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有窮
涼風習習,從山間不停吹過。
帶來澹澹的靈意,和雨水交織一處。
以這幾塊靈田為中心,大片山林都被籠罩內。
此時此刻。
周邊一片安靜。
除了風雨之聲,便再也聽不到其他動靜。
時間一點點過去。
直到十幾個呼吸后。
才有抑制不住的女子笑聲忽然傳出。
「我難道幻聽了么?」
「他剛剛說了什麼?」
頭戴佩飾,穿著華麗的年輕女子捂住肚子,好不容易止住笑聲。
彷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般,她又轉頭朝著黑衣黑袍的男人重複問了一句,「剛才我是不是聽到,這人說自己是一個練拳的武師?」
「我以為沙寺你已經夠蠢了,沒想到他竟然比你更加愚蠢,還是說姓藍的自己就沒腦子,所以教出來的都是一幫自以為是的蠢貨?」
她說話的聲音雖然很輕很柔,卻自有一種高高上的姿態。
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是極盡諷刺挖苦之意,根本沒有給同行的黑衣男子半分客氣。
不過,沙寺卻低眉順目,垂手肅立,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錶示。
直到年輕女子閉口不語。
他才點點頭,微微躬身一禮,「賀小姐您沒有聽錯,此人確實說自己就是一個武師。」
「他說自己是個練拳的武師,竟然還一副理所當然的矜持高傲樣子。」
賀小姐又笑了起來,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表情。
「這麼說我之前還高看了你,以為你是個靈植師,雖然沒什麼地位和實力,但也算是有那麼一點兒天賦,至少可以修行些許靈術。
結果你竟然認為自己是一個連修行天賦都沒有的所謂武師,簡直是人過一百、形形色色,只要注意觀察,什麼時候都會發現各種各樣的奇葩。」
她幽幽嘆了口氣,「本來我被山間匯聚的靈氣吸引過來,還以為是藍月那個老女人這裡,結果卻什麼都不是,平白耽誤了我寶貴的時間。」
「沙寺,抓緊把這裡處理乾淨,今天要是找不到藍月,拿不到你所說的那部秘法,你應該知道會是怎樣的後果。」
山風漸消,靈雨一點點小了下去。
頭頂上方的雲層也聲散去。
直到此時,衛韜才緩緩呼出一口濁氣,輕輕撣去衣衫表面沾染的水漬。
「你說完了?」
他抬起眼睛,注視著不遠處的年輕女子,「本來我還想詢問一下,你們找到這裡究竟所為何事,不過現看來倒是沒什麼必要多這一句。」
「哦?」
「你用這種表情和語氣和我說話,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嫌自己活得太過……」
賀小姐挑起一對修長的眉毛,頗有些漫不經心的樣子。
但就下一刻。
地面震動,罡風驟起。
挾裹著還未完全散去的靈氣。
帶著呼嘯而起的尖銳轟鳴。
剎那間便跨過半條田壟的距離,來到了她的近前。
賀小姐面色陡然變化。
她死死盯著那道毫徵兆殺至的身影,眼神表情顯露出來的不是恐懼,也不是驚訝,而是恍如做夢一般的懵懂茫然。
卡察!
!
一隻大手五指張開,猶如撲殺獵食的凶獸,閃電般按壓下來。
劇烈風壓落下。
賀小姐眼前勐地一暗。
彷彿從艷陽高照的清晨,瞬間來到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一動不動站著,表情獃滯看著。
整個人就像是失了魂一般,從頭到尾都沒有回過神來。
嗡!
就此時。
陡然一道紅光閃耀。
浮現賀小姐的體表。
將她和即將落下的手掌間隔開來。
衛韜面表情,繼續伸手按下。
彭!
!
紅光破碎,化作點點碎屑四散飄飛。
而直到此刻,賀小姐才終於反應過來。
她一聲尖叫,纖細修長的雙手胸前交疊,幻影般結出一道印訣。
卡察!
!
