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專職查案

李木三人與信王別過，約好了信王府落成時一定找他一聚。

回到王恭廠，李木帶著師徒二人來到顯靈宮。這是他第一次登門，之前倉促之下在張百戶面前撒了謊，現在怎麼也得過來看一看以免將來出了差錯。

老道他們兩個現在還居無定所，這一老一小的，李木也不忍他們再露宿野外。

道觀里只有兩個年輕道人，道長一年前就出門雲遊，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因為道觀是清凈之地，災民們寧可睡在空地上也不敢隨便亂闖。

李木拿出金吾衛腰牌，要給老道兩個安排個廂房住下。哪料這兩個道人二話不說，沒口子地答應下來，倒讓李木有點不知所措，準備了一摞子威脅、利誘、許諾的話一句也沒用上。

李木不知道，道觀里也沒水喝，今天早上在小破院里的一幕，那兩個道人也是看在眼裡，對聖虛老道的神跡讚歎不絕。連官府都來搶他的功德，這樣的神仙住在觀里只會帶來仙氣。

安頓好聖虛他們兩個，李木正要出門，就見一個衛卒向這邊跑來，氣喘吁吁地喊道：

「你闖大禍了，一個上午都沒找到你，張百戶要治你的罪呢。」

李木也是一驚，張百戶找他何事？此時士兵們不是散在各處救人嗎，怎麼偏偏盯上了他呢？

「大人現在何處？」

「就在你管的粥棚處。」

李木不敢怠慢，急匆匆地往粥棚處跑來。遠遠地看到張百戶正提著馬鞭子在那裡打轉，心中暗暗叫苦。

到了近前，連忙行禮道：

「小人李木參見百戶大人。」

「不省心的東西，一上午你跑到哪裡去了？到處找你不著，若是偷懶定要抽你。」

李木心思急轉，立刻想了個主意：

「小人一早被信王手下抓差，帶他們在這一帶四處走走，這不剛回來就聽說您在找我。」

「信王？找你何事呀？」

「也不是專門找我，就是隨便找個衛所兵打聽一下這裡的情況，正好碰到了我。信王想來巡視災情，手下的人便要提前做好準備，萬一有災民鬧事，到時信王來了臉上也不好看。」

張百戶臉色稍緩，看看左右無人，從懷裡掏出一個白花花的銀錠扔給李木。

「這是工部崔侍郎賞你的銀子，你對他有救命之恩，昨日他已讓你免了一頓軍棍，今日又賞下十兩銀子，崔侍郎可是你的命中貴人吶。」

李木接在手中，有一種沉甸甸的踏實感。

來到這個世界，李木還是第一次見到真金白銀，眼裡放出金光。忽又心思一轉，忙又呈給張百戶道：

「這賞賜不能我一人獨佔，見者有份，我這沒有碎銀子，百戶大人找我五兩，這十兩您收著吧。」

張百戶被氣笑了，嗔道：

「你以為這是好漢分贓嗎？侍郎大人賞你是給你臉面，恁地不知好歹。」

嘴裡罵著，心中卻暗暗點頭：孺子可教也。

其實崔侍郎賞下的是一百兩銀子，一個侍郎大人的命哪能只值區區十兩？只是崔侍郎也是個有七巧玲瓏心的人，他是算好了李木只可得十兩，這種規矩他是心知肚明。

「還有一事，」

說著張百戶從腰裡拿出塊腰牌遞與李木。

「都督府責成金吾衛徹查王恭廠爆炸一案，千戶大人昨日已領了軍令，這差事還是落到了咱們衛所頭上，我看你人還算機靈，就由你去辦這差事，我與你三個屬下，務必在十日內偵得此案。」

李木拿起腰牌，只見上面寫著「金吾右衛小旗校尉」幾個字，便試探著問道：

「這案子要往哪個方向查，百戶大人可否提點一二？」

「你倒是乖巧得很。千戶大人有話，都督府主要是查訪民間對此案的反映，天變異象，自是上天有所警示，你等要細細查訪多打探這方面的消息，也可……」張百戶沒再多言，只是給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李木有所感悟，這是要甩鍋給老天爺的意思吧？再一思量，這背後一定還大有文章。

天啟六年，對外有寧遠大捷，努爾哈赤重傷而亡，后金開始窩裡鬥狠，要到一年後皇太極上位，才會捲土重來攻打錦州等地。

陝北高迎祥、張獻忠等人要到崇禎元年才開始起事，也就是說，今年似乎是個太平年。

然而此時朝堂之上黨爭不斷，直到天啟七年，皇帝駕崩，崇禎繼位后幹掉了魏忠賢才算告一段落。

這個案子必定也離不開黨爭，置身事外肯定不行，選邊站隊也不是最好的選擇，那就當個兩邊的卧底，反正黨爭雙方的最終結果早已寫進了史書，按照書上的答案抄作業，必不會有什麼差錯。

李木拱手領命，又對張百戶道：

「百戶大人，要查案這人、財、物都是不能少的，您看這……」

張百戶一揚馬鞭，不耐煩地道：

「這些個鳥事去找掌印便是。」

衛所掌印是個留著三綹鼠尾須的小老頭，仔細地驗看了李木的腰牌，一晃三搖地說道：

「你現在也是個小旗校尉了，屬下自有10個兵卒歸你調遣，但你另有公幹在身，營中之事暫由他人代管。我金吾衛自洪武開創以來，當初其實與錦衣衛同屬上直二十六衛，由禁軍指揮史管轄，這百餘年來卻落了下風，與錦衣衛不可同日而語。到了萬曆朝兵權都歸了兵部，五軍都督府只掌管軍籍不管派兵，這錢糧也不是很充裕，百戶大人已經交代了，先撥與你銅錢五貫，余丁三人，這就去後堂領錢吧。」

李木直想罵娘，肯定是又被這個掌印黑了一道，卻又不敢多言，掌印這個後勤官還是得罪不起的。

所謂余丁就是衛所正軍的子弟，同正軍一起服役，為正軍做後勤保障。

李木見到這三個余丁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個半大孩子，一個說話瓮聲瓮氣的愣頭青，還有個稍機靈點的瘦子，臉色蠟黃活像個病秧子。

李木連名字都懶得記，只是慌說這個差事事關機密，每人都得有個代號，半大孩子就叫娃子，愣頭青就叫大壯，病秧子叫猴子。

百戶所還給他們撥了間班房，裡間有火炕住人，外間一張四方桌四把長條凳。李木讓他們三人把屋子打掃乾淨，搬來了被褥用具，爆炸案專案組就算成立了。

李木找了一塊平整的木板掛在牆上，用木炭畫了張草圖，給三人交代任務：

「從明天開始，你三人各分一片，在這幾個區域打探情況，把五月初六前前後後的怪人怪事，異常天象，無論大小都要打聽清楚，回來後記在紙上每日報我，每人每天兩文銅錢，中午飯就在街上吃，完成有獎，完不成第二天銅錢減半。」

三人中只有猴子識字，李木也不管，不會寫花錢讓猴子代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