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019：狗狗

三毛的婚禮似乎還沒有開始，裡頭一片寂靜，層層疊疊的樹林覆蓋在山野，讓林克隱約懷疑自己是回到了海拉魯大陸。騎著摩托車進去沒多久，林克就看到了兩隻大狗，他騎到其中一隻大狗面前，那隻狗看了看眼前的金髮少年。

林克跳下摩托車，走到大狗面前，然後從背包里翻出了一塊肉丟在它面前，然而這隻仿若巨怪一般的狗真的太大了，而肉太小了，想了想，林克又翻出兩塊貢獻出來。

按理來說，驛站旁邊的狗狗在吃了他給的肉以後就會冒出紅心，而後圍著他轉來轉去滿地打滾，在吃完全部三塊肉之後，還會帶著林克找出一個附近的寶箱。然而眼前的這隻巨型狗狗卻對肉無動於衷。它那對接近無機質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種掃描般的冷光，口涎從利齒邊的縫隙滴落下來，落在草坪上。

接著，它發出一陣怒吼，撲向林克——

林克本能反應下使用了「達爾克爾的守護」，卻發現狗狗並沒有攻擊他——這隻巨大的犬科動物從他身上一躍而過、精準地撲住了什麼——是在林克之後從旁邊最小的門進來的「遊客」。

那是掠食者的本性。

它用爪子按住那兩個突然闖入的人，在慘叫驚呼與咒罵聲中低頭啃咬著什麼，因為背對的關係，林克看不清楚，但他能十分清晰地聽到大狗發出的「呼呼」聲，以及因為筋肉被撕扯斷裂、狼吞虎咽般的咀嚼發出的聲響。

血液染在巨犬白色的毛髮上。

大概是身體里那點勇者本能在作祟，林克覺得自己有點多管閑事——他扔出一個藍色的光球，巨大狗狗的目光立即被那突如其來的東西吸引，它盯著那邊的光球，還未來得及舔乾淨的血液在它的嘴邊，順著口涎低落下來。

一陣風輕輕浮動，輕飄飄的藍色小炸彈順著滾進旁邊的草叢裡，原本就好奇的狗狗立刻豎起耳朵，林克引爆了炸彈。另一邊一直無動於衷的白色巨狗也是一個激靈，動了動耳朵，向著那邊的動靜踱步過去。

於是林克又扔出去一顆，正好又是一陣風吹過，那個炸彈飛得比剛才更遠了一些。丟下旁邊啃食到一半半死不活的入侵者，兩隻白色的巨狗追逐著狂奔過去，很快消失在森林裡。

海拉魯的勇者大人看著躺在地上已經沒了半邊身子的人形，想了想，用磁鐵吸住了對方身上的武器，依靠著武器和他們身體的微薄連接，將他們從還沒來得及關閉的小門丟出門外。

門外傳來一陣驚呼和尖叫，以及皆卜戎的嘆氣聲，與此同時，林克又一次引爆了炸彈，「砰」的一聲爆破，犬科動物發出了一聲類似不滿「嗷嗚」叫聲。

很快的，大概是因為光球消失了，一隻狗狗又回到了這邊，繞著剛才「食物」的位置嗅了一會兒，也沒有生氣，而是乾脆坐在地上，像是剛開始一樣，一動不動地盯著林克，依舊不理他丟出去的那三塊瘦肉。

金髮少年看了看他，決定繼續前行。

他把狗狗理也不理的幾塊肉乾脆扔進摩托車裡，這個詭異的摩托車歡快地吞下，油加滿了。機車發出發動機轉動的隆隆聲響，打破了繁茂森林裡的寂靜。

通往深處的小路修得筆直平坦，讓林克有那麼一瞬間彷彿置身海拉魯城堡平原前的公園。

然而在真正的海拉魯大平原上，昔日輝煌榮耀的古都已成廢墟，就像是古代希卡族的突然隕落，彷彿只剩下一片充滿了哀傷的文明。這即使在災厄蓋儂消失后依舊沒有改變。

林克雖然也曾懷念過戴著皇家馬鞍的白馬、噴泉、飛鳥、綠茵，精緻的糕點裝盤、寬敞明亮的圖書館和豐富的館藏書，和那身護衛隊制服，但現在，他必須承認比起成為騎士，自己可能更喜歡生活在自由自在的空氣里。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還是有些對不起塞爾達公主的。

「我要加快速度了。」林克一腳油門踩下去，摩托車向著它的方向疾馳而去，而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他路線的最中央，措不及防的無奈之下，林克只好跳起，一個後空翻落在地上，飛出去的機車撞在一邊的樹榦上，像是破碎一般、化為藍色的光點消失了。

