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黏液

「姓名？」「李安」

「性別？」「男」

「年齡？」「二十」

滿臉棕色絨毛，渾身肌肉鼓脹的登記員停下敲擊鍵盤的動作，看向李安。

「身體什麼地方出現變化了？」

李安撓了撓頭，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道：「全…全身？」

「那就是整體強化類。」登記員又埋下頭接着在鍵盤上噼里啪啦，魁梧的身形和面前稍顯袖珍的筆記本電腦造成的劇烈反差有些滑稽。

隨即又登記了一些諸如血型住址之類的問題，被李安搪塞過去，又接受了一輪迅速卻精密的身體檢查，李安終於從這間巨大的軍用帳篷里走了出來。

他回頭望向另一側依舊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舒了一口氣，找到一旁馬路牙子上蹲著啃餅乾的老巴里，輕輕踢了他屁股一腳。

自從依舊成建制的軍隊對塔沙市進行無差別鎮壓后，因為進化而本性畢露的人們腦子很快在子彈和炮口的幫助下迅速冷靜下來，開始配合軍隊進行人員清點和收攏，並且在凱旋廣場上建立起一座巨大的帳篷，開始對「新人類」們進行逐個登記。

長長的隊伍兩側滿是一臉肅殺端著步槍的軍人，千奇百怪的異化令他們的壓迫感格外深重，除了步槍之外，在他們身後是一輛輛架着重機槍的裝甲車，更遠處則駐紮着坦克部隊，是以在隊伍中並沒有人膽敢造次，登記工作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一旁的空地堆積著成山的壓縮餅乾和飲用水，所有人可以隨意取用。

李安和老巴里兩人各自拿了些壓縮餅乾，一邊吃一邊慢慢朝着之前藏身的超市走去，為了應對軍人的搜身，兩人將身上所有武器全部藏在超市裏一塊碎裂的地板下面。

李安一路若有所思的神情，心不在焉的回應着老巴里，老巴里則是在大聲抱怨南亞公國糟糕的悶熱天氣以及煩人的蚊蟲。

小超市依然是那副破破爛爛的模樣，門口刻意留下的大塊碎石也沒有被搬動的痕迹，兩人迅速清理乾淨門口的障礙，一把拉起捲簾，在陽光的照射下可見超市內飛舞著漫天的煙塵。老巴里急急忙忙跑進超市裏，向地板下摸去。

緊接着就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李安如臨大敵，衝到老巴里身邊一把扯過那隻伸進地板下的手，上邊並沒有傷口，但卻有詭異的粘液在緩緩滴落。

老巴裏面色蒼白，喘著粗氣跟李安說：「我發誓我摸到了什麼該死的東西，又滑又膩滿身粘液……它就在洞裏！」聽罷，李安起身搬了一塊大石過來，對着地板狠狠的一砸！

在飛濺的木屑中，一條肉白色還在蠕動的尾巴尖兒迅速消失在兩人眼前，只留下了滿是粘液的爬行痕迹。兩人對視一眼皆是眼皮直跳，趕忙取走了自己的東西，在老巴里的帶領下快步走出超市。

兩人沉默著前行，皆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良久老巴里才用乾巴巴的聲音問李安：「你也看到了對嗎，那…是蟲子？」

李安並沒有回答他，那條蠕動着的巨大尾巴令他心神不寧，但但是尾巴便有小臂粗細，那全身到底該是什麼模樣？想到這李安咬了咬牙，右手無意識地扶住了腰間的槍柄。

很快兩人穿過了數條滿是碎石瓦礫的街道，來到了塔沙市的唐人街，外籍光輝聯邦人在這裏抱團取暖，他們令人膽寒的執行力和集體意識令唐人街成了整個塔沙市傷亡最少、損失最小的一處區域。

大片的鮮血噴灑在巨大的門樓前，

但也僅僅是在門樓前便戛然而止，地上散落的彈殼和焦糊的巨大屍體向人們訴說着這裏經歷過怎樣一場艱苦而偉大的保衛戰。

如果忽視街上人們千奇百怪的模樣，那麼現在街道上的情況簡直就是證明光輝聯邦人是整個星球最勤勞、團結種族的證據，但一眼望去，或巨碩或乾瘦的人們身上也如其他人一般，發生了異變，導致原本令人振奮的畫面變得陰森詭異。

但幸好秩序仍在這條街上存在，兩人在這些黃皮膚的異化者的目光下大步走進街道，前往那家名為「隆勝」的煙酒行。

也許是李安的相貌和本地居民們相近，也許是兩人沒有明顯異化被大夥兒認為是威脅不高，總之兩人只是在「區區」四十餘桿霰彈槍的關照下「順利」來到隆勝煙酒行——後來老巴里就是這麼和人家吹噓的，但事實是兩人在進門后便高舉著雙手，說明來意后在眾人的押送下來到了煙酒行——亮出了那顆吊墜。

地藏佛在上，萬幸這名軍火商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仍然願意遵守自己的諾言，於是五分鐘之後矇著煙的兩人被帶到了一件小屋裏按在了椅子上坐好，直到面前傳來了一句沙啞的問候：

「雖然現在的情況真是糟透了，但我還是願意遵守我以前許下的承諾。你們可以將眼罩取下來了。」

兩人自然是照做，待李安取下眼罩，便看到周遭一片漆黑，唯獨頭頂有一盞小燈照亮了周遭兩米左右的事物。

他們面前是一張巨大的紅木桌有兩杯冒着熱氣的茶，腳下是一張柔軟的針織地毯，桌子另一側是一張背對着二人的老闆椅，只能看得到老闆椅后伸出一隻纖細修長的手正在把玩著吊墜。

「說出你們的要求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會給你們辦。」

李安一把按住了蠢蠢欲動的老巴里，搶先開口道：「我們兩個要一些手雷，子彈，在給我們兩人配一些武器裝備，一輛合格的載具，一些食物和藥品。」

老巴里用一副「你他媽是不是傻了」的眼神看着李安，卻聽到老闆椅後傳來一聲嗤笑。

「你這可不是一件要求啊，年輕人。」

在一聲打火機的聲響后，一股粗壯的煙氣從老闆椅后被噴出來，空氣中瀰漫着松香，煙草和橡樹混雜的的馥郁雪茄香。

「武器我有，子彈我也有，裝備更是不缺，說實話我給你們配齊也不是不可以，畢竟上一個來尋求我幫助的人可是足足從我手裏拿走了五百萬聯邦幣之多，你們這點小錢我還看不在眼裏，但……」

老闆椅旋轉至正面，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夾着一支足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粗壯雪茄，穿着一件合體的西裝，襯衣領口揭開了三顆扣子，露出了……墨綠色的細密鱗片，沿着頸部蔓延向上，一雙沒有瞳孔的墨色眼睛死死的盯着兩人，時不時突出的猩紅信子讓李安捏緊了拳頭——這位武器商人頂了一顆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