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撞陰
霧氣蕩漾著，然後慢慢地敞開，露出了小徑。
有生路？
我都沒來得及高興。
又是一條路出現了，然後是第三道，接著是第四道。
一共四條道路，幾乎都是一個模樣。
我有些傻眼了。
四條路。
指著四個不同的方向。
這是耍我呢？到底哪一條才是出路？也有可能，四條路都是絕路。
風聲大作，把香給掀翻了，滾了兩滾，就熄滅了。
裡頭彷彿摻雜著尖銳的笑聲，不知名的存在正窺視著我的動靜。
這可就糟糕了，翠山裡頭有些陰邪東西，連爺爺都招惹不起。
既然找不到路，那我就不走了。
我拿出香灰，迅速在四周一灑，做成了一圈鬼道。
坐在裡頭，明顯感覺身體上暖和了一些，把周圍的陰冷給隔絕了一部分。
就這麼耗著，等到天亮再離開。
冷靜，不要怕。
等到太陽出來，這些東西就不敢明目張胆地害人了。
唧唧，唧唧……
霧氣里像是有人在說話。
我側耳去聽，感覺好像是在談論爺爺的事情，忍不住就把身子歪了歪。
嘖，好冷啊，我一低頭，就發現自己半條腿都走出了鬼道，被露水給凍得激靈。
啪。
地表的泥土破開了，一隻蒼白的手伸出來，生著蛆蟲，就來撈我的腳脖子。
我嚇了一跳，飛快地把腿給收了回來。
這手一把就抓空了，還四下里摸索著。
真是一點都不能大意了，這些髒東西還會用聲音來騙人。
我趕緊就把耳朵給堵住了，怕不保險，我從黑匣子里拿出了黃紙，沾了點硃砂，就把耳朵眼兒給堵住了。
這麼一來，那些竊竊私語聲全都沒了。
總算是清凈了。
不聽，不看，就這麼耗著。
我剛打算把眼睛也給閉上，就有一條黑影從霧氣里冒了出來。
不是人。
一眼就能看出身上繚繞的陰氣。
是剛才那個傢伙。
他嘴巴大張著，然後縮小，像是表演著無聲的木偶戲，顯得滑稽又可笑。
他的神色很焦急，醜陋的臉上很苦難地做出這種表情。
這難道？是在跟我說話？
我猶豫了下，把塞住耳朵眼兒的黃紙扒開了一點。
風颳得厲害，樹木搖晃，不斷地有沙沙的聲音鑽進我的耳朵。
「走，快，快走。」我好不容易聽清楚了他的聲音，這是在提醒我？
但從這兒出去，豈不是自個兒找死？鬼道里被我灑下了硃砂，能防止髒東西跑進來。
要是出去，那就沒有保證了。
在我作出回應前，有更大的動靜傳入了我的耳朵。
咚，啪啪……
樹枝被壓倒的聲音。
我一扭頭，就目瞪口呆地發現一塊巨大的圓石咕嚕嚕地滾下來，看這架勢，一副要把我砸成肉餅的架勢。
我一躍而起，就從圈子裡跳出來。
鬼物陰毒，真是太狡猾了。
這幫東西先是騙我堵住了耳朵，然後就用石頭砸我，真的是一點不比活人的壞心眼少。
爺爺跟我說過，請香人入門，第一個要學的法術就是護身咒，防的就是陰物害人。
我是個特例，所以跳過這一步，但回頭一定要把這個缺隘給補上。
我忘記了。
剛出了圈子，就聽到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聲。
一剎那間，狂風停了，巨大的石頭就在我跟前，突然就變得沒了。
中計了。
這笑聲越發凄厲，就跟一個幽怨的女子在等著負心漢回來。
黑暗中浮現出一條血紅的影子，透著隱鰺慘的氣息。
我頭皮發麻。
「我是請香人，無意冒犯，還請放一條道路，銘記於心。」
現在只能寄希望爺爺的名頭管用，能夠把這東西給嚇跑。
上次爺爺帶我進來，怎麼就沒有碰到這些牛鬼蛇神，我一進來，它們就一個接一個地跳出來了？
難道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專門碰這些邪氣的東西？
血紅的影子發出一聲尖叫。
我的腦袋像是被錐子釘了進去，左右開工，太陽穴都鼓了起來，感覺像是要從裡頭炸開來了，疼的我眼珠子都模糊了。
它過來了。
我把鎮魂符咒丟出去，自個兒轉身就跑。
這麼厲害的陰物，單靠一個鎮魂符咒對付不了。
我只希望能夠擋一擋，好歹讓我跑遠點。
地表傳來翻動的聲音，一隻慘白的手掌冒出來，猛地抓住我的腳踝。我一下子跌出去，跌的暈頭轉向。
完了，今晚要死在這兒了？
一團陰冷的氣息衝過來，重如山，寒如冰，滲入身體里。
我整個人都哆嗦起來，感覺渾身的陽氣都在被吸走，偏偏我還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一點點地感受著自己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冷。
意識都開始模糊了。
群鬼亂舞。
平時看不到的陰物，全都出現了，一張張慘白的面孔從我的面前滑過。
有男有女，雙目血淚，凄慘陰沉，透著一股股無法磨滅的深重怨氣。
「呵呵呵。」
一聲冷笑若隱若現。
「張老狗也算是橫了半輩子，這孫子真是不成器。」
我沒丟爺爺的名頭。
不知道為啥，我感覺這聲音跟我害我的那些陰物不是一道的，也許是我要死了，意識已經混亂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也許是一根救命稻草。
「救，救命。」我虛弱地叫道。
「靈覺倒是敏銳，」這聲音緩緩道，「我救你，你能給我什麼？」
我的脖子已經僵了，只能微不可察的蠕動著嘴皮子。
什麼，什麼都行。
突然間，耳朵里傳來了嘈雜的尖叫聲，像是好多人在一起驚惶地大叫。
這些陰物慌了，亂了。
怎麼回事？
轟隆隆，一陣飛沙走石，比剛才狂猛十倍的大風出現了。
沙子吹進了我的眼睛，迷得眼淚都滾了下來。
哐當。
我的匣子被掀開了，一把青銅刀滾了出來。
上頭刻著的符印，就像是被火燒了一樣，變得紅艷艷的，像是會發光一樣。
陰物發出驚悚的叫聲，紛紛往後避讓。
有一團黑影飄了起來，像是被人抓著丟了出來，就在上頭撞了個正著。
哧溜。
這團黑影發出凄厲尖叫，上下裂開，然後崩散成無形的黑氣。
陰物尖叫，四下逃竄著。
一瞬間，就走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