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Chapter . 6

第 6 章 Chapter . 6

正如繁男叔叔自己所說的那樣,在第二周周一我去找亂步一起上學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家了,但是之後的每個周五我和亂步一起放學回去,都會看到他拿着一疊文件坐在客廳里,時不時用筆在上面做點標記。

隨着白天漸長,我在江戶川宅獃著的時間也越來越多,期末的那段時間,我更是打着找亂步學長(偽)請教課業的借口,整個周末幾乎都呆在那裏。雖然亂步是有名的「翹課戶」,但是他的成績始終不錯(如果拋開他沒眼看的國文和從來不寫步驟的數學來看的話),因此小林老師也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我每天往外溜。

當然,主要的原因大概還是亂步的父母為孤兒院帶來的一大筆捐助,所以院長估計巴不得把我直接打包扔進亂步家。在亂步家這麼久,我還是知道繁男叔叔是個牛逼刑警的,雖然他基本沒怎麼自己往孤兒院捐錢,但是總有些受過他幫忙的牛/逼人士試圖在各種方面報恩,即使這樣賣不了人情,也總能混個臉熟。

在亂步家的時候,我基本都在和亂步一起打遊戲看漫畫吃零食,快到飯點了就幫着淚香阿姨做飯。對於我的幾乎算得上是以一日千里的速度長進的廚藝,淚香阿姨表示十分驚嘆,而我自己只是在內心感慨著多年沒進廚房,技藝果然還是生疏了不少,還得繼續努力。

但很快,我就(被迫)找到了另外一件相當有(fei)意(nao)思(zi)的事情——

和亂步一起推理繁男叔叔帶回來的一些已經解決的案子。

據繁男叔叔說,他以前經常和亂步一起這麼訓練——沒錯他說的是「訓練」——由他給出一起案子的信息,然後亂步進行判斷並給出推理過程,他或者淚香阿姨來打分。

而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他覺得我殺魚的時候這麼利落,想必應該可以面對一些比較「複雜」的案發現場了,所以他決定繼續進行這種「訓練」,只不過這次是由我和亂步進行比賽,輸的人刷碗。

先不去吐槽這個輸了的懲罰根本就是他想躲避自己刷碗的責任,我一開始完全不明白自己殺的一手好魚和案子復不複雜又什麼關係,直到我看到了他拿出來的一摞兇案現場的照片——

鮮血四濺的房間。

用熒光劑塗在天花板上的詭異符號。

被拆開用鋼筋分別釘在了四面牆上的人的肢體。

以及靠在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的、被挖掉了雙眼的腦袋和軀幹。

……

cnm這種恐怖片一樣的案發現場和我能不能殺魚能有個屁關係啊!誰告訴你能殺魚就代表心理承受能力強大到能看這種東西了!

作為一個見多識廣的(前)陰陽師,我表示自己雖然曾經見過恐怖得多的禁術現場或者是妖怪施暴的場景,但是過了這麼多年的平靜日子,現在突然甩給我這種照片,果然還是有點噁心。

簡單地看了一遍這些照片,我冷漠地把它們扔回了繁男叔叔的臉上。

「我覺得你彷彿對殺魚有什麼誤解。

「誒?」

繁男叔叔手忙腳亂地撿起這些照片,臉上的表情大約勉強可以被歸類為「呆萌」。

這麼多天過去了,我也大約明白了繁男叔叔沉穩可靠的外表下隱藏着的,不止是過人的身手和破案能力,還有在日常生活中時不時的神經過分大條。

亂步無視了自己智商日常掉線的父親,伸手拿過了這些照片,臉色如常的看了起來,這不禁讓我在心裏再一次懷疑他到底收到了什麼奇葩教育。

趁著亂步在看照片,我拿起了放在文件袋裏案件記錄開始翻閱起來。也許是為了照顧我這個「新手」,這起案子並沒有多難,看完了文件,我就得出了結論。一旁的亂步拿起我放下的文件,比我還要隨意的嘩啦啦地掃了幾眼。

