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四）

因為那是我第一次覺得害怕。害怕有那麼多人喜歡他，有天他會被別人搶走，害怕他會離開我。我希望他可以只留在我身邊，希望他只對我好，只關心我，只重視我。

曾以為自己的夢就要實現，以為幸福就要降臨到我身上，為什麼她要在最後剝奪我所有的一切，讓我的世界在瞬間天崩地裂。

那個我曾經視為最要好的女生朋友……

我不曉得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聽見徐子傑的叫喚才漸漸回神。

一抬頭，他就伸手覆蓋住我的雙眼，一股冰涼觸感倏地傳遍我所有感官，使我不自覺輕顫了下。

「你幹麼？」我問，卻沒有迴避。

「有沒有覺得好一點？」從他手心流下的液體滴在我手背上。

我有些緊張，「喂，那冰冰的是什麼？不會是酒吧？」

他移開手，莞爾一笑，「是水。」

「水？」我瞧瞧身後的噴水池。

「好了。」他淡淡地說：「我要跟妳要禮物了。」

「什麼？」

「妳不是有禮物要送我？」他挑眉，「妳青梅竹馬說的。」

「那是……我……」

「剛看妳手上還有拿一個袋子。」他往回看，「是那個嗎？」

他走過去拎起袋子，我想上前阻止卻使不出力氣，只能焦急喊：「那個已經壞了，你不要拿！」

徐子傑把禮物掏出來，然後面無表情地問︰「為什麼會想送我這個？」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要送你什麼才好，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後來我就想到，之前和你，還有士倫、薇薇一起去喝茶的時候，你一直專心在看汽車雜誌，所以我就猜，你可能很喜歡車子……」

咽咽口水，我繼續道：「然後上次在廣場，悅悅問你喜不喜歡白色，你說喜歡，所以……我就乾脆買一台白色的汽車模型，送給你作為禮物……」

他專註地望著我，「謝謝，這很貴嗎？」他抬起手中的模型。

「有一點。」我想到這就忿忿不平，「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結果居然被摔壞了，還給我啦。」

「為什麼要還？我又沒打算拒收。」

「啊？你沒看到車窗都破掉了嗎？前面車蓋也開口笑了耶！」我詫異。

「那沒關係。」

「不行啦，車子變成那樣，怎麼能給你啊？」我猛然站起，卻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徐子傑還來不及抓住我，我人就跌進噴水池裡！

徐子傑先是呆住，下一秒就笑了出來，我完全傻掉了，整個人渾身濕透。

「喂，你很過分欸，我掉進水裡你還笑得那麼開心！」我怒瞪他。

「抱歉，沒有受傷吧？」他朝我伸出手。

我衡量了他所站的位置，冷笑：「徐子傑，你完了！」

我馬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拉，他反應不及，當下也跟著一起跌進噴水池裡。

「哈哈哈，徐子傑，你怎麼變那麼遲鈍？酒喝太多了嗎？」我大笑。

「妳以為是誰害的？」他白我一眼。

「活該，誰叫你要笑我！」我朝他大力潑水，這下子他也渾身濕透了。

「喂，妳還偷襲啊？」他從噴水池中站起來。

他身上穿著一件白色T恤和牛仔褲，因為水的關係，讓他的身體曲線清楚地顯露出來，隱隱約約居然變得更吸引人，甚至還有一點點……性感。

完了，完了，我一定是醉了！

我趕緊離開噴水池，

卻因步伐不穩又差點跌倒，而這一次，徐子傑及時扶住我了。

「沒事喝那麼多，難怪會暈。」他語帶笑意。

「啰唆，要你管，放開我啦！」

「放開的話妳又會跌倒喔。」

「隨便啦，快放開我……」

他非但不放開，反而將我拉近。我被他的舉動嚇到，正想反抗，卻在下一秒愣住了。

他用一種我不懂含意的眼神深深凝視著我，我離不開他的眼睛，也動彈不得。

我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只覺得他的臉似乎越來越近，等我回過神，他已經俯身吻住了我。

我驚慌地倒抽一口氣，想要推開他，徐子傑卻伸手抱緊，不容許我逃走。

酒精讓我頭暈目眩，也讓我無法再使出半點力氣，到最後，只能被動的閉上眼睛，感覺他濕潤且溫柔的貼著我的唇，以及輕吐在我臉上的溫熱氣息。

直到那些昏沉帶走我所有意識。

?

