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峰迴路轉

我頓時目瞪口呆，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這幾天我一直在咒她罵她，可是，此時此刻當她就站在我面前的時候，是那麼的美麗端莊和成熟優雅，渾身都散發一種成熟女人才特有的迷人氣質，那是一種充滿威嚴的美麗，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氣質。我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就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我竟然沒法恨起她來了，甚至有些後悔這些天一直在咒罵她。

「陸...陸...行長！」我一時竟然有些緊張，支吾道。

我不知該如何反應，倒是她先開口了：「你怎麼也在這？今天休息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但剛才陳宇軒也說了讓我去他們公司，也算是有了後路了，就算是得罪她，我也不怕了，於是一改此前的怯懦樣子，反倒是大大方方地抬頭挺胸回答道：「是啊，我朋友約我來這裏吃飯。」

「哦。」

於是她轉過身就要走了，但忽然，她想到了什麼竟又回過頭問我道：「你會喝酒嗎？」

喝酒？這是要幹嘛？難道還嫌折磨我不夠嗎？

想想這些日子，我一肚子的苦水無處發泄，而所有痛苦的根源，不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權勢女人嗎？

「啊.....什麼......意思？」

「不會喝就算了，早點回家！」說罷她邁開步子準備走了。

我愣了一下，忽然也不知哪來的男子漢氣概，就大聲道：「誰說我不會喝酒了，我周圍的朋友還沒有人能喝過我的。」

「喲，真的假的？是不是吹牛啊？」她停下了腳步，再次回頭帶着幾分笑意看着我問。

「我沒有吹牛。」看見她的笑容，不知怎麼，我心裏對她的怨氣，竟然一下子就消散了。不可否認，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看見她那宛若刀削一般俊俏標誌的側臉線條，那嘴角浮現的優美微笑弧度，以及她那美目間流轉的眼波，都是那麼的勾魂攝魄，即使我是個懦夫，也會變得勇敢，所以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但還是「扮豬吃虎」鼓起勇氣吹起牛了。

「那好啊，現在有個飯局，你替我喝酒去。」

「好啊，沒問題。」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在樓上的包間。」她說。

「我去跟我朋友說一聲就來。」

.......

我走回跟陳宇軒和他的朋友們交代了一下，說不想在這裏遇到單位的領導，讓我跟着上去應酬一下公事。他們倒也爽快，反正人也多，不缺我一個，都說沒事，公事要緊，讓我放心去。

我心裏有些奇怪，不知道陸行長這葫蘆里到底又是賣的什麼葯？但我既然答應了，也只好照做。畢竟現在，她還是我的領導。

到了包間，我敲了敲門，裏面說進來。

我怯怯地敲了敲門，裏面傳來了陸行長的聲音「請進！」。

我推開門一看，頓時感覺壓力山大，裏面雖然只有四個人，但個個都是這個銀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留着大背頭高個子的是省分行風規部的總經理廖明輝，留着寸頭的紅臉矮胖子是市分行人力資源部總經理鄭雄雲，另外一位戴眼鏡的白面書生模樣的是省行行長趙勝席的秘書羅文禮，同時也是省分行的辦公室主任。

我認識他們，但他們肯定不知道我，我之所以認得他們是誰，那是因為省行和市行經常會召開遠程電視電話會議，省行和市行的各級領導都會發表講話，而這幾位都是是經常發表講話的，所以我知道。

我所在的這是一家全國性的大型商業銀行，參考政府機制，依次劃分出總行，各省、市分行，市分行又有下轄的城區區域支行和各個縣域支行，而我所在的城南支行，只是市行所屬南區支行的一個營業網點。k市是y省的省會城市，這樣的市行自然在y省，乃至全國都有一定的地位。

我有些後悔敲門進來，因為俗話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他們都是這個銀行的高管，是這個銀行恍若天神一般的大人物，而我卻是這個銀行最底層的職員，就好比金字塔尖和塔底一樣，根本就不在一個層級上，我這冒冒然闖進來，連自己都覺得不合時宜。

