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002：指令

第二日。

昨天頭髮還梳着衝天揪髮辮的男青年一臉憤恨地面對着同伴們的調笑，其中尤以他的好搭檔窩金最甚。這個大塊頭傢伙的爆笑聲直入耳膜，響徹街區，搞得連他們一直很堅持做自己的團長庫洛洛都不禁看了過來。

「你什麼時候換的這個髮型？爆炸頭哈哈哈哈哈——」

「滾蛋！」信長咬牙切齒，抬手一巴掌拍開窩金在他腦袋頂上晃來晃去的大手，「說得好像你丫沒留過爆炸頭似的！」

「我留過？？」窩金疑惑。

信長白眼一翻：「就旅團剛成立那會兒，你，爆炸頭，芬克斯，運動衣，飛坦，乖乖頭！」

「滾！」被信長無辜波及的人怒道，然而比起這個，小個子青年竟然也變了髮型，原本中長的直發現在竟然打起了卷，和那對冷漠而銳利的眼睛搭配起來，竟顯得十分詭異。

「團長什麼時候回來的？」信長趕緊轉移話題。

「……」這是看信長難得犯慫，十分無語的窩金。旁邊的瑪奇終於看不下去了，接過了話茬兒，「昨天夜裏。」

芬克斯點點頭：「那些高塔出現以後，據說世界各地還出現了這種類似遺跡」入口「的東西。恰好一個月以後不是「全員集合」嗎？團長說從流星街出發過去的話也很方便，就乾脆回來了。說起來你們，昨天發生了什麼？你們真做頭髮去了？」

一直忍着沒發飆的矮子抬起傘柄就是一個巨大的火球，芬克斯「嗷嗚」一嗓子跳起來，捂著自己燒焦了的眉毛掄起手臂，恰在這時，始終一言不發研究著「入口」外觀的幻影旅團團長發出了第一條指令。

「都安靜。」

瞬時之間，這些未被馴化的蜘蛛們彷彿一個軍隊一樣沉默了下來，然而他們狂躁的氣息卻無不透露出他們對下一刻的期待——更多危險、更多刺激。

庫洛洛卻沒有下一步指令，他們正疑惑著，卻也突然發現了什麼一般，跟着他們團長的視線向空中望去。

只見那個前日突然升起的紅色高塔的塔頂尖端已然打開，原本貫穿塔身的紅色光芒自上而下變成了藍色。

像是呼應似的，一個黑色的點從塔頂躍下，卻並沒有墜落。那個黑影如同一片枯葉一般，緩緩飄蕩，向著他們的方向愈來愈近——

林克撐著滑翔翼向著神廟的方向飛去。這裏的空氣和海拉魯比實在差很多，人的氣息卻更重。從高處俯瞰時，連綿不絕的垃圾山幾乎已經完全覆蓋了這片土地原本的面貌，那些他從未得見的奇怪機械和廢品所堆積出的山峰，竟比海拉魯的那片古戰場所形成的垃圾場還要荒涼幾分。

他的高度越來越低，還剩半圈的耐力值應該足夠他飛到神廟的方位——就在愈發接近的時候，神廟後邊射出了一道利刃！

那是和昨天如出一轍的暗器！

恰在這時，不明原因燃燒起來的垃圾帶動了空氣的流動，一片急促的上升氣流吹得他迅速向上，所剩無幾的耐力值終於清零。滑翔翼驟然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急速墜落產生的強烈失重感，以及來自地面的未知攻擊——

