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有情人終成兄妹

「師姐，師姐？」

寧昭睜開眼，對視上一雙漆黑的眼睛，是楚鈺。這雙眼睛平日里如古井一般，無波無瀾，在這時候，卻滿是焦急神色。

她環顧了一周。

這是間古色古香的房間，雕花的木床、鵝黃色的紗幔、稀稀拉拉插了幾朵花的唐三彩花瓶，無一不在告訴她，這又是個幻境。

寧昭打了個哆嗦，感覺有些頭暈，她摁了摁眉心，目光向下看去，這才注意到，坐在床邊的楚鈺穿著一身硃紅色的衣裳，而不是他平日里那身黑衣。

只是…這衣裳怎麼有些眼熟，像極了喜服？

寧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不再是先前那套鵝黃色的衣裙，而是一套淺粉色的衣裳。

「怎麼…」

她才說了兩個字就被人打斷了。

「懷生！懷生！」

有人猛烈地拍著房門，聽著聲音，應當是個中年女子。

楚鈺和寧昭對視一眼，而後抬步上前，掐了一個訣，防備地拉開房門。

「哎喲——」

一團紫紅色的身影一個沒站穩，撲到了地面上。

寧昭猜想的確實沒錯，這是個中年婦人。

她輸著婦人髻，頭上金的銀的紅寶石的大東珠的，插了滿滿一頭，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也戴滿了各色寶石做的首飾。

在陽光下亮閃閃的，誰看了都得感嘆一句，壕無人性。

中年婦人扶著自己水桶一般的腰，哎喲哎喲地站了起來。她看見楚鈺站在門前一點兒動作都沒有，雙手叉腰，指著靠在床邊的寧昭就叫罵起來，「懷玉，你這個賠錢貨！你兄長大婚的日子，你都不省心，還落到了小池塘里。你看看你，十六歲了，年紀也不小了，哪裡還能纏著懷生？」

寧·還沒搞懂是什麼情況·昭：？？？

怎麼突然就開始罵她了？

懷玉又是誰呀？

中年婦人見寧昭直愣愣地看著自己，既不辯解又不反駁，心裡咯噔一下，連忙抬步小跑上前，站到寧昭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也不對呀，似乎確實有些涼，該不會是落水後遺症吧？」

「懷玉，懷玉？」

她再次探了探寧昭的額頭，試探著伸手比了一個二的手勢，「這是幾呀，懷玉？」

寧昭：謝謝我不是小朋友。

寧昭猶豫了片刻，還是輕聲回答她，「二。」

中年婦人皺著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了，她蹦跳起來，叉著腰站在床邊，有罵道：「你這臭丫頭，差點兒嚇死老娘了！」

「懷玉啊，不是娘親想要說你，只是…只是懷生他已然十八歲了，男女七歲不同席，就算是兄妹，也該有個界限。再者，懷生他今日娶親，你落到池子里，他連新婦都來不及接，急急忙忙地去水裡撈你，誤了吉時，你讓小嫂子怎麼想？」

中年婦人幽幽嘆了口氣，拍了拍寧昭的手背，繼續道：「娘親知道，你不是個刁蠻性子的孩子，可是這節骨眼上，實在是不好向新婦解釋。如實說你落了水，懷生沒有辦法，著急忙慌去救你。又怕徐家覺得我們家對她們家女兒不滿，刻意這樣做。若是不如實說，那又該怎麼解釋，又有什麼事情比接新婦更為重要呢？」

她一轉頭，看見楚鈺還站在門口，又蹭的站了起來，怒喝道：「懷生，你這孩子，叫你去徐家接新婦，怎麼還站在這兒看戲！」

「今日是你成親又不是我成親，家裡亂成一鍋粥了，你大哥還有姐姐都在前院里招呼客人。你倒好，像個甩手掌柜一樣，啥都不用管，連新婦也不去接了？」

楚·滿臉迷茫·鈺：?？？

誰要娶親？

中年婦人哐哐哐幾步跑到楚鈺身邊，拽著他跑出房間，「走走走，快點兒走！」

寧昭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夫人，大少爺代二少爺將二少夫人迎進門了。」

「好好好，懷生，你先去後院，去安撫一下徐家小姐。富貴，走，咱們去前院，和那些賓客說一聲。」

聲音漸漸遠了。

寧昭撐著身子坐起來，慢悠悠地穿上鞋，抬步往外走去。

外頭的長廊過道里，都掛著大紅色的燈籠，很是喜慶。

有三三兩兩的小丫鬟端著糕點果盤從長廊里走過，寧昭出聲叫住了她。

「二小姐，你醒啦。」

小丫鬟眸子里滿是驚喜，她讓別的小丫鬟先走了，然後放下果盤，對著寧昭眨眨眼睛，神秘地說道：「二小姐，你讓我辦的事，我已經做好啦。」

「保准她一拉開喜被，會被驚喜到！」

寧昭看著她這明顯見不得人的表情和狗狗祟祟的動作，默默咽了口唾沫。

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嗎？

她怎麼感覺，像是安排小丫鬟做了壞事。

小丫鬟見寧昭沒回答，以為她是不滿意，繼續道：「小姐是不是怕床上有貓不夠驚喜，別擔心，我也想到了。我專門把貓換成了刺蝟，塞在喜被裡面，炸死那個小妖精！」

寧昭：……

奪筍啦，喜被裡塞刺蝟，這是要紮成篩子嗎？

看來自己在幻境里，不是個好人。

寧昭猶豫了片刻，決定拿落水作為借口，找小丫鬟套套話。

「那個，你叫什麼呀？」

「我落了水，頭痛得很，好些事情都不記得了。」

小丫鬟：！！！

寧昭看著小丫鬟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變為震驚再變成疑惑。

她皺起了眉頭，盯著寧昭看了好一會兒，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小姐，你是不是想故技重施，到時候就算被夫人發現了，也可以洗清嫌疑？」

「可是咱們現在還沒被發現呀，要是真被發現了，再在夫人面前假裝一下。」

「這兒就咱們兩個人，小姐，別裝啦！」

寧昭：……

有沒有可能，我是真的啥都不知道，沒有裝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指著自己的臉，看著小丫鬟問道：「我是誰？」

小丫鬟抬起頭，下意識地回答，「柳家二小姐，柳懷玉。」

「你是誰？」

「春春。」

很好，知道自己叫什麼了。

寧昭繼續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小丫鬟春春歪了歪頭，思索了好一陣，才認認真真地回答道：「今天…是…是朱嬤嬤五十歲大壽，是…是旺財一歲的生日，是…是大小姐相看夫婿的日子，也是二少爺成親的大喜之日。」

「咦，小姐，你怎麼問這個？」

小丫鬟春春一眨不眨地看著寧昭，卻發現她臉上的迷茫不似假裝，「小姐，你不會是真的失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