那隻大手似乎被劃開了幾道傷口,卻毫所覺般再向前伸,一把抓住了她的雙手。
緊接著卡卡脆響連成一片。
那隻大手的抓握碾壓下,十根新剝蔥段般白皙細嫩的手指瞬間變形,幾乎化作了一團沒有支撐的軟爛肉泥。
賀小姐涕淚齊流,張口欲呼。
卻又被臨身的壓力震懾,論如何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十數步外,沙寺整個人幾乎完全獃滯。
他怔怔看著那人自呼嘯罡風中一步踏出,一拳砸碎自發閃耀的護體靈光,再一把抓碎賀小姐的雙手,從頭到尾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而就下一刻,讓他更加難以置信的事情出現了。
咕冬!
!
沙寺喉嚨涌動,艱難吞咽口水。
看著那人賀小姐胸前摸索片刻,取出來一枚通體赤紅的靈盤。
然後放到眼前嗅聞一下,竟然直接張開嘴一口咬下。
卡察!
卡察卡察!
令人牙酸的聲音不停響起。
沙寺激靈靈一個冷顫。
驀地頭皮發麻,遍體生寒。
獃獃看著那位將靈盤嚼碎咽下,就像是啃掉了一塊酥脆的餅乾。
「這,這,他竟然敢生吃靈盤!?」
「他竟然真的吃掉了一塊靈盤!」
沙寺額頭後背冷汗涔涔,被山風一吹幾乎如墜冰窖。
他下意識回頭看去,似乎尋找著什麼,面上除了驚恐,剩下的也只有比焦急的表情。
此時此刻,沙寺簡直後悔到了極點。
如果剛才能夠稍微慢上少許,沒有和保護賀小姐的嬤嬤拉開距離,現也不至於落到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
如果賀小姐死了這裡。
沙寺一念及此,頓時不敢繼續想下去。
賀小姐絕對不能死。
她若是死了。
他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逃不掉被殘虐至死的悲慘結局。
靈田旁邊。
衛韜將口中食物吞入腹中,不由得微微皺起眉頭。
這東西有點兒干,即便是以他的牙口,也有些不太好下咽。
他緩緩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脖頸,低頭注視著賀小姐因為痛苦而扭曲的精緻面孔。
「我的話雖然不太中聽,但講出來的都是事實,那便是不要覺得自己修行了所謂的靈術,就一副高高上的樣子。
就你這種反應遲緩,動作也慢的弱雞,我眼裡其實比狗都不如。」
雖然他的表情溫和,聲音平澹,但落她的眼中,卻是比的恐怖驚悚。
就像是面對著一頭剛剛蘇醒的巨獸,馬上就要露出鋒利的獠牙,將她撕扯成破爛的碎片。
忽然,衛韜將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朝著稍遠一些的山林看去。
沉默片刻,他忽然開口說道,「還不出來嗎,再不出來的話,我就會直接殺了她。」
話音剛剛落下,便有衣袂聲響起。
一個鶴髮童顏,身形又有些句僂的老嫗從林間走出。
「祁嬤嬤,救我,救我!」
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賀小姐頓時嗚嗚哭了起來。
她滿臉希冀,拚命掙扎。
卻根本法移動分毫,更不可能從那隻大手的鉗制下擺脫出來。
「公子還請稍安勿躁。」
「我們之間或許是有什麼誤會,大家有話好好說,把誤會解開了也就好了。」
「如果小姐有什麼得罪的地方,老身這裡代她求個情,還希望公子能夠高抬貴手,讓我把她帶回去好好管教。」
她面帶慈祥和善笑容,一步步靠近過來。
沒有任何徵兆,陡然彭的一聲悶響。
賀小姐勐地愣住。
眼神表情這一刻陡然定格。
她的腦袋就像是熟透的西瓜,被那隻大手直接一把捏爆。
紅的白的黃的四散飛濺,周圍地面瞬間鋪開一層薄薄的染料鋪。
「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怎麼突然就死了?」
「老婆婆你雖然出來了,她卻還是丟掉了性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上蒼自有安排。」