林克忽然想起了之前暗闖忍者基地時的經歷，他心思一動，想着，既然昨天那幫人也是忍者，那麼當時的計謀也許有用。忍者都喜歡香蕉，他要不要扔一把香蕉試試？

一把黃燦燦的香蕉從林克手中飛到了飛坦的臉上，然而那個頂着一頭錫紙燙的蒙面忍者並沒有放棄攻擊去追趕香蕉，而是直直向林克攻來。

林克見大勢不妙，立刻轉身把希卡石板貼上了神廟入口，站到了升降梯上。

升降梯上的林克開始耐心地等待電梯開動。飛坦的動作忽然靜止，整個人像雕像一樣停在半空中，髮絲因迅猛的攻勢微微揚起，露出滿臉的煞氣。

同時，旅團一行人也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那個穿着藍色上衣的金髮少年慢悠悠地隨着電梯下降，什麼都做不了。少年扔完香蕉之後有些鬱悶的表情也一掃而空，降下去之前還和對面的幻影旅團擺了擺手。

「哈哈哈哈哈哈！飛坦！他居然朝你扔香蕉！他把你當成什麼了！猴子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信長頂着爆炸頭大笑出聲。

「……你找死嗎？」飛坦一身怒氣無處可撒，眼看着信長就要變成他的出氣筒，這時團長突然出聲了。

「真奇怪。」庫洛洛扶著下巴喃喃道，「那個遺跡無論用什麼辦法都進不去，但是他用石板一碰就可以開啟，而且……」

「開啟的瞬間，我們的意識雖然能認識到這件事情的發生，但身體卻跟意識是分離的。不，準確地說，是意識的時空和現實的時空之間產生了誤差。導致我們雖然能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卻無法做出對應的反應。」他繼續說道。

「之前我和信長還有飛坦遇到他的時候也發生了類似的情況。」瑪奇說，「就像時間被暫停了一樣。」

「嗯……是他的能力嗎？不，也許是那塊石板的能力也說不定……」

「團長，咱們怎麼辦？」窩金問。

庫洛洛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暫時改變計劃，我想先把那塊石板拿來研究一下。俠客，你去查查有關這些石塔的信息。信長，瑪奇，你們去之前的那座塔上查探情況。飛坦，芬克斯，你們在這裏守着。其他人，跟我去一趟中心地帶，可不能讓元老院那幫人搶了先機……」

林克來到了神廟裏面，看到熟悉的機關和迷宮，卻沒有立刻開始闖關解謎，而是找了一塊空地坐了下來。

塞爾達公主的信息斷斷續續，她想要他去哪裏找她？她現在還好嗎？

雖然公主似乎一直都不能對他滿意，但林克其實是很希望能夠幫上她的忙的。百年時間一晃而過，林克睜眼的時候，往昔的記憶和友人都已煙消雲散。直到他打敗災厄蓋儂，再次見到公主，才切實地感覺到了自己並不是孤身一人。

還有外面的那些忍者，他們為什麼不愛吃香蕉？

想着想着，林克拍了拍臉，振作了起來。他要開始通關迷宮了。

遠在大陸的另一端，窟盧塔族聚集地。

目之所及儘是滿眼蒼翠，森林裏生機盎然，絲毫不像是剛剛舉行過極密召喚儀式的樣子。

「召喚……成功了嗎？」

一個精疲力盡的男人單膝跪坐在草地上，四周是擺放整齊的石子和用石灰畫出來的詭異法陣，此時的他還不知道，高大的石塔已經在世界各地拔地而起……

忽然，身後的草叢裏有了動靜，男人警覺地回頭，發現身後森林中一處植被茂密的樹叢中傳來一陣嗡嗡的響動。他隨即戒備起來，無論是入侵者或者偷窺的族人都需要應對——然而與之相反的，那裏沒有任何人。

樹叢的晃動聲越來越大，而後，在樹叢後邊屹立了許多年、從未引起過誰注意的矮粗樹木抖了抖身子，彷彿剛剛蘇醒的人類一般。

它睜開了眼睛。

「……女、女神？」穿着少數民族服飾的男人不可置信的問道，不只是他，同他一起的其他幾個族人也都露出了遲疑的目光。窟盧塔族歷史久遠，雖然因為天災人禍經歷過無數次遷徙，但一些古籍都被完好地保存了下來——任一條有關「女神海利亞」的記載，都未指向眼前這棵胖胖的……樹？！