「怎麼樣?」見我們倆都看完了記錄,繁男叔叔開口問到。

「犯人是受害人的妻子和她妹妹!」/「是受害人的妻子和妻子的妹妹做的對吧。」亂步和我異口同聲地給出了答案。

亂步看了我一眼,我朝他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他先說,然後我就聽見他噼里啪啦地吐出了包括作案的時間地點動機手法和捏造不在場證明的方法之類的詳細無比的推理,真實得像是他旁觀了一切一樣。

繁男叔叔對他的推理似乎很滿意,給出了95分的評價,我覺得亂步這種有理有據的推理給個100分是完全沒問題的,不過如果是為了讓亂步不要驕傲有個進步空間的話,扣個五分我還是能理解的。

「只要你能夠說出一個……不對,三個我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就算我輸。」亂步如此對我坐地起價。

說實話,面對這個智商高到彷彿是世界bug的傢伙,我本來是想直接認輸的,畢竟只是洗個碗而已,對我來說完全沒所謂,然而亂步這種為了逃避洗碗、強行改口提升難度的行為讓我很不爽。

於是我笑了。

——小朋友,再怎麼聰明,說到底你也太年輕。

「我知道分/屍用了某些工具,但我確實沒辦法像你一樣說出具體是什麼工具;我也知道熒光符號是為了誤導警/方的調查方向,但我確實不知道為什麼特意選取了這個符號……」看到亂步那熟悉的懷疑我的智商的眼神,我故意頓了頓,「不過如果只是你不知道的東西的話,我還是知道不少的。」

「不可能!最多三條線索,我的推理絕對不會漏掉什麼重要信息的。」亂步對自己十分自信。

繁男叔叔只是在一旁看着我們,並沒有質疑我或是阻止亂步。

「那麼……第一條,這個妻子從一開始就知道受害人出軌了。」

「這個我說過了,殺人動機不就是嗎。」亂步立刻出口反駁我。

「我當然知道你知道呀~但是對你來說,『妻子知道丈夫出軌』是你得出的作案動機,對我來說,『一開始就知道』是我進行推理的基礎。」

「也就是說,你是先直接確定犯人?」繁男叔叔似乎對我的話很感興趣。

「我可不是什麼正統的推理派,只能逆向反推咯。確定了答案,再逆推解題過程,雖然討巧,但也不是不行吧?」

「當然可以。」繁男叔叔朝我笑了笑。

亂步坐在一邊,皺着眉頭,一副氣鼓鼓的樣子,雖然他沒有開口,但我也能猜到他在想什麼。雖然很作弊,但是感性推理對於我來說,一直都出乎意料的好用。

「對女人來說,知道丈夫之前出過軌,之後還在出軌,這和從丈夫一開始出軌就知道一切,這可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情。」這是一種非常隱晦的不同,即使是情商很高的人也未必能發覺,但是處理過不少因為丈夫出軌而產生的「怨」,即使這裏沒有什麼妖怪之類的東西存在,我也能準確地判斷出這些細微的不同。

亂步似乎不太能理解這種區別,但我想以他的能力,這種事情其實完全可以像是空氣摩擦力一樣忽略不計,就好像福○摩斯說的那樣,這種知識在偵探的腦子裏,是應該直接被清掉、而不是放在書架上的東西。

大概只有像我這樣做事先靠直覺和感性分析的人才會用得到吧。

「第二,」我沒有給亂步繼續思考的時間,直接甩出了第二點,「這張照片里,妹妹的頭髮剛做過。妹妹成為共犯的理由是……」

——「她喜歡自己的姐姐。」

我拿着一張在在警局問話的時候拍的照片,那大概是繁男叔叔用來給我們觀察相關嫌疑人案發後的情緒狀況的,照片上這對姐妹並排坐在一起,妹妹摟着姐姐,握着她的手,髮型打理的相當精緻。

亂步看着我,露出了一個類似於目瞪口呆的表情,一旁的繁男叔叔也是一臉愕然。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亂步的表情崩壞,平時他總是帶着驕傲又任性的笑容,在我眼裏無比的欠揍。按理來說此時我應該暗爽一把的,但不知為何我卻突然有點後悔,自己是不是說的有些太多了。