早上八點，我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士倫送我的史努比娃娃。

我躺在自己的房間，身上還穿著睡衣。我慢慢從床上爬起來，渾身乏力，頭也痛得要命。

怎麼回事？昨天我是怎麼回家的？我記得昨晚有碰到徐子傑，接著兩人聊了一下，還有喝了點酒……然後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了？

我越想越不對勁，也越來越不安，最後鼓起勇氣打給徐子傑。

鈴聲響了一段時間，對方才接了電話：「喂？」

「喂？徐子傑，我是方士緣！」我不自覺坐正，「不好意思，這麼早打來。」

「有事嗎？」他聲音低低的，有點沙啞。

「那個……我想問你。」我咽咽口水，「昨天晚上是你送我回家的嗎？」

「對啊。」

「真的是你？那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我驚訝。

「妳都喝醉了，哪會有什麼印象？」

喝醉？我嗎？

「你、你說我喝醉，可是我怎麼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而且連睡衣都穿好了……」我慌得開始語無倫次，他卻莫名安靜下來。

「當時妳渾身都濕透了……」半晌，他才緩緩地說︰「衣服不換的話，感冒怎麼辦？」

我先是呆住，最後大叫：「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是你幫我換──」

「嗯……」

我又慘叫一聲，而且是很長的一聲。

「不會吧？那你不是都、都看到──」

徐子傑笑了。

「你笑什麼啊？你這個大色魔大變態，色狼色狼大色狼──」我大罵，羞得都快哭出來了。

「騙妳的啦。」他懶懶地道︰「送到妳家門口后，妳就直接把我推到門外去了。」

「啊？」我傻掉。

「事實就是這樣，睡衣應該是妳媽幫妳換的吧。」

「怎麼可能？我媽這幾天又不在家，而且也不可能是我爸，那時他應該已經睡了……」

「那妳也挺厲害的，醉成那樣還可以自己回房間換好睡衣。」他又笑起來。

我雙頰一熱，大叫︰「喂，再笑我就跟你翻臉！」

我的天……因為太激動，害得我整個人更不舒服了。

「頭很痛吧？」他問，語氣溫柔，「下次不要再亂喝酒了。」

我微微一愣，不知為何，總覺得昨晚好像還有發生什麼事，卻怎樣都想不起來……

「還有事嗎？」

「沒有，沒事了，謝謝你昨天送我回來，掰掰。」正要掛斷，卻聽到他喚我，我問︰「怎麼了？」

「謝謝妳的禮物。」說完他就切掉通話了。

還有些恍神，樓下傳來一陣響亮的門鈴聲。

匆促換好衣服下樓開門，看到的卻是臉色鐵青的士倫，「方士緣，妳到底在搞什麼鬼？」

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用力捏我的臉，「妳昨晚居然落跑，還關機不接我電話，搞什麼飛機啊？」

「很痛欸，有話好好講，幹麼動手動腳啦？」我撥開他的手。

「好好講？要不是妳是女的，我早就痛扁妳一頓了！」

完蛋，他真的發火了！我趕緊溜回客廳，他馬上追來逮住我，「喂，還想逃啊？妳最好給我解釋清楚，要不然我可不會放過妳！」

「好啦好啦，你不要在我耳邊大吼大叫，人家頭都快痛死了。」我癱在沙發上，痛苦的抱住頭。

「妳怎麼了？」他擰眉。

「不舒服，整個人完全沒力氣……」我氣若遊絲，故作虛弱樣。

「生病了嗎？讓我看看。」他立刻緊張的將手覆在我的額上，並仔細觀察我氣色，「妳的臉色怎麼這麼差？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早說？伯父伯母呢？」

「我爸不在，我媽這幾天回娘家看外婆。」我心虛。

士倫嘆一口氣，「有沒有毛巾？」

「……那裡有一條，剛洗乾淨。」我指指擺在樓梯口的籃子。

「妳躺下。」他帶著毛巾走到廚房，回來后，就將沾濕的毛巾輕蓋在我額頭上，「好好休息，若還是不舒服，我再帶妳去看醫生。」

之後士倫坐在我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問︰「妳昨晚跑哪去了？」

「……回家。」

「因為不舒服？」

「嗯。」

「手機幹麼關機？」

「因為頭很痛，所以不想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