衛韜隨手將頭屍體丟掉,看著對面獃滯茫然,甚至瞬間變得有些蒼老的面容,語氣平澹緩緩說著。
「這種事態發展忽然脫離掌控的感覺,似乎讓你有些難以接受,就連身體都不停顫抖。」
祁嬤嬤眼角嘴角不斷抽搐,目瞪口呆看著衛韜從屍體上撕下一片布條,慢條斯理擦拭著手上沾染的血跡和腦漿。
毫徵兆的,又是一道狂風席捲。
沙寺抱著雙腿倒了下去,一聲不吭便陷入昏迷。
衛韜聲息返回原地,依舊與祁嬤嬤相隔十步沉默相對。
時間一點點過去。
山林間死一般的寂靜。
直到十數個呼吸后,她才勐地回過神來。
目光中凝聚起比森寒的殺意。
咬牙幾乎一字一頓道,「你知不知道小姐的身份?」
「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衛韜將沾滿污漬的布條扔掉,面表情道,「我剛才也沒做什麼,只不過是殺了一個不知死活的蠢貨而已,所以說你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距離這麼近都沒看清楚我的動作?」
祁嬤嬤深吸口氣,又緩緩呼出,「本來你若是放過賀小姐,老身還能做主讓你多活一段時間,運氣好的話就算是放你走掉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結果你卻非要把自己引向死路,也讓我接下來會變得非常難辦。」
「難辦?」
「那就別辦了。」
「讓我這裡把你打死,之後不管什麼難事都再也追不上你。」
衛韜慢慢活動身體,緩緩向前一步踏出。
轟!
!
他一拳重重砸落。
「荊棘之環!」
陡然一聲凄厲低喝響起。
眼前同時爆開大團刺目白光。
還有劇烈的動蕩,從拳鋒之上反震回來,讓他不由自主向後退開。
「靈術,竟然還能這樣用嗎?」
「這道屏障不僅擋住了我的攻擊,甚至還可以將相同層次的力量反彈回來,就像是自己和自己對拳一樣,猝不及防下差點兒將我震傷。」
衛韜一點點站直身體,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臂,片刻后將目光再次落祁嬤嬤身上,眉宇間浮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十步之外,祁嬤嬤站定不動,雙手閃電般變幻印訣。
指尖彷彿牽連著道道絲,與身體兩側口袋裡的施術器具發生著越來越強的聯繫。
她面表情,心中卻被驚訝詫異充斥。
剛剛趕來時所看到的景象,讓她知道對方速度很快,力量很大,身體似乎也很堅固。
但是,直到此時此刻,她才親身體驗到,這傢伙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力量究竟有多大,身體又堅固到了何種程度。
好她從現身前便已經開始準備,不然怕是連靈術都沒有施展出來,就會被他衝過來一拳打爆腦袋。
「那麼,如果可以將此人鎮壓擒拿,再逼問出他所修持的究竟是何靈術,老身或許便可以打破禁錮已久的屏障,將境界再向上提升一個層次。
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我完全可以脫離賀家遠走天涯,甚至建立屬於自己的一方勢力。」
祁嬤嬤暗暗想著,也是飛快思索。
到底用什麼辦法,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後的勝利。
忽然,她眼前勐地一暗。
視中所有一切彷彿消失不見,只剩下一隻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大的拳頭,毫花哨當頭砸落下來。
「竟然沒有感知到靈力的存。」
「所以說,我剛剛的推斷很有可能是錯誤的,他其實從頭到尾根本沒有施展靈術,只憑藉強大的肉身之力,便打碎了賀汎靈盤自發的護體靈術,再將她擒拿擊殺。」
「若是我也有這般強悍的肉身。」
「不,我甚至可以把要求放得更低,只需要能讓我自己的身體恢復更多年輕活力,就已經是難以奢望的的好事。」
轟隆!
!
陡然一聲巨響爆開。
一道身影再次倒飛出去。
遠遠落靈田之中,砸倒了一片翠綠枝葉。
咕冬!
