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死之戰
漫天飛雪，北風凜冽。
滿身血痕的徐元被綁了雙臂，趴在雪地里，凍得臉色發白。
耳邊聲音嘈雜，他吃力地張開雙目，一座巍峨高聳的大殿映入眼帘。
大殿門口，數十位太玄宗弟子對着他指指點點——
「沒想到徐師兄看起來挺老實，居然會勾結妖狐！真乃我輩修士之恥！」
「只能說人不可貌相。」
「呵呵，狐妖美麗非凡，徐師兄定力不足，難免起了非分之想！」
「徐師兄武藝不弱，還好我們背後偷襲，不然還真不一定拿得下他。」
「……」
一位身披雪白狐裘的英俊青年笑吟吟道：「徐師弟，沒凍壞吧？」
「王橫，你這禽獸！」徐元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雙目死死盯住英俊青年，此人名為王橫，是太玄宗的首席弟子，也是他的大師兄。
王橫緊了緊狐裘領子說道：「師兄我斬妖除魔，是替天行道，你這麼說就太過分了。」
徐元握拳道：「小白她不是妖怪！她快要修鍊成人了！」
王橫笑道：「徐師弟，妖就是妖，永遠不可能變成人，你貪戀狐妖美色，與其串通盜取宗門至寶「冰風劍」，給我跪下認錯，我可以考慮饒了你！」
「休想！」徐元情緒激動，猛提一口氣，卻腹中劇痛，之前的混戰中，他的丹田已經被王橫打碎了！
眾弟子中，一位挽著流雲髮髻，風姿綽約的青衣女弟子說道：「我們確實在徐師兄屋裏發現了「冰風劍」，可是竊賊怎麼會蠢到把贓物藏在自己的房間裏面？其中必有蹊蹺。」
王橫橫了李珍一眼：「李師妹，這兒沒你什麼事，哪涼快哪獃著去！」
李珍質疑道：「大師兄你有什麼權力處置徐師兄？」
王橫亮出掌門令牌：「師尊去給夏歸雲祝壽，我為代理掌門，自然有權力處置這勾結妖怪的逆徒！
你再多言，門規處置！」
李珍黛眉一蹙，紅唇微抿。
徐元兩臂作勁，崩開繩縛，晃晃悠悠站了起來：「王橫！我今日必取你狗命！祭奠她在天之靈！」
王橫背負雙手，悠然笑道：「跪下認錯尚有活路，執迷不悟只有死路一條。」
眾師兄弟勸道：「徐師兄，你的丹田已經被大師兄打碎，不要逞強了，向大師兄磕頭認錯吧！」
「對，只要你肯認錯，大師兄會原諒你的。」
「……」
徐元舉拳沖了上來。
王橫一拳將徐元打飛十幾丈，差點滾落山頭。
王橫掏出絲巾擦拭手上鮮血，冷冷道：「你若一心尋死，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徐元摔倒在地，感覺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哇地吐出一口血來，鮮血落在白雪上，熱氣蒸騰。
王橫哈哈大笑：「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徐元一隻手猛刺進胸腔，接着大量黑色氣息從胸口溢出，形成大團黑霧。
黑霧中魔焰升騰，將徐元完全籠罩，猶如置身煉獄火海之中，身體彷彿逐漸融化，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囂著痛苦。
徐元的嘶吼聲不斷從黑霧中傳出，最後身子晃了晃，栽向雪地，濺起些許雪花。
李珍面露不忍，王橫一臉戲謔，眾弟子則是一副好奇的眼神。
徐元感覺身體不斷下墜，一副畫面閃過腦海——化成人形的她赤足踩一塊高凸山石，一身潔白長裙隨風搖曳，手托一隻血色蝴蝶回頭望着他。
他背負採藥草簍，笑望着她。
紅艷的晚霞綴滿天邊，七彩的蝴蝶飛舞翩躚，這幅畫面在徐元腦海中漸漸模糊。
眾弟子嘆道：「好好的人不做，幹嘛做妖！」
「哎，徐師兄人挺不錯的，只是被妖狐蠱惑！才誤入歧途！」
李珍忍不住叫道：「徐元！振作起來！」
逐漸靜止的心臟在胸腔中猛地打了個顫。
鮮血泵向四肢百骸。
徐元陡然睜開雙目，眼珠血絲暴綻，黑霧迅速縮回胸膛傷口處，身軀彷彿充氣皮球，不斷膨脹，身上大塊肌肉隆起，背後鼓起一個大肉.團，啪一聲破裂，血水四濺，顯出一條佈滿黑鱗的巨型尾巴！
眾人驚呼：「徐師兄妖化成功了！」
「大師兄小心！」
疾風乍響，巨尾猛然甩向王橫！
王橫提一口真氣，單手抓住巨尾，身子紋絲不動。
