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8章 換個法子

就在康老太太想要認錯的時候，一直站在旁邊，手扶老太太的方媽媽忽然也嘭地一下跪在了地上，一雙刻薄的下三白的眼睛也硬是在眼角憋出了一點淚光，哭着道：「夫人，小姐，都是我不好啊，真的不關老太太的事兒，都是奴婢沒有把事情做好，這才傷了小姐的雙腿，都是奴婢的疏忽……」

方媽媽嗓門低弱了許多，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都夾雜着一絲顫抖，竭盡所能的把過錯往自己身上包攬：「都是奴婢不是，是奴婢沒有做好，這才讓小姐受傷的，老太太完全不知情啊。」

給顧母說完這幾句，又轉過身子，給躲在顧母身後的顧青青道歉：「青青小姐，是，是我今日辦差給疏忽了，沒有私底下把蒲團檢查一遍就交給您了，讓您受了罪，您打我，罵我吧，但是真的不關老太太的事兒。老太太讓奴婢教習您學會點茶，也是一番好心啊！」

在方媽媽言辭懇切的道歉的時候，跪在門口的子曦也無聲無息的從地板上站起身，再次退回到了花廳邊側位置獨立柱旁，靜觀局勢。

顧青青人畢竟年輕，一想到自己今天一早上受委屈，就氣的冷哼一聲，上前一步，兩眼盯着方媽媽正欲咒罵，顧母先一步發現了女兒的意圖，輕咳了一聲，然後不動聲色地挪了一下身子，徹底擋住她和方媽媽交匯的視線。

「原來是這麼回事兒。」顧母眼帘半磕下來，垂眸冷睨著跪在地上的方媽媽，「好你個方媽媽，若非你今日當差疏忽，拿出這樣一個劣質的破蒲團來，青青剛才也不會哭哭啼啼的跑來跟我訴說委屈，我也不會和母親大人起爭執——」

「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疏忽，夫人罵得對！是奴婢該打！」未等顧母把話說完，方媽媽雙手撐在地上，對着夫人連連叩首，不敢在跟顧母對視，一個人將所有過錯全部包攬在自己頭上，「請夫人息怒，請小姐息怒，莫要在誤會老太太了，老太太是真的不知情的。」

康老太太在今天這事兒上辦的理虧，看着方媽媽對自己兒媳磕頭，心裏雖然不舒坦，但也說不出什麼，只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方媽媽，你啊你，從來做事一貫也是穩重的，怎麼今日做事卻如此馬虎，莫非也是年紀大了，做事也開始慌神了。」

方媽媽跪在地上，前傾身子，沒有回答。

顧母做了多年深宅大院裏的大娘子，也知道有些事情如何處理，懂的見好就收，嚴厲的神情也緩和了些許，「罷了，知道你也是一番好心，但你好心做錯事，才鬧出今天這場鬧劇。」

話音還未落，跪在地上的方媽媽已經知曉後面的意思，馬上磕頭：「都是奴婢的措，奴婢今天辦事疏忽，才惹出這樣的禍事，讓老太太和夫人險些有了嫌隙，讓青青小姐身子不適，這都是奴婢的錯，奴婢願意認罰。」

顧母不急着開口，而是看向立在身旁的康老太太：「還是母親大人定奪吧，方媽媽就算是做了錯事，也是母親身邊的人。」

方媽媽是婆母從錦州老家帶過來的家生奴才，又不是顧家老宅這邊買來的下人，更是婆母的心腹嬤嬤，就算要罰，也是輪不到她這個兒媳來做主。

這一點，顧母很是清楚。

方媽媽伏在地上，腦袋也是快壓到老榆木地板上了，沒有老太太和顧母的發話前，也不敢輕易抬頭。

話頭引到了康老太太身上以後，康老太太才敢接話，吐出的語氣也沒有剛才那樣帶着委屈和強勢，聲調又和藹起來，「你看，這不是，鬧了誤會嗎？我原本也是好心，沒想到在安排物件兒上出了岔子，讓我們青青丫頭遭罪了。」

「我今日心急了些，想着早點學會點茶，就都能了卻一樁心事兒，是我的不對。」

能說出這句話，已經是康老太太最大程度的放低了身段，語氣有一絲歉意，說話卻還是要擺着三分譜兒，「讓青青今日受委屈了，不過若是青青能好好在院子裏做個大家閨秀，不過琴棋書畫，點茶插花樣樣精通吧，至少該有的小姐規矩也要有吧才不被別人嗤笑。也就不會有人議論，說是你這個母親沒有做好。」

說着話，又把矛盾引到了顧母頭上，責怪起顧母。

顧母垂眉斂目，道：「母親說的是。」

「我看青青的確是個沒什麼靈巧的地方了，想讓她心靈手巧的做過門閥世家的主母，怕是我要求給的太高了，既然如此，那邊不要學習這些了。」

或許是知道今天強行逼迫顧青青學習點茶鬧出了事情，若繼續逼迫會鬧到自己兒子顧啟元那邊去，康老太太終於是做出讓步。

站在顧母身後的顧青青一聽到這話，欣然地瞳孔放大一圈，眼睛都閃爍著歡喜的光彩。

太好了，看來今天上午這一頓苦楚，沒有白吃啊！

終於讓老太太放棄教導自己這些琴棋書畫了！

然而，還沒等顧青青偷笑出來，就聽到康老太太緊接着補充：「雖說點茶插花這類風雅之事，可以不必在學了，但是女兒家基本的規矩教養也還是要有的。若是我記得不錯，昨兒晚上，青青丫頭好像是二更天的時候，還沒有回老宅吧？這可怎麼得了，一個深宅閨閣的女兒家，竟然比外面的野小子跑的還瘋？」

嘩啦，好似有一盆涼水對着顧青青從頭澆下。

她臉上剛剛展露出的嬉笑表情，瞬間凝固在了嘴角。

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康老太太佛口蛇心地道：「總該是要關在家裏幾天，讓她學點規矩禮儀的。哪有高門大戶的小姐，不知道給自己祖母請安奉茶的？你連着兩日都沒來給我問安了，我這個做祖母的，想要見自己孫女一面，竟然是堪比登山一樣艱難了。其他的不學也罷，只是這規矩不學可就說不過去了。明日一早開始，你便每日都到我院裏去，晨昏定省，早晚請安吧。」

顧青青心頭一震，合著，這是變着法子的還要磋磨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