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高言（惡一）

婷婷離開后，高言開始忙於開學的諸多繁瑣事，雖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但總得要自己費時去做，同時高言也將這件開學的小插曲拋在了腦後。

第二天迎來了新學期的第一節課。

第一節課通常是班主任誇誇其談的時間。

高言的班主任是一個大齡婦女，叫張大魯，49歲，身材臃腫，興許是肚子裏裝了太多墨水，腰被漲得像一個圓圓的魚缸，或者說人如其名像一顆行走的大滷蛋。

大滷蛋是背地裏同學們給她其的外號。

奈何衣品又急差，總愛穿些緊緊的衣服，小小的裙子，把自己攢了49年的「積蓄」自豪的展露出來，頭髮也從不打理，亂糟糟就好像從來沒有沒睡醒過。

細細想來也對，這樣的文人墨客，對外表一般是從不在乎的，正如她常掛在口上的「腹有詩書氣自華」一樣。

不過能在名校任職，自身多少是有些斤兩的，腹有詩書這是肯定的，氣自華我覺得是她自己認為的。

和年齡一樣，思想也極為老套，總是把她所在年代的那一套，拿到現在來說教。

第一節課除了一些按部就班的老套課程佈置，和學生點名，以及住宿問題，再就是無腦的打雞血。

「安靜。」一節課講了大半時間的大滷蛋，看着講台下逐漸失去耐心的同學們大聲吼道。

這一聲似喉嚨上卡了口老痰的聲音，中氣十足，極為有效，課堂上的喧鬧聲立刻停了下來，極為安靜。

「你們以為我想苦口婆心的給你們說這些嗎？努力考上了理想中的大學，就拿出一副認真對待的態度。」最後態度兩個字大滷蛋刻意加重了語氣。

課堂變得安靜，大滷蛋開始繼續說道：「認真聽，接下來講「四心」

「收心，決心，信心，用心。」

「假期完了新學期作為一個新的起點，同學們一定要做到收心。」

「在面對困難時我們絕不退縮，要有迎難而上的決心。」

「再迎接新的挑戰時要有足夠的信心。」

「對於學習一定要用心，以優異的成績展現新的自我。」

「好。」

「嗯。」

「知道了。」

隨着大滷蛋的話語落下，下方響起了眾多同學的回應，附和聲。

「嗯。」看着下方諸多同學的回應，大滷蛋滿意的嗯了一聲，接着又說說：「給我記好了，別只是隨口應着。」

「記住了。」同學們又是異口同聲的回答著。

見此大滷蛋這才滿意的收著課本，一邊收著，又似想起了什麼，將收好的課本疊在一起，豎着在講台上敲了敲，

「咚，咚，咚。」

發出咚咚咚的敲打聲。

大滷蛋的臉漸漸變得嚴肅，眉頭皺得很深，眼神犀利，整個臉陰沉着，眼角的魚尾紋似乎也在此刻活了過來，像一隻跳動的魚兒。冷冷的說道：「另外我再說一個課外的事情，說完就下課。」

此時教室裏外面早就想起其他班下課的熙攘聲，同學們早就迫切的想出教室透透氣，奈何大滷蛋廢話總是一大堆。這時聽到這堂課接近尾聲的宣告，同學們又勉為其難的打起十二分精神，來配合大滷蛋聽完這最後的嘮叨。

接着大滷蛋極為生氣的說：「我聽說你們當中有人想壞我教綱？給我教學生涯抹污點？」聲音之大接近撕吼，那被卡在喉嚨里的老痰似乎也被震鬆了些許。

大滷蛋這聲嘶力竭的模樣把講台下方的同學們震住了，好像還沒看到過大滷蛋這麼生氣過，至少去年一年沒看到過。

於是下方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壞教綱？」

「抹污點？」

「誰這麼大膽，把大滷蛋惹成這樣？」

意識到自己剛剛因為憤怒有些失態，大滷蛋保持着能將這些竊竊私語壓下去的音量，降低了一些聲音，還是冷冷的說着：「大學生活是自由的，談戀愛也是你們的私事，我不會幹涉，也不會涉足。」

「但麻煩個別同學的幸取向正常一些，我不想因為你而壞了我的教綱，我的教學宗旨，我也絕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在我的班上，這會成為我從師至今的污點，讓我在眾老師面前抬不起頭，指着我的鼻子說我教不好學生，教了一個男童出來。」

說到這裏也許是因為一次辛說的話有點多，大滷蛋拿起一旁的杯子猛得喝了一口水，接着說：「這是我絕對不允許的。」唾沫星子夾雜着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水，從講台上肆意的飛揚著。

這句話一出課堂瞬間就炸開了鍋。

「啊？」

「男童？」

「我們班？怎麼會？」

可能是因為這個消息太過重磅，先前同學們是端坐在座位上的竊竊私語，現在則是交頭接耳的有聲討論。

「咚，咚，咚。」

大滷蛋又用整理好的課本敲著講台，提示著眾人注意課堂秩序。

大滷蛋的這番動作只是讓這些聲音稍微小了些，並沒有讓其停止，也難怪畢竟這樣的事情說給誰聽，都無法保持鎮定，索性大滷蛋不再去管。

而是將目光看向了某處，冷冷的說道：「是吧？高言同學，你覺得老師說得對還是錯？」大滷蛋絲毫沒有掩飾自己話語中的嘲弄，更沒有壓低聲音，相反還將聲音又是提高了不少。

在這樣的聲音下幾乎是全班可聞。

大家都是聰明人，能在這裏讀書的智商更是出類拔萃，雖然大滷蛋沒有指名道姓的說是誰，但是這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和語氣，無疑是將高言推向了風口浪尖。

所有同學的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了高言，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這些目光中有嫌棄，有驚訝，有抵觸，有歧視，更有厭惡。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沒有辯解，沒有質疑。

所有同學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無聲勝有聲。

現在這裏的每一雙目光都如同一把利劍，無視着高言無助的目光與恐慌的神情，將高言刺得千瘡百孔。

大滷蛋若無其事的站在講台上，她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藉著全班的利益，維護著自己的個人私利，是第一個揮舞著鋒利的矛頭指向高言的人，這把矛頭無情的刺著高言的身體，刺得最深，刺得最狠，讓高言避無可避。

在這些利劍之下高言本能慌亂的搖著頭，似乎想用這種無言的反抗來否定事實，想說什麼到話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因為一切都是徒勞。

高言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從沒告訴任何人怎麼現在大滷蛋就知道了。

這個想法剛在腦海中出現，高言猛得想起了一件事，接着看向了一個人。

四目相對

婷婷靜靜的看着高言，俏皮可愛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那之前深藏在雙眸種的愛意，變成了兩道寒芒。

高言雙目無神，無助的看着婷婷，眼中沒了光。

善良的人似乎最終都得不到善終，拒絕了婷婷又怕婷婷傷心，高言拿深藏於自己內心的東西，與婷婷坦誠相待，然而高言的善良並沒有得到婷婷的善待。

回過神來，迎著所有人的目光，高言似丟了魂，沒了精氣神，如行屍走肉般，看着講台上的大滷蛋吞吞吐吐的回答道：「老師，說的對。」

當一個人沒了尊嚴，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好了下課。」得到了高言的回答大滷蛋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

接着轉身瀟灑的走出了教室，眼裏容不下沙子的她，絲毫不在乎此刻高言的感受，高言的處境。

將高言留在了此刻被一群惡浪窺視着的狼群之中，等待着高言的尊嚴被啃食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