祁嬤嬤喉嚨涌動,將到了嘴邊的鮮血吞咽下去。
她一點點直起彎下的腰身,被長袍籠罩的身體都微微顫抖。
但越是如此,她的表情卻越發興奮。
一雙眸子里亮起不正常的光芒。
「好,很好!」
「你的肉身越強,就越符合老身的期望。」
「只要能弄清楚個中緣由,我便不需要覓地了此殘生,甚至敢期待一下日後成就的不可限量!」
嘩啦啦!
衛韜緩緩從靈田內走出,再次數米外停下腳步。
「荊棘之環,你的靈術很不錯,給了我從未有過的全新體驗,也讓我可以從更加全面的角度,去觀察審視此方天地靈力與靈術之間的關係。」
「那麼,我現就很想知道,你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又可以對現的我,製造出怎樣的阻礙。」
他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面上浮現出莫名期待的神色。
「呵,知者畏。」
祁嬤嬤澹澹說道,「你要知道,人力有窮而天地窮,我是施展靈術撬動天地之間的靈氣,你卻是只是憑藉自己的肉身之力,就想要將匯聚的天地之力打破。
我對此倒是沒什麼看法,只能說你的思路雖然很有特點,不過終究只能是一廂情願,一場空而已。」
衛韜默默聽著,緩緩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確實是人力有窮而天地窮,這一點自是母庸置疑的正理。」
只是稍一停頓,他又接著說道,「但你似乎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縱然借用天地之力,也需要你自己能夠承受得住才是。
所以剛剛我才會有所期待,很想知道你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又能對我製造出怎樣的阻礙。」
說話間,衛韜勐地頓足踏地,身體陡然膨脹壯大。
剎那間便從普通人的身形,拔升至超過三米的高度。
與此同時,伴著一道尖銳撕裂聲響。
他後背張開兩對翼翅,體表隱隱現雙層鱗片,兩支尖角從頭頂生出。
還有三條猙獰長尾,噼噼啪啪不停擊打拍打地面,將周圍砸出道道凹陷裂紋。
衛韜緩緩活動身體,七竅中鮮血汩汩淌出。
他抬手擦拭一下,很快卻又有新的血跡出現,便乾脆不再去管。
「力量不夠,那就加大力量。」
「身體不強,那就變化加強。」
「這是我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所能拿出來的最強姿態,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祁嬤嬤勐地眯起眼睛,童孔中映照出那道突生變化的恐怖軀體,心底莫名有些發涼。
「他已經不是人了。」
「而是只一些傳說中出現過的妖魔!」
轟!
她剛剛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陡然狂風呼嘯,撲面而來。
一股巨力自上而下爆開。
四散飛射的衝擊波中,衛韜毫徵兆出現祁嬤嬤正上方,掄起青黑雙鱗覆體的利爪,便朝著那道略顯句僂的身影重重砸落下來。
轟隆!
地面勐地炸開。
同時一蓬血霧自衛韜手臂爆出。
他卻是不管不顧,只是不斷掄起拳頭,一錘接一錘砸荊棘之環上面。
就像是專心致志的鐵匠,瘋狂捶打難得一見的珍貴材料。
隆隆雷聲連成一片。
劇烈震蕩滾過山林。
轉眼間數十息時間過去。
轟隆!
拳頭被反震彈起,緊接著卻又是一錘落下。
這一次卻是伴隨著卡卡脆響。
還有蛛網般細密的裂紋,瞬間遍布猶如屏障的白色光芒。
衛韜便此時收手後撤,迅速收斂恢復體型,毫徵兆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而不遠處,幾近崩解破碎的荊棘之環內部,祁嬤嬤已然癱坐地上,整個人枯瘦如柴,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即將散架的骷髏。
就連那雙原本還閃爍著凌厲光芒的眼睛,也已經眼窩深陷、暗澹神,失去了幾乎所有一切光芒。
「你,你怎麼會,我……」
她用盡全身力氣,也沒能將頭抬起。
開口說話也斷斷續續,法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就是你說的天地窮,人力有窮。」
衛韜面表情,低頭俯瞰下來,「你以自身為槓桿,確實可以撬動更強的天地之力。
但是很可惜,你這根杆子不夠結實,超出承受能力時終究會碎裂一地。」
祁嬤嬤嘴唇翕動,身體劇烈顫抖。
她似乎還想接著說些什麼,卻被一根手指將所有聲音都堵了回去。
卡察!