「這是鍊氣與築基的差距，也是你我的差距！」
王橫抓住尾巴，連帶徐元空中掄了一圈，重重摜向地面。
地面轟然爆碎出一個大凹坑。
徐元一掌拍地，旋身而起，出爪扣向王橫腦袋。
王橫猛提口真氣，真氣爆發，將其震飛。
徐元在空中扭轉身形，穩穩落地，再度沖向王橫。
王橫騰挪躲閃避開徐元所有攻勢，瞄準一個空當，一掌正中徐元胸口。
徐元胸骨碎裂，扎進心臟，連退十幾步，一口老血噴在地上。
眾弟子見狀驚呼：「這便是築基修士的實力！太強了！」
「鍊氣可戰十人，築基則可戰百人，徐師兄即便妖化，也不是大師兄的對手啊！」
「大師兄好帥！」
「……」
「徐元，別發瘋了，跪下給大師兄認錯吧。」李珍衝上來抓住徐元手臂，眼中閃爍淚花。
鍊氣修士怎麼可能戰勝築基修士，在李珍看來，只有低頭向王橫認錯，才有一線生機！
「滾開！」徐元一把推開李珍，默念法決，口中不斷流出的鮮血在地面凝結成一個法陣，一道黑暗龐大的身影從法陣中掙扎爬出。
同時徐元的臉色也變得十分慘白難看。
「居然是最強禁術，汲血魔魂？」王橫臉色陡然一變，袖中滑出冰風寶劍。
李珍頓時驚呆了！
「大家快逃！」
「五行道術——風龍吟！」王橫捏了道法決，持劍橫掃，劍氣破空而來，化成一道風龍纏住那道黑暗龐大的黑影。
黑影桀桀怪笑，兩隻黑暗大手一攏，輕易擒住風龍，稍稍用力，風龍悲鳴一聲，破碎消逝。
擒賊先擒王，只要殺死施術者徐元，便可破除禁術。
王橫俯身沖向徐元。
黑影虎撲而來，張開深淵巨口，瞬時咬下王橫小半截身子。
鮮血狂飆，畫面慘不忍睹。
王橫重心失衡，踉蹌幾步栽倒在徐元跟前。
「你勾結妖怪，召喚魔神，不會有好下——」
噗嗤一聲，冰風劍穿過王橫頭顱釘入地面。
徐元扒下狐裘，跌跌撞撞向山門口行去。
李珍遙聲問：「這把冰風劍不帶上嗎？」
「臟。」
徐元頭也不回道。
冰風劍是把削鐵如泥的好劍，可惜重達百斤，帶上它相當於帶着一個人，現在的徐元沒有餘力帶它走。
沒走多遠，徐元體力不支栽倒在地。
妖化加上使用「汲血魔魂」，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消耗，雖然魔魂吞噬掉的營養，一部分會轉移到他身上，修復他的傷勢。
但吞噬的營養太少，不能使其狀態完全恢復。
徐元臉貼雪地，掙扎了幾下無力爬起，頭腦愈發暈眩，即將陷入昏迷。
到此為止了嗎？
沉重的眼皮合攏睜開。
合攏又睜開。
最終完全合攏。
再度睜開眼，徐元發現自己身處陰暗空間之內。
「醒了？」
面前有道模模糊糊的曼妙人影，徐元垂首道：「李珍，你來做什麼。」
「來救你呀。」
李珍六年前在煙州州牧府當差，年近七旬的煙州牧欲納其為妾，她不願委身，連夜出逃，遭到追兵。
那時路過的徐元拔刀相助，並帶她一同到太玄山修仙。
此時徐元面帶恨意道：「當初真不該帶上你，一定是你告密！」
「拆散你們對我有好處？哎，早叫你不要這麼自信，我能瞧得上你？」
徐元意識到李珍容顏出眾，而自己長相普通，修為也只有鍊氣期，頓時清醒：「我……我糊塗了。」
李珍嘆道：「人妖殊途！你沾染妖氣變成半妖，當然會被大師兄發現，早知道你早點帶着她下山就安全了。」
徐元苦笑道：「凡事早知道，生活中還會有那麼多苦痛嗎？浮世蒼生，皆有命數，我和她……也逃不過這輪迴。」
「振作起來！」李珍兩隻小手摁在徐元肩膀上。
徐元嘆了口氣：「師尊他老人家還沒回來嗎？」
「師尊回不來了。」
「啊？」
李珍說道：「踏天宗進犯歸雲宗！前去歸雲宗祝壽的師尊也死了！」
徐元遺憾道：「正道傾危，我卻不能做些什麼。」
「如今歸雲道宗覆滅，師尊回不來，大師兄又身死道消，太玄宗沒人管得了你了。」
徐元小心翼翼地問：「這麼說，我能活着離開太玄山？」
「走吧！我們一起下山離開這裏！」
「好，太好了。」
「好什麼？！」一記老拳狠狠打在徐元臉上，徐元痛得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被吊在一間陰暗囚室中。
面前是師尊王太玄那張陰鷙灰白的老臉。
原來剛剛只是夢境。
「孽障！膽敢殺害我兒，我要你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