我一直都模模糊糊地知道,亂步對於「感情」似乎並沒有很強的分辨力,他知道什麼是喜怒哀樂,也知道什麼是愛恨情仇,但是那僅限於把這些情感一條一條剔出來,擺在他的面前。

對於愛恨交集、悲喜交加這些稍微複雜一點的感情,亂步好像只能單個判斷出「愛」和「恨」、「悲」和「喜」,但對二者的交集起來產生的更複雜的情緒就沒有什麼更強的判斷力了,而且即使只有一種感情,他也不能挖掘到其更深的內涵。

我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繁男叔叔的表情,畢竟亂步的這種情況,多半是因為他和淚香阿姨而造成的,他們在亂步的周圍豎起了一層看不見的保護牆,在保護亂步不讓他知道自己的不同的時候,也使亂步缺少了和其他人接觸的機會。我的和亂步具有相似的不同,所以能夠得到允許,自由進入這層看不見的牆,但是如今我的行為無異於在砸牆,強行讓亂步接觸到外界。

……希望不會被直接扔出去。

我暗自祈禱著,然後聽見了繁男叔叔溫和的問話。

「為什麼?」

「屍體被發現后和這個妹妹被叫來詢問,中間只間隔了一天,但是在屍體被發現的當天,警/方就立刻確認了死者身份,並且通知了家屬,既然妹妹和妻子關係很好,那麼妹妹最遲在第二天就會知道這個消息,假設她不是從犯,也不知道姐姐是兇手,但是她並沒有立刻到姐姐身邊去安慰姐姐,而是去做了頭髮,第三天接到警方傳問才和姐姐見了面……」

「自古套路得人心,時間拖得越久,在沒有家人好友陪着的情況下,姐姐只會更加脆弱恐懼,這個時候出現,絕對會讓姐姐全身心地依賴她。而且俗話說的好,『女為悅己者容』,知道要去見的是崩潰的姐姐,卻還精心打扮,妝容也是盡量往溫柔的氣質畫,毫無疑問是為了在這種時候一舉攻下姐姐。」

「握著姐姐的那隻手的手指集中於姐姐的結婚戒指上,動作的方向與脫戒指的方向一致……」

我看到亂步睜開了眼睛,就明白他已經吸收了這條信息,並且很有可能已經想到了更多我也沒注意到的細節,於是直接閉上了嘴。

「好吧,這局是我輸了。」亂步難得坦誠地對我認輸了,「只要你再說出一點,我中午就洗碗。」

同性戀在現在依舊是罕見的事,雖然亂步和我估計的一樣以前沒有被告知過相關的東西,也對此表示了一小會兒的震驚,但現在看來他已經很好地接收了這條信息,這不禁讓我鬆了一口氣。

「嘛,看起來你已經找到了其中的門路了,那我要說的第三點你肯定也知道了。」我裝作可惜的樣子嘆了口氣,「本來也只是仗着你不懂這種事而已,現在唯一的優勢也沒有了。」

「那麼,公平起見,我們猜拳來決定中午誰洗碗吧,用手心手背的那種,不一樣的那個人洗碗。」我這麼對着他們說到,「繁男叔叔也要一起哦,別想溜。」

亂步和我對視一樣,我們彼此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來。

「拒絕的話我就告訴媽媽你欺負月見山腦子笨,騙她洗碗。」

「那樣的話,淚香阿姨一定會罰你洗一個月的碗吧,繁男叔叔。」

「你們兩個小鬼……」繁男叔叔無奈地搖了搖頭。

最後這場「訓練」以繁男叔叔成功輸給了我和亂步四局,洗了一個周末的碗結束。下一個周末繁男叔叔回來的時候告訴我,他又去調查了一下,發現那個妹妹確實是喜歡著自己的姐姐,作為報酬,我又要挾他洗了一個周末的碗。

而直到最後,我也沒有告訴亂步的第三點是——

作為犯人的姐姐其實知道著一切。

嘛,還是讓這個小鬼繼續天真爛漫地推理這些案子吧,只要結果是對的不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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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豪野犬]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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