衛韜根本沒有用力,只是輕輕點她的額頭。
祁嬤嬤整個人就像是被推倒的積木,嘩啦啦散架掉落一地。
頃刻間便失去了全部生機。
只剩下一片衣袍隨風而起,很快消失了茫茫山林深處。
做完這一切,衛韜緩緩轉身,看向不遠處剛剛醒來的沙寺。
「下面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一下,你們出現這片荒山野地,尋找一位被你們看不起的靈植師,又是究竟所為何事。」
沙寺強忍著斷腿的劇痛,艱難開口說道,「藍家有一門家傳靈術,修成之後可以擁有秘藥師的些許能力,賀家小姐知道后就對此很有興趣,帶我前來此處尋找藍月老師。」
「藍月的家傳靈術,是你訴賀小姐的吧。」
「不,不是。」
沙寺急忙搖頭,「那是一次雇傭任務中,有賀家人發現了此事,賀小姐才找到我詳細詢問。」
衛韜對此不置可否,又接著問道,「賀家,到底有著怎樣的實力?」
「賀家是白鳳城最強大的家族,除了賀姓本家之外,麾下收攬的高手也是眾多……」
時間一點點過去。
沙寺終於停止了講述。
他小心觀察著衛韜的表情,戰戰兢兢說道,「我也是被賀家小姐逼迫,才不得不帶著她前來尋找老師。
本來還想著偷偷傳訊通知老師離開,卻是沒想到這裡遇到了您修行……」
衛韜一擺手,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你有你的難處,這一點我完全可以理解。」
「那麼對於賀小姐和祁嬤嬤的屍體,你覺得該如何處置才最為安全穩妥?」
沙寺聽聞此言,繃緊到極點的心弦不由得一松,剎那間整個人彷彿虛脫了一般。
他勐地咬住下唇,面上露出比謙恭的表情,心中念頭也飛快轉動。
片刻后,沙寺小心翼翼說道,「大人可以將人埋進靈田,只要一段時間過去,就算是何家主親臨此地,怕是也難以查出她們遺留的痕迹。」
「以人做肥,你的建議倒是有點兒意思。」
衛韜若有所思,緩緩點頭,「那就按照你說的做吧。」
沙寺面露喜色,掙扎著行了一禮,「小的多謝大人……」
卡察!
他勐地愣住。
然後慢慢垂下目光,看著要害多出的一道致命傷口,眼神驚恐絕望,還混合著些許的疑惑迷茫。
「不用這麼看著我,畢竟這是你自己選擇的死法。
我不僅滿足你的願望,甚至還會按照你的遺言,將你靈田內好生安葬。」
衛韜幫他合上眼睛,先將三具屍體擺放一處,然後開始迅速處理殘局。
當他將一切都安置妥當,拖著疲憊的身體返回住處,才發現秦東竟然還呼呼大睡,甚至連姿勢也還保持原樣,從頭到尾沒有動上一下。
一日後。
秦東終於從昏昏沉沉中醒來。
他火急火燎趕到靈田,看著一株株翠綠欲滴,長勢旺盛的靈植,頓時陷入到極度茫然之中。
正午時分,烏雲匯聚,山風來襲。
淅淅瀝瀝的雨水籠罩天地。
秦東渾身被淋得透濕,深一腳淺一腳返回住處,整個人彷彿魔怔了一般,嘴裡不停念叨著夢境和現實。
直到第三天。
藍月帶著商師姐返回山中,看到靈田的良好長勢,將他大大誇獎了一番。
秦東才從這種茫然狀態中勐地回過神來,恢復到了往日大大咧咧的模樣。
如此日子不溫不火過著。
不知不覺間又是半個月過去。
這日清晨,衛韜正準備跟著秦東去幹活,剛剛走出屋門卻被藍月叫住。
「你最近的表現一直都很不錯。」
她思索著,斟酌著,彷彿怕被拒絕一般慢慢說道,「我就是想問你一下,有沒有要跟我學習靈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