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她念了他容霄
燭陰說罷，面前的人面無表情。
他忽然問道，「你知道太一神殿的方位？」
燭陰靜了靜，而後道，「吾擁有真龍雙目，可窺萬物真身，隕落之前，吾已近半神。」
嵐笙真仙濃密的羽睫輕微一顫。
而後他冷淡地開口，「我與你做個交易，燭陰。」他道，「我替你拿到合體期修士的靈根，而你復活之後，替我尋找太一神殿之路。」
天罡仙府千年來始終在尋找的太一神殿之路，沒想到如今就在眼下。
燭陰沉默片刻，而後緩緩道，「吾應下了。」
衛青芙醒來時，還未睜開雙眼，便已察覺到自己體內的傷勢已好了大半。
鼻翼間縈繞着一股清淡的氣息，陌生而又熟悉，將她包裹其中。
她顫抖著羽睫睜開眼睛，入眼是陌生的床幔，身下是柔軟的床褥與狐裘，房中燃著幾盞燭火，這在玄天界中很少見，修士大多都以法器照明，極少見這種搖曳而不穩定的燭火。
她望着燭火，不其然想起一個人，當初在書房時，她也曾見過他收藏的各式書籍與竹簡，古樸的氣息與眼前的燭燈如出一轍。
此時旁邊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彷彿初春的河川上冰雪碰撞的聲音，清悅微冷。
「醒了？」
衛青芙吃力地仰起頭，看到一道冰藍色的修長身影坐在房中的木椅上，燭火照耀在他的周身，似乎驅散了許多寒意，讓他染上了一層柔和的錯覺。
衛青芙眨了眨眼，反應過來，自己此刻正躺在他的床上。
想到此處，她心尖莫名其妙掠過一絲微癢，有些不自在地轉過視線，看向燭火，沒頭沒腦地開口問道，「師尊為何要點燭火？」
她盯着搖曳的燭火，輕聲道，「玄天界修士都不愛點燭火，也不愛收藏書籍竹簡。」
她說着，忍不住抬頭再度看向他，想知道他此刻的神色，「為什麼呢？師尊。」
嵐笙真仙坐在椅中，神色淡淡地開口，「不為什麼，喜歡而已。」
他的「喜歡」二字說出口，連他自己也後知後覺生出一絲訝異。
衛青芙臉上也浮起意外，她本以為像他這般的性子，應該無喜無悲才是，原來他也有自己的喜好？
她淺笑道，「很古樸素雅，跟師尊很相稱。」
嵐笙真仙面無表情，只是精緻冷淡的面容在燭火中染上一層昏黃色，看上去不那麼疏離冷漠了。
她躺在床上，再度輕聲問道，「師尊把我抱回來的？」
卧房內一片沉默，而後他低沉簡潔地從喉間「嗯」了一聲。
「為什麼呢？」她再度追問。
為什麼會把她抱回來？
還放在他卧室的床榻上，甚至替她換下了沾滿血污的衣服？
他明明有潔癖，又厭惡旁人。
她執拗地盯着他，看他如神袛一般漠然而精緻的眉眼，此夜燭火搖曳輕顫，落在他的眉間，讓他褪下了那層疏冷的外衣，彷彿從高處被她這一迭聲的反問拉回了人間。
「為什麼呢？我想知道。」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的雙目。
便見他的雙瞳顯而易見地露出了一絲煩躁之色，似乎被她的聲音弄得心緒紛亂。
他的眉目依舊冷淡，此刻卻多出了一絲人味，彷彿不再從高處俯瞰她，而是正坐在她面前，正因為她的反問而輕皺起雙眉。
他微皺眉頭，並不看她，只語調冷冷地開口，「不為什麼。」
「當時你快死了。」他盯着房中的虛無，冷冷地加了一句。
床上衛青芙臉上的笑容緩緩擴大，露出一個燦爛的笑意，她的星眸彎起，嘴角壓不住的上揚。
那道帶着笑意的聲音在不遠處輕快地傳來，「師尊，你能跟我雙修嗎？」
他似乎終於忍受不了她，倏然站起身，直接往門外走去。
衛青芙撐在床上已笑得見牙不見眼，直到他即將離開卧房時，她再度揚起清亮的聲音：
「容霄。」
她的聲音帶着一絲輕快，念出了這個已有近千年不曾有人喊過的名字。
這兩個字陌生而又無比熟悉，讓他的腳步硬生生停在了原地。
而後他不由自主地回過頭，便見滿室搖曳生輝的燭火之中，她趴在床邊，笑意吟吟地望着他，嘴唇彎起一道輕微促狹之意，眼中被燭火映出了熠熠生輝的星光。
這一刻他站在門口，只不過一眼，而後便再度轉身離開。
等門口的身影消失之後，衛青芙才笑得無聲打滾，躺在他的床上，心中莫名充盈著開心。
她抿緊嘴，在靈台內朝燭陰開口道，「我可能馬上要完成第三個心愿了。」
片刻后，燭陰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何來第三個心愿？」
「就是跟他雙修啊！」衛青芙道。
燭陰一時無語，輕嗤一聲，根本懶得搭理她。
衛青芙躺在床上，此時從門外飛進一個身影，張開寬大的法衣袖子，猛地朝她撲來，一頭撞在她的胸上。
「衛！！！」
衛青芙抬手摟住雪球的身子，將它抱起左看右看，直到確定它安然無恙之後，才放下心來。
「我昏過去之後發生了什麼？」衛青芙道。
雪球便將它見到的經過說了一遍。
衛青芙聽完之後，嘆了口氣，她也猜到自己重傷之後必然不能再參加極寒古境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至於紀麟的神識探查結果，等她下次見嵐笙真仙再說罷。
她道，「現在過了幾日？極寒古境還在繼續嗎？」
雪球道，「這是你昏迷的第二日晚上。」
衛青芙算了下日子，還有七天時間，不知此刻極寒古境裏怎麼樣了。
她當即起身收拾了一下，抱着雪球匆匆離開靈濯峰，前往武道廣場。
此刻武道廣場依舊燈火通明，法器與寶物的光芒映照出萬千燈火之景，哪怕是在深夜，廣場上也依舊亮如白晝，半空中的幻境還在繼續，昭示著秘境內的弟子依舊在進行三府奪魁賽。
廣場上方只有數名維持秩序的峰主與執事們，歲鶴真尊與妙音真尊等人大約是離開了，但廣場外圍依舊圍坐滿了弟子，還有不少近日才趕回來的天罡仙府弟子，此刻眾人將廣場圍得滿滿當當，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