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邊緣

第六十四章 邊緣

還記得我第一次站在山丘頂的那個古老祭壇前時,看見斯蒂芬尼婭曾久久的眺望着城市邊緣之外的阿賴斯荒原。

如若我或她是畫家,或者是一位造訪那裏的詩人,在看到那般神秘的蒼涼之後,一定會靈感大發,創作出一些新的作品。

但很不巧,我也好,她也罷,對那般的蒼涼提不起絲毫的興趣,尤其是站在我身邊的斯蒂芬尼婭,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原本就深遠的目光直直的刺入了地平線上。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總是會看向無垠荒原的遠方,或許是這片連接着寒冷北境的地方,有太多讓她沉思的東西。那些無休無止的,遊盪在那裏的詛咒,以及原住民在閉塞的繁衍中,隨着他們的信仰一般的墮落成一副可憎的模樣。

已經許久沒有外人造訪的村莊回蕩著一陣發動機的聲音。

死氣沉沉的,只有一些令人反感的鳥類發出陣陣沙啞的叫聲,似乎那聲音就是對訪客最大的歡迎。

往裏的道路被一些髒兮兮的雪抹的泥濘不堪,所以早在村口,她便遠遠的把車停下來了。

凜冽的北風將她的頭髮吹開,露出了與雪一樣冰冷的,蒼白的皮膚。

沒有任何人在村子裏活動,每間屋子的大門都緊閉着,但她知道,在那些歪斜破舊的房子裏,無數雙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順着大路向村內走,破敗的老房子在風中微微的戰慄,發出輕輕的吱吱聲。

唯獨沒有一絲人的氣息,只有微微冒着青煙的煙囪。

在這個位於邊緣地區的村子裏,居住着的,大多是那些古老的原住民,以及在一些可怕的近親繁衍里誕生的後裔。

整個村子都顯得極為原始,呼應着阿賴斯荒原的蒼涼,在這樣一個后工業的文明時代,那裏依舊保持着19或20世紀早期時,那種複雜而古老的木製結構屋子,在這麼長時間的風霜侵蝕下,所有的建築都表現出了一種令人感到陰森的暗黑色。

這裏的人們並不好客,甚至對於這位外來的訪客,所有人都想要避而遠之。

或許,來的人也不是什麼善茬吧。

天色漸晚,日落帶來的不安開始在整個村子裏瀰漫開來,這也使得那種不好客的大門緊閉感愈發的深重。

村子裏,有一個老舊的旅館,那裏是為數不多的,有興趣接待外人的地方,但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來這種地方的外人肯定多少有點來頭。

旅店的壁爐咔咔的響着,一旁的櫃枱里,坐着一個消瘦的中年男人。

在北風的呼嘯中,他聽見旅店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歡迎光臨······」

他有氣無力的抬起頭,準備打量著不速的客人。

是一個身着棉襖的金髮女人,沒有帶着行李,只是空着手,神情自若的走進了旅店。

從旅店裏溢出的溫暖讓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呼,真是冷死了······」

男人微微的眯起了眼睛,稍事的打量了一下這位讓他感到有些異樣的女人。

「這位客人,是要住店嗎?」

女人笑了笑答道。

「看起來,我也別無選擇了呢。」

「我能冒昧問一句嗎,女士,你一個人這麼大老晚的空着手跑到這裏,肯定不是什麼一般的旅客對嗎?」

「哦,很奇怪?」

「這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客人來過了,今天看見你,確實挺意外。」

「是嗎?」

女人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沒有再過問什麼。

旅店老闆將她領到了樓上,那種複式的木製樓房嘎嘎作響,從各式各樣的縫隙里散發出木頭腐敗的味道。

「這是你的房間,女士。」

老闆旅舍的門,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間只會出現在上個世紀老電影里的旅店房間。

「謝謝你,這裏能吃東西嗎?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

「只有燉菜,你要是餓的話,過一會我叫你。」

女人點了點頭,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一天的旅途,疲憊的感覺不住的襲來,但很快,她還是不敢鬆懈的警惕了起來。

太陽已經下山了,夜色在這個充斥着不詳的村莊里肆無忌憚的散播著邪惡的氣息。

雖然看得見許多亮着昏黃燈光的屋子,但是還是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嘎吱,嘎吱。

依舊是木板發出的聲音,但並不是從她的房間發出的。

她點燃了一支煙,靜靜的抽了起來,不時還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景色。

「女士,晚飯準備好了。」

老闆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於是,她離開了房間,走到了樓下的大廳里的桌子前坐下,不一會,一盤熱氣騰騰的燉菜便端到了她的面前。

