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晚霞微微暗了些，師大附中校門口的電動推拉閘緩緩打開了，學生們穿着藍白交雜的校服，一個個魚貫而出，鬆鬆垮垮的，都沒什麼精神。

江一星沒在那堆可憐的學生里，她早早地翻牆出來，這會兒正坐在雙姨的奶茶店裏。校服外套被脫下來披在身上當了斗篷，嬌小的女孩趴在窗邊的吧枱上，邊喝着葡萄多多邊看着那群藍白色的「魚」。

她說，放學出來的人都像游不動的魚，每個人都悶頭往前走，腦子裏啥也沒有。

「雙姨！我走啦！」

雙姨聞聲從房裏出來，只聽到門口的鈴鐺一響，人已經在門外了，單肩掛着書包，弔兒郎當的，眨眼就不見了。

「這小姑娘。」雙姨笑了一下，扭頭回房準備配料去了。

江一星回到了家。一套寬敞的一人居，在一線城市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高檔小區樓王的位置。

少女換了一套舒適的家居服，把頭髮扎了起來，走進衛生間打算護膚。剛進門，全屋突然一片漆黑。

「嗯？」江一星下意識地疑惑一聲，小區停電了嗎？還是突然電閘又抽風？她翻了個白眼，打算去檢查電閘，順便給物業打個電話。

「你好啊。」

後腦傳來的聲音瞬間把江一星定在了原地，腦子頓時清空了。

她感覺到有股呼吸，慢慢從後腦轉移到了脖子、繞了一圈往她臉上走，最後停在了額頭。江一星不敢動，結果大腦居然這個時候開始神經大條地回憶起剛剛那個聲音。是個年輕男性的聲音，聽起來還挺像羅小黑動畫里的諦聽大人。

「那什麼，有話好好說，別嚇着我，大哥。」江一星等了半天，對方毫無動作，她決定先開口為強。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入她家，一定是有點東西的，能破財消災最好，雖然她並沒有很想活，但是也不至於想死於入室搶劫。

「我房間里有個柜子，裏面有五千塊現金。」江一星試着與神秘人溝通，「或者我手機給你轉賬。大哥，拿錢好說，你別衝動，這屋裏黑漆漆的我也看不見你，你拿錢走人，我當無事發生，行嗎？」

「錢？沒用。」神秘人似乎覺得江一星很好笑，邊說還忍不住笑了一聲。江一星沒搭理他，她正在偷偷的往旁邊挪，企圖藉著黑暗逃離這裏。

「你看不見我？」那人語氣突然變了。

江一星聽出他語調充滿了質疑，剛想說話，就被一股大力擊打在腹部。神秘人像瘋了似的，情緒說變就變。

她「哇」的一聲，不知是吐出了胃液還是吐出了血，腹部傳來的鈍痛彷彿麻痹了全身，江一星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緊緊捂著肚子，又連吐了幾口，手上和脖頸里都沾滿了液體，她覺得有點臟，但是她腦子只剩下「痛」字。

那人強硬地把江一星從地上拉了起來，江一星只聽到「咔」的一聲，脖子一痛，就失去了知覺。

她死了。

屋裏安安靜靜的，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一對淡綠色光點，那是一雙眼睛。隨即燈被打開，浴室充滿了柔光，地上一大片鮮紅的血液，牆上也濺上了些血點，血泊里躺着一具觸目驚心的女屍。

兇手站在洗手台前，慢條斯理地拿起了枱面上的煙，點燃后吸了一口，靠在台邊垂眼看着地上的屍體，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一根煙結束，屋內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男人皺起眉頭，拿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伽莉，914號是普通人，你信息出錯了，真是浪費我時間。」男子一臉不耐煩。

「不可能，你聞不到那股味道嗎，還有她身上那股子熟悉的壓力！她不可能不是同類！」被叫做伽莉的女人此時坐在辦公桌前，急得一下子站起，重新打開914號檔案，江一星的臉赫然出現。「再說了，普通人甚至不能和你對話好不好，她剛剛沒和你說話嗎？」

男子愣了一下：「說倒是說了，但是……」

「行了刑天宇，你給我等，等到她變為止！她一定不可能是個普通人。」伽莉惡狠狠地坐回辦公桌前，「他媽的，沒耐心的臭男人。」

刑天宇被罵了一句，沒來得及還嘴，已經被掛了電話。他低頭看着死得透透的江一星，又看了看慘不忍睹的兇殺現場，認命地嘆了口氣，坐到了沙發上。

等，就硬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