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軍伍
「徐南小友……」
「你說，你是想入軍伍？「
一老一少對立而坐，石桌阻隔在一旁，聽著徐南所說的話，白起有些驚訝，他本以為徐南會有其它所求才來投靠的，甚至是雇傭暗殺他人之類的事情，但卻遠遠沒有想到，徐南居然會想投身軍伍？
要知道，
這年頭，戰事連綿，在沙場上死的士卒不知多少，至少百萬人是有的，那是一座永遠沒有底的深坑，要不是為了天下，為了秦國的霸業，白起也不想置身其中，所謂人屠，也並非他所願，不是什麼人，一生出來就喜歡殺人的。
他也是人，
而且還是一個老人，
他喜歡在樹蔭下靜靜的品茶看書，聽著巷外的熙攘聲，感受著人間的煙火氣息，這天下太平的寧靜，才是他最喜歡的事情，
而不是那灰濛濛的天空，到處是熏眼的烽煙，死人的殘骸，遍地的屍山血海，那是地獄，一個人名如草芥，連豬狗都不如的地方，沙場是所有人都排斥厭惡的地方，包括他也不例外。
每一個秦國的子民被趕往戰場，
哪一個不是已經被判下了死刑，雙目無神，連在戰場上偷得一命的想法都沒有，畢竟那是絞肉機，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鳥不拉屎，食腐禿鷲都厭惡的死地！
被趕往戰場，就已經算是走上了陰曹地府的死人路，能不能或者活來，全靠在冰冷忘川河中能不能拚命的游回來，游不回來，那就真的死了……
所以，
軍伍，
沙場，
是個人都不會想去的地方，白起才會想，徐南堂堂一個殺手，陰暗之處猶魚得水，為什麼會想不開去那吃人不吐骨頭的軍伍當中，即使秦國也殺敵首級記軍功，那也沒必要瘋狂到這種程度才是，軍伍跟沙場，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來的地方。
暗殺諸侯頭目，
跟沙場上殺敵，
完全就是兩回事，
什麼時候自己會死都不知道……
故而，白起才會如此疑惑，
而旁邊，
或許是察覺到了白起那不解的目光，徐南相視一笑，搖了搖頭辯解道：
「將軍，我知沙場的駭人之處，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數以萬計的百姓為此家破人亡，但又不得不去，因為不去，國就亡了，」
「而我，自然也是明白殺手跟沙場殺敵並非一回事，所以，我來此懇請將軍的事，提攜我一軍位，不大不小，能跟在將軍身邊就可，如需戰場殺敵，某也自然不會怠慢，只是某並不想從一軍中小卒做起罷了，如上將指揮有誤，即便是我插上翅膀，也難在萬軍叢中飛出，」
供了供手，
徐南將自己來此拜訪的目的全然吐露而出，有時候敞開天窗說亮話，反而會更迎合白起這樣的人。
「……」
而聽聞徐南的話，
白起也是點了點頭，緩緩的開始薅著胡白絮思索了起來，並非是在苦惱徐南所提的要求，而是仍然不解於徐南參與軍伍的想法，戰場是要死人，死非常多的人，所以他仍然不解，徐南為何要執意入軍伍。
而徐南，
似乎也是看出了仍然疑惑的白起，便不由得再次苦笑著解釋道：
「將軍，某能看得出您還在疑惑，為何我一介隱匿陰暗中的小人，以暗殺謀生，會突然想要入軍伍，目的如何對吧？」
「其實不怕您笑話，我突然想看看這天下太平了，像您這樣的老叟坐於樹蔭之下，閑書品茶，孩童嬉戲玩耍，百姓安居樂業，不再為戰事而擔驚受怕，生怕自家長子某一天被充了軍伍士卒……」
「而大秦，如今以隱隱有了鯨吞天下的趨勢，是唯一最有可能橫掃八荒，一統天下的帝國，而如今秦與韓上黨之爭，某隻想盡一份力推大秦一把罷了，」
「不怕恥笑，某雖然不熟讀兵法，用兵也略顯羞澀，沙場也是平生第一次接觸，但某手中殺人的技法嫻熟，還是有幾分自信，可以換掉敵軍幾名首級的，某的目的就是入了軍伍，殺敵，推大秦一把，就是這麼簡單，不知將軍可願成全否？」
又拱手拜了拜，
徐南這次是真的將心中所想盡數吐出了，言語間壯闊慷慨不已，真情流露，不禁讓眼前的白起有些動容，渾濁的雙眸間清明之色更勝幾分。
他白起閱人數十載，
什麼人都有見過了，囂張跋扈的紈絝子弟，兇狠的沙場戰將，笑裡藏刀的諸侯王臣，亦或者是王霸之氣側漏的秦王，但唯獨徐南讓他一愣。
沒想到，
今天倒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純真的……傻愣子！
他不懷疑徐南所說話語的真實性，畢竟他明白什麼是騙人的，什麼又是不騙人的，但原本一名殺手，卻突然轉入軍伍當中，其中太過疑惑，不免讓人有所懷疑。
但算了，
一軍中小將而已，
這個權利他還給的起，不管徐南的目的究竟如何，能幫到自己在沙場上斬幾名敵將首級，的確就是非常好的事情了，更何況，他見過徐南的身手，並不差，是生死間摸爬滾打多年出來的技藝，一對一，不比真正沙場悍將弱上多少，甚至要更強，是一流的高手。
特別是使劍方面，
尤為優秀！
說著，
白起的雙眸便緩緩落在了徐南腰間的竹傘，傘中藏匿著一劍鞘，劍鞘內藏一細劍，三尺三寸，不是青鋒所鑄，乃寒鐵所造，劍身輕薄銳利，堅硬無比，無劍格，劍法以快准狠著稱，
幾年前合作時，
白起曾見過傘中細劍出鞘，寒光爍爍，如白光過隙，片刻間就取敵首敵，白起自認為沙場武藝不差，至少劍矛等都有所涉獵，長矛長槍勢大力沉，他揮舞自如，能勝徐南！
但唯獨在近戰短兵，
劍方面，
他自認不如，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
徐南的劍術確實不錯，以殺敵為首，所以如果徐南能和自己進沙場，倒是不錯的助力，所以這個請求，白起思索了片刻，便應允了。
但此時此刻，
秦攻韓的上黨之爭，以有快近三年之久，一直都是以王齕為主帥在前線僵持著，近六十萬的秦軍團團包圍上黨長平，但因地勢原因，久久不能攻破，只能以困獸之勢僵持著，而如今……
想要兵髮長平，
或許還有很久的機會才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