一個穿著類似忍者的服裝、卻又好像不太一樣的小孩子站在他的面前，用那雙和伊路米一樣漆黑的眼睛看向他。

林克依稀從那雙眼睛里看出了些許不滿。

轉眼之間，小孩又不見了。

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林克一頭霧水，想著要重新召喚出摩托車，但眼看著塔就在眼前，他乾脆使用了力巴爾的氣流送自己飛了起來。那兩隻看門的大狗像是奔跑在樹林里，蒼茂的樹冠在追逐打鬧間搖搖擺擺，不停晃動。飛鳥從林間飛出，和林克一樣翱翔在天空中，只不過它們的速度更快一些，很快就超過了這個飛翔的人類，飛進山林的更深處。

放眼望去是片深淺不一的綠色，遠處的山頭上依稀有幾座精緻的洋房，看上去比海拉魯城堡還要豪華一些，橘黃的石塔矗立在山腳下，天線一樣直直地頂住天空。

張開的滑翔翼像翅膀一樣，帶著林克向塔的方位滑去，氣流帶出的風吹拂在他的耳畔，發出呼呼的聲音。林克深吸一口氣，琳琅滿目的城市雖然讓人眼花繚亂，但比起那裡的喧囂繁雜，他大概還是更喜歡這樣的曠野。這麼想著，林克忍不住在空中轉了個圈，然而這個原本放在兜里的「小希卡石板」卻因為他這個動作從兜里掉了出來，從高空中快速墜落。

摔得粉碎。

在空中捨不得放手且無計可施的林克：「……」

算了。他想。到時候坐飛艇的時候也許會再發一個吧。他有些心虛地繼續飛翔，早已沒了剛才那股偶爾出現的調皮搗蛋的勁兒，他晃晃悠悠地降落在塔身半腰的平台上，等到綠色圈圈的耐力值恢復滿格以後，跳上高塔的爬藤。

一路向上，又在即將爬到塔頂的時候頓住了——

伊路米的腦袋從塔頂平台向下的洞窟中探出，半長的黑髮垂下來，隨著微風輕輕浮動。那對貓科動物般的眼睛黑漆漆的，滿是指責。

「柯特說害三毛受罰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吧？」伊路米說著，起身讓開了洞口。

「三毛？」林克向上一個衝刺，扒著邊緣翻到平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就是那隻白色的狗狗。」伊路米補充道，「可能體型有點大，我們一直讓他不要多吃的。」

然而這句話聽到林克的耳朵里，就變成了「你的坐騎是只巨大巨大的白色狗狗」，林克於是露出了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他們很可愛。」他說，「都很可愛。」又強調了一遍。

「我還是覺得小白更可愛。」伊路米十分倔強地堅持。

「你也養狗了嗎？」提到小動物，哦不，大動物也可以，林克接茬道。

「不。」伊路米否定說，「小白是我給它們取的名字，你不覺得更可愛嗎？」

「……」

無話可說的林克木然地點點頭，掏出希卡石板想要拍個美景，伊路米見狀抬起手，一隻手放在腦後，一隻手垂在身前，以一個近乎螺旋的高難度動作背靠在石塔的石柱上。

林克十分無語：「我拍風景。」看到伊路米那張有點獃滯的臉露出像是失望的表情，他還是把鏡頭對準了他。.

「照片發給我。」伊路米說，「我要給奇犽發過去。哦，奇犽是我的弟弟，很可愛，比小白更可愛，他現在在天空競技場接受家族傳統的試煉。」說著他掏出手機，「我還沒給你手機號吧，你有號碼嗎？」

「手機？就是那個類似希卡石板的東西？」林克有點赧然地低下頭，目光飄忽了一下，「我剛剛不小心把它摔碎了。」

伊路米有些失望地沉下肩膀：「那以後再說。」

這段詭異的對話似乎終於結束了，林克掏出腰間的希卡石板，把它放在了塔頂端的凹槽里，隨即整個塔散發出耀眼的藍光，藍光如同水滴一般滴落在希卡石板上，滲透進去，侵蝕一般沿著線路覆蓋了橘黃、擴散至整個高塔。

希卡石發出熟悉又動聽的音樂，少年閉上了眼睛，整個巴托奇亞共和國的地圖在輸送進希卡石板的同時浮現在他的腦海里，大概因為海拔的緣故，這裡的空氣有些冷，風速也有些大，風卷著歡快的曲子飄向空中，融化進空氣里，灑落在樹林與泥土間。

林克原本因為攀爬運動而流下的汗水已經消下去大半，黏在臉頰邊的髮絲也微微飄浮起來。似乎是數據終於傳出完畢，嵌合在凹槽里的希卡石板轉了個圈，重新彈了出來。

伊路米看到少年睜開了那雙清澈的藍色雙眼。

念釘自他手中飛出，深深地沒入了少年的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