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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海醫院內,沈溫如看着眼前的一份就診記錄,臉色變幻莫測。

「溫如,」孔到率先開了口,「被害人在死亡前十天來醫院打胎,我在想她的死因是否跟這件事有關……」

沈溫如眼神軲轆軲轆地轉了幾轉,出去和檔案處的打了個電話,也不等孔到反應過來,拽着他就上車走了。

車上,孔到氣喘吁吁地瞪着專心開車的沈溫如,「你……你神經啊,一言不發就把我拽走了,也不跟我講講你要幹嘛?」

「既然唐嬌有打胎的記錄,那我們就從她的男朋友入手,我剛剛已經和檔案處的打聽過了,唐嬌的男友馮迪,十八歲,初中畢業就輟學,這兩天在送外賣,我們去他家蹲著。」

言罷,又咂了咂嘴,「這姐們兒也是厲害,都二十多了還能找個十八歲的男友,這不吃嫩草嘛,對吧,到哥?!」

看着沈溫如犯賤的樣子,孔到選擇了沉默,把頭撇向窗外。

城中一處破落的庭院中,雙臂紋滿了奇形怪獸的馮迪滿眼通紅,看着面前的沈溫如孔到二人,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不,不可能,我明明就和她吵了一架啊,她怎麼就這樣了——嬌嬌……嗚嗚嗚……」

望着哭到不能自已的馮迪,沈溫如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好了好了,斯人已逝,我們還得把兇手繩之以法,你仔細回想一下,你和她最後一次通話是什麼時候?」

「十七號晚上……」馮迪幽幽開口,沈溫如眼光一亮——對上了,和孔到推測的十八號的死亡時間基本吻合了。

「那天我們打電話吵了好久,我甚至一度和她提起了分手,我那天……那天晚上喝多了,情緒有些不受控……」馮迪抱着頭,神情非常痛苦,「我十六歲就愛上了她,儘管那會兒她還在酒吧跳舞,可我就是喜歡她,那天我是太衝動了,所以她才會掛斷電話讓我冷靜……嬌嬌……嗚嗚嗚——」

看着又哭嚎起來的馮迪,沈溫如急性子眼看着又要上來了,孔到連忙穩着他,沖他搖了搖頭。隨後又用他招牌式的非常親切的笑容問了馮迪一個最關鍵的問題∶

「你們那天,為什麼吵架?」

馮迪不在哭嚎了,但是身體抖動得更厲害了,不是哭,更像是氣的,「唐嬌……唐嬌你個賤人!」馮迪雙目通紅,猛地抓住了孔到的手,沈溫如剛要去制止,孔到擺了擺手。

馮迪忽然又似泄了氣的皮球,「唐嬌,我對你那麼好,你在酒吧里沾花惹草也就罷了,你竟然還懷了那些男人的孩子,你這是把我綠成了什麼樣?啊?啊……」

沈溫如看着滿地打滾的馮迪,蹙了蹙眉,線索都合上了。只是情況突然發生變化,滿地打滾的馮迪突然抽搐起來,眼神變得空洞、瘋狂,他用力抓着孔到的褲腿,渾身哆哆嗦嗦,「給我粉,給我……!」

沈溫如終於綳不住了,大喝一聲,「媽的還犯癮了是吧?!」二話不說掏出手銬就給馮迪拷上了,「單單一個毒字,就夠他受的了,這下子我有充足的時間在局子裏好好問問他。」

孔到押著馮迪坐在後座,沈溫如發動了車子,點燃了一根煙,煙圈在初冬陰霾的天空下顫抖著。

「溫如,」孔到抓着沈溫如拿煙的手,「別抽了。」

看了看魔怔般的馮迪,孔到嘆了一口氣,「馮迪吸粉,是為了追求那一刻的快樂,那溫如你抽煙呢?」

沈溫如嘴唇動了動,終於艱難說出了幾個字,「當然是壓力太大,放鬆一下……到到你不抽煙,」沈溫如依舊一臉戲謔,「你不懂啊,吧唧一口煙那一刻的快感你不懂……」

孔到一向溫和的眸子突然就有了一絲絲的凌厲,沈溫如望着他的眼眸,彷彿一個犯了錯的小孩子,倏忽間,孔到的眼眸又恢復了清明。

「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公平,人們總是下意識地給周遭的人劃分成三六九等。上流的人做什麼都可以自圓其說,成為金科玉律,底層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是罪惡的、低劣的……」

車內的廣播里,主持人用溫柔磁性的嗓音朗誦著一段文字,沈溫如眼看着新城區的華燈初上,雙目中竟有了些朦朧,主持人說的什麼他大抵是聽不清了,只依稀記得最後一句是「人的內心都是黑暗的,這世界本就沒有什麼人之初,性本善,一旦你涉足了這個社會,你的內心都會潛移默化變得黑暗,你也會愈發的雙標……」

沈溫如記得,這一檔節目叫《夜的聆聽者》,是光海廣播台近些日子才推出的晚間朗讀節目。

終究是掐滅了手裏的煙,沈溫如瞥了一眼即將見底的煙盒,咂了咂嘴,又似乎想起了孔到方才的眼神,有些心虛的說,「不抽了不抽了。」

回到分局,管雯已經帶着一幫子刑警對馮迪突擊審訊——不單單是唐嬌一案,還有他吸粉的事情,沈溫如也指望着能多破點案子,多抓點「癮」君子,給他沖沖業績。

一直到十點多,管雯才打着哈欠從審訊室里出來,懷裏抱着厚厚一沓的記錄。

孔到早就在一旁的沙發躺屍,畢竟作為強迫症,孔到一到點不論在做什麼都能很好的入睡。沈溫如喝着咖啡勉強提提神,在愉快的鬥地主,魔性的音樂在辦公室回蕩,但也沒能把孔到吵醒。

看見管雯出來,沈溫如連忙紳士地幫她把一沓筆記拿過來,略微翻了翻,眼神滿是索然無味。

直到看到中間夾的一張照片,沈溫如的神情變得非常精彩。

「雯雯,這照片哪來的?」沈溫如指著那張照片,上面是一個中年男人在咖啡店門口挽著唐嬌的手,兩人有說有笑的。

「馮迪懷裏搜出來的,」管雯撇了撇嘴,「他送外賣的時候撞見唐嬌和別的男人走在一起,趕忙拍了個照片,然後洗出來每天都放兜里,也不懂他怎麼想的,發現自己被戴了帽子也不生氣,天天趁著送外賣去跟蹤唐嬌,」管雯翻到筆記的最後,夾着十幾張照片,「你看看,這都是近一個月馮迪拍的,這拍的比私家偵探還清楚,也是個人才……」

沈溫如卻不再說話了,死死盯着照片上的男人,小聲嘀咕著,「趙川?怎麼會是他?」

「啥?」管雯也有些吃驚,「沈隊你是說,這個男人,是那個著名的服裝設計師,趙川?」

沈溫如陰著臉,「馮迪十八號晚上到十九號凌晨在哪裏?」

管雯翻着筆記,「那天晚上他和幾個朋友在一家ktv唱歌到早上五六點,這個已經找店家確認過了,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掉馮迪的嫌疑了。」

沈溫如臉更加黑了,「走,去逮趙川,要是這老小子真的殺了人,我第一個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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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的聆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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