「小魏，你進來啊。」看我敲了門卻站在門口半晌沒動，陸行長說話了。

我回了神趕緊點頭微笑着走了進去，同時也向這些金融大咖們問好：「領導好！」

他們也都笑着回你好，但我依然有一些緊張。

「陸行長，這位是？」省行的廖明輝總經理問道。

「這是我們南都市分行的小魏，為人可靠，勤奮踏實，剛才我恰好在樓下遇到他，就叫他來幫我陪我們一起吃飯喝酒。」

大家面面相覷，互相對視幾眼，肯定是在想為什麼要叫我進來，我知道這肯定是他們高層之間的內部聚會。

「好啊，沒事，人多更熱鬧。」忽然廖總沖我笑道，「坐下來一起吃。」

「哦...不...不，廖總，我剛才在樓下吃過了，我站着就好了，你們吃。」我有些緊張。

「小魏你怎麼回事啊？我們又不是老虎，還能把你吃了不成？廖總讓你坐下來一起吃你就坐唄！一會兒難道你還要站着替我喝酒啊？」

聽陸行長這麼一說，我只好坐了進去。

我有些緊張，感覺如坐針氈，渾身都不舒服。

領導們在一起有吃有喝，觥籌交錯，而自己卻不敢放開手腳吃喝，畢竟自己知道自己在這席間的分量。

我聽他們邊吃邊聊，聊到很多內容，大至國家宏觀經濟調控，小至他們個人知道的奇聞異事，無所不談。這些個平日裏我們這些底層員工抬頭仰望若天神的領導，原來也跟我們一樣是有血有肉有糗事有煩惱的。可見快樂並不一定是位高權重，家財萬貫。

也許是席間我表現的太過局促了，大家都注意到了，就連他們在說話我也一言不發。

「小魏，是不是太緊張了！」市分行人資部總經理鄭雄雲看着我的樣子故意笑道。

「啊？我...我...沒有。」但我的結巴出賣了我，其實我真的很緊張。

大家都哈哈哈笑了起來。

「小魏，不要像個小媳婦一樣扭扭捏捏，這可不像你啊？」陸行長忽然說。

她的話讓我想起了那天晚上在電梯里，我可是一點都不扭扭捏捏故作矜持的啊，心想陸行長都這麼說了，我還怕什麼？我連她都敢要，還有什麼好害怕的。

我看着陸行長道：「好的。」

「不用緊張，說白了大家其實都是同事，只是在單位上的分工和職責有所不同而已，平時沒什麼機會交流，現在剛好可以多聊聊。」省行秘書羅文禮還算客氣。

「還是羅大秘說的好，不愧是文化人。」陸行長看着我笑笑道：「我們分行的小魏跟你肯定可以多聊幾句。」

「哦？何以見得呀陸行長？」羅主任問。

「你是文化人，我們小魏也一樣，筆杆子好，文采也不錯，所以你們文人墨客在一起，肯定是可以舞文弄墨多交流一下。」

我一聽這話頓時愣了，她怎麼會知道我文採好呢？難道她在默默關心我嗎？她說這話的語氣，怎麼感覺把我當做自己人一樣了？

「是嗎？小魏也喜歡寫東西？」也許是給陸行長面子，羅主任也不由得問道。

「沒有，沒有，羅主任，我只是雕蟲小技寫着玩玩而已，哪能跟你比呀！」我連忙擺手，在這些大領導面前，我怎麼敢不謙虛呢？

「不要謙虛，陸行長都說你文採好，那肯定是真的好，我覺得喜歡寫作的人都是有高雅情趣和思想的人，只有思想者，才會想用語言來進行表達和創作。」

「羅主任真知灼見，說的是。」我說。

「你寫的什麼？」羅主任問。

「我喜歡寫詩歌，也喜歡寫小說。」我說。

「有情調，發表過作品嗎？」他接着問。

「嗯，以前上大學的時候發表過一些在刊物上。」我說。

「那挺厲害呀，我雖然天天寫東西，但大部分都是寫的公文材料，以後寫詩寫小說還要多向你學習學習。」

「額，不敢當，羅主任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我只是喜好而已，寫着玩玩，還要多向您學習請教。」我趕緊擺手，不敢託大。

「沒想到咱們銀行真是藏龍卧虎，人才輩出啊！」風規部總經理廖明輝也附和道。

「你在哪個支行上班？」忽然另一個聲音問我，也許是聽到那麼多人都和我說話了，我們市分行最直接的人資部總經理鄭雄雲也接着和我說話了。

「城南支行。」我說。

「來了幾年了？」

「兩年了。」

「一直都是做櫃嗎？」

「是的。」

「鄭總，你看你，連手下有這樣的人才都不知道，對於這些有才能的年輕人，我們應該多給他們一些機會施展才能才是，怎麼能讓人家把所有的青春都葬送在做櫃枱上面呢？」說罷又看着陸行長笑道：「還是陸行善於發現，今天把小魏發掘出來了！」

我聽了這話不知道多開心，心想這意思很明顯是要提拔我啊，難道今天無意間遇到大領導真是走鴻運要陞官發財了不成？但我更加明白，這很明顯是他們給陸行長面子才這麼說的，要不誰會這麼關心我這個默默無聞的小職員還誇獎我是人才呢？要知道，當今年代，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了，特別是寫作方面的人才。

「我也是最近無意間在一本詩刊上看到了一首小魏寫的詩，感覺寫得太好了，一下子就被吸引了，一問才知道原來這作者竟然就在我們這個單位。」陸行長解釋道。

我聽了這話，說得真挺好，合情合理，但我心裏明白，真實的原因其實哪裏是這個？不禁暗暗發笑。

我偷偷地瞄了一眼陸行長，她剛剛又喝了幾杯酒，臉色微微泛紅，此刻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一看見那動人的笑容，不覺心裏又是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