「真香。」

她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

「那就祝你好胃口。」

說完,老闆又坐回了櫃枱裏面。

女人大口的吃着晚餐,飢餓讓她沒能再顧及自己的形象,在她吃完了那盤燉菜之後,有些心滿意足的靠在了椅子背上,輕輕的擦著自己的嘴。

「店長先生,我能跟您打聽個事嗎?」

「什麼事?」

「有關你們村子裏的事。」

「但說無妨。」

「我想打聽一個人,大概率也是您嘴裏說的外人,是一個深眼窩,高鼻樑的先生,會變戲法,技術簡直出神入化。」

老闆聽完,似乎楞了一下,但很快,他搖頭表示不知道。

女人見狀,嘴角開始微微有些上揚。

「真的嗎?」

「我就是個開店的,說過很久沒有人來過這裏了,沒必要騙你。」

「那既然這樣的話,也容我冒昧的問一句,既然很久沒有人來過了,為什麼樓上最裏面的房間里會有人住店呢?依我所見,那裏也是客房不是么?」

老闆沒有回答她,只是自顧自的擦著一隻盤子。

女人見狀,眼裏閃過一絲狡猾的光,她知道,店長對於她的問題有所隱瞞。

「店長先生,您是個生意人,如果我加上一些籌碼的話,您會考慮一下嗎?」

「呵。」

老闆輕笑一聲。

「你想拿什麼做籌碼?錢嗎?」

女人見狀,微微搖了搖頭。

「如果單純是錢的話,我就不會說出這麼自以為是的話了······您聽說過一本叫《黑色秘典》的巫書嗎?」

但她拋出了籌碼的冰山一角之後,店長瞬間如臨大敵一樣的皺起了眉頭。

「我有一張黑書的殘頁,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

她有些得意的繼續說着。

「現在,我們能談談了嗎?」

「不可能,你是什麼人?」

「一個小人物,什麼也不是,對了,順帶一提,『夜母』向您問好。」

店長臉色變得有些鐵青了,神情也開始充斥起了恐懼。

「有些東西,你還是不要知道為好。」

於是,女人緩緩的站了起來,開始向樓上走去。

「明白,既然這樣,那我還是自己去找好了,不麻煩您了,但如果你見到了住在樓上的那位旅客,麻煩幫我帶個好。」

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冰冷且極其扭曲的笑,讓人看得渾身不住的發抖。

在回到了房間之前,她在走廊上微微的駐足了片刻,沒有看錯,走廊盡頭的房間里,門縫裏透出了一絲微弱的光,就像她白天看到的一樣,那裏的窗子並沒有結霜。

走進房間她鎖上了門,輕輕的倒在了床上,看着房頂那個滋滋作響的老舊電燈陷入了沉思,亦或者說,她開始了什麼有些煎熬的

寒風依舊在窗外尖嘯著,只不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裏面混入了一些嘈雜的嗚咽聲。

在房間的燈影里,似乎晃過了什麼奇怪的影子。

她立馬睜開了眼睛,手不自覺的摸向了腰間的槍袋上。

嗚······

女人起身,慢慢的走到了窗前,用手緩緩的撩開了緊閉的窗帘。

一個瘦長的黑影一晃而過,建築外表也悉悉索索的落下了不少的木屑。

但是,窗外什麼都沒有,只有堅硬的雪擊打在玻璃上,發出碎響。

「是我太過緊張了嗎?」

她又一次拉上了窗帘。

「不可能出錯的,我能感覺到那股力量······是時候結束這場鏡世界裏的貓鼠遊戲了!」

在一段極度煎熬的等待之後,更加冗長的黑夜裏,開始潛伏起了更多令人畏避的東西。

她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於是悄悄的打開了門,快步的向外走去。

嘎吱嘎吱。

那被踩出來的聲音簡直讓她厭惡至極。

在我試圖逃跑的那天,她也曾聽到過那樣的聲音。

對於成為她獵物的東西,她不會放棄任何去佔有它的機會!

走廊盡頭的房間依然亮着燈。

她深呼吸了一口,將手放在了槍套上,然後用另外一隻手敲響了門。

咚咚咚。

豎起的耳朵捕捉著周圍的所有聲響,但偏偏就是這個時候,除了風聲和樓下壁爐的聲音,她所期望的房間里像死一樣的寂靜。

沒有任何人說話,就在敲門聲的彼此等待着一場緊張的博弈。

最後,就是在這般靜默的氛圍中,門冷不丁的開了,就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聽到任何人前來開門的聲響。

「有事嗎?」

一個有些慵懶的聲音出現了。

「你好······」

斯蒂芬有些傻眼了,她堅信自己捕捉到的氣息絕對不會出錯,但是······

在那個屋子裏出現的,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回過頭,店長不知何時也來到了樓上,站在走廊的另一頭頭,一臉陰鬱而不滿的看着斯蒂芬妮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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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女巫同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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