也可能是花椰菜。

「什麼什麼？」那棵活過來的樹晃了晃腦袋，不少類似種子的東西從它茂密的「頭髮」里掉落下來。這傢伙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一對沙錘，它笨拙地彎下腰，小心地撿起來那些種子，放進了沙錘里。「啾啾~這可是林克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可不能丟了哦~」

「……」窟盧塔族的祭祀們覺得自己好像被無視了。

領頭的男人向前踏出了一步：「請問您是……？」

胖胖的花椰菜像是被嚇到的貓一樣發出「啾啾」的聲音，它驚惶不安地看過來，歪了歪頭，手中的沙錘發出「克拉克拉」的聲響：「啾~你看得到我？」說完不等他們回答，這棵胖胖的花椰菜像是十分開心地沖着他們蹦過來——男人全身都戒備起來，但很快發現根本不需要，它沒有任何惡意。那種純粹的、歡愉的氣息一如這片森林的每一顆種子、每一片樹葉：清新、乾爽，不添加任何如同人類一般的雜念。

「我是伯庫林~你可以叫我伯庫林啰~」

「你好，伯庫林。」領頭的男人向它問好，「你是窟盧塔族的神使嗎？」不可能是女神吧！

「那是什麼啾？」伯庫林困惑地歪歪頭，突然，它像是發現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圍着眼前的人類們轉了一圈，邊走邊嗅着什麼，「什麼神使我不知道哦，但是我聞到了公主的味道~」

「公主？」

「公主，海拉魯的王，還有——」伯庫林歡快地晃動着手中的沙錘，「還有幫伯庫林找回克洛格的勇者，以及那把劍！」自然像是有所感知一般，陽光突然之間穿透森林深處樹葉的縫隙，如同聚光燈一般落在地面上——他們方才祈禱所繪製的召喚陣正中央。

那片土地上的符文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從未出現過的寶劍。

這把劍通體散發出銀白的色澤，在陽光下反射出淺淡的藍色光芒。它深深地***地下，與這片土地周圍的青苔和樹叢融在一起，仿若已經矗立百年。

光從頭頂灑下來。

林克自從清醒以來就一直驚詫於古希卡族的科技，這些看起來渺小的神廟不知是怎樣的結構，即使地處地下幾百米的深處，依舊能夠有非常不錯的採光。

如果這裏存在神廟，是否也說明這片大陸也有古希卡族的王？這個念頭剛剛閃過，林克的腦海便響起一陣聲音。

「神的造訪者啊，我是瑪·奧努。」

「歡迎來到大陸之暗——」

「現在我以女神海利亞的名義給予你新的試煉。」

大陸之暗？新的試煉？

災厄蓋儂已被消滅，那麼新的試煉又是指向什麼呢？

不管了，先過了迷宮再說吧。林克這樣想着，向前走去，在他的面前，他曾無比熟悉的希卡石圓台閃爍著黯淡的橘紅色的光。久遠的、幾乎是他剛剛蘇醒過來的記憶瞬時湧入心頭，初始台地的密室、來自遠方的低語、莫名其妙的老頭幽靈、逡巡的人馬、盤亘在城堡周圍的惡龍。

「林克……」塞爾達的聲音迴繞在他的耳邊。

快去找她，快去找她。腦內不停有聲音提醒着他，然而眼前的神廟彷彿散發出了更多、更多的吸引力，在回過神來的時候，林克已經把希卡石放在了石板的凹槽里。

「咔嚓」一聲，凹槽轉動后契合，機關啟動，光芒亮起，藍色的如同水滴一般的能量彙集咋石板上方的石柱上，滴落在希卡石上——

希卡石上忽然亮起了一個聽筒樣的圖標，沒過多久，又亮起了一個大方塊套著小方塊的圖標。但是剛亮起來沒多久，這些圖標就變成了灰色。林克選中它們的時候，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小字：

「已解鎖通訊功能和智能軟件功能，但因大師劍丟失，暫時無法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