼中的洪水決堤,略帶哭腔的說道:「征兒,娘對不起你,以後不能陪着你了。你一定要跟着韓總管活下來。征兒,記住了,不要想着報仇,一定要保證自己活下去。」王征心中猶如被撕扯開來,嘴唇微張,卻猶如沙石在喉說不出話來,然而眼中淚水早已是奪眶而出。

韓總管跪在一旁,更咽著說:「夫人放心,老奴一定護小公子周全。」說完不再猶豫抱起王征,往山後奔去。王征趴在韓總管肩上,右手長長伸出彷彿想要抓住什麼,千言萬語也彷彿只化作一聲:「娘...」。若素看着遠去的背影,心中湧起無限的傷感,隨後又堅定的朝王征相反方向跑去,並扯下自己的袖子掛在一旁樹枝上。

夜幕下的後山顯得陰森無比,暗淡的星光照耀着後方而來的殺氣。不久后,一眾黑衣人腰挎大刀,舉着火把來到此處。微弱的火光照在那一個個面無表情的黑衣人臉上,身上黑衣已有部分染紅。為首佩劍之人舉起右手,示意全體停下。後方全體整齊劃一,步伐整齊,絲毫沒有多餘的動作。一行一列凸顯出素質之高。尋常刺客哪能做到?沒有經過長久的訓練,這些黑衣人不會有如此紀律性。

為首之人一揮手,後方出列兩人隨他一同在附近探查。幾人在附近仔細搜查,不放過一絲痕迹。十數息過後,其中一個探子說道:「報,有兩組腳印。一組步伐厚重,另一組痕迹稍淺,腳印旁的樹枝上有掛着衣袖,疑似女人之衣殘留。」為首之人略做思考,下令道:「以十人為一組,大部隊隨我追殺前方女人,那女人應是僥倖逃離的王報國之妻。另留三組追另一路,一旦追上格殺勿亂,定不能留下一具活口。」

沉穩的命令中只透露出三字:無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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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陣入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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