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科技園
第二天上午十點整，郭小傑帶着夏北準時來到市政府，黨政一把抓的鄭廣榮帶着兩個班子的成員在大門口等候。
當看到對方居然只有兩個人，不由有些詫異，這個過來投資的港商的規模也忒小了。他們怎麼好意思直接找上市政府？
但對方既然來了，那就談談吧。蚊子再小也是肉，積少成多，百川成河。
招商辦主任夏南雲卻把夏北悄悄的拉到一旁，抱怨著說道：「夏總，你們怎麼不多帶些人過來？陳總起碼要過來嘛。」
「夏主任，這是老闆的意思。他說一切要低調。而且這次會談的內容不涉及半島廣場的事情，所以，陳總她們都沒過來。」
「鄭市長，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郭小傑先生，就是此次的投資人。」
鄭廣榮伸出手，說道，「郭先生，你好！我代表鵬城市委歡迎郭先生來大陸投資辦廠，希望有更多像郭先生這樣的愛國人士，能夠為國家的發展作出貢獻。」
郭小傑笑着與對方握手，「貢獻不敢當，只能說看到了機會，能賺錢的機會。」
鄭廣榮聽到這種赤裸裸的資本家的言論有些不悅，嘴上還是客氣的說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郭先生能夠在這個時候選擇投資內地，本身就是一種貢獻。」
夏南雲看到大夥這就聊上了，連忙找了個間隙插嘴道，「鄭書記，我看就別站在大門口了，我們進去談。郭先生，夏總，這邊請。」
「對對。。郭先生，請。」
來到座談室，雙方落座。坐在左手邊的鄭廣榮再次代表政府對郭小傑投資鵬城表示歡迎。
而後直截了當的對郭小傑問道，「不知郭先生準備在鵬城辦什麼工廠？」
郭小傑沒有直接回答對方的話，而是反問道，「鄭書記，不知你是否聽說過德州儀器？」
「他們準備在新加坡、寶島或者港島選址建廠，目前雖然還沒有定論。但我敢肯定，港英政府對這些肯定是不積極的。所以，我準備把工廠引到鵬城。你們出地皮，我們出資金，德州儀器出技術。由我們三家把這個廠建起來。」
「當然，這還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如果鄭書記同意，不如我們組織一個代表團，一同前往德儀參觀考察？」
「郭先生，你的意思是準備投資建設晶片製造廠？」聽到郭小傑的這番話，鄭廣榮連忙收起來看輕對方的態度。他原本以為對方只不過是準備辦個服裝廠，電子廠什麼的。
「對。我們國家的半導體太落後了。不先藉助別人的技術，根本就發展不起來。」
鄭廣榮點點頭，又有些遺憾的說道，「那德州儀器會同意我國政府參股嗎？郭先生你應該了解目前的國際局勢。」
「鄭書記，做生意不能太古板。政府不用直接出面，但可以成立一家投資公司，或者一家基金什麼的，把註冊地放到港島、放在開曼，多兜幾圈，讓他們搞不清這筆資金的來源。」
「這個。。我們會開會研究研究。建晶片廠需要的資金可不是一點半點。你不知道，我們國家窮啊！」
鄭廣榮接着說道，「不過，你剛才提到去德州儀器考察的事情，我現在就能肯定得答覆你。我們會立刻組建考察團。」
郭小傑感慨道，「是啊。沒錢，很多事都辦不成。如果是這樣，鄭書記，我個人還有一個建議，晶圓廠由華新科技和德儀合作。我和政府另外合資成立電子科技公司，做下游的產品。你覺得呢？」
鄭廣榮還沒接到彙報，也就不清楚華新科技和招商部門已經有過幾次洽談的工作。「由政府參股？夏主任，你覺得這個建議怎麼樣？」
夏南雲聽到后，坐直了身體，「鄭書記，華新科技的夏總前一段時間，找到了招商辦，這個事情還沒向你彙報，我這裏簡單彙報一下。夏總的意思是，由我們提供廠房、人員，華新科技出資金、設備，組建一家公司。不過，對股權的事情雙方產生了分歧，華新方面要求占股75，我們招商部門還在討論中。」
鄭廣榮點點頭對郭小傑問道，「郭先生，75的股權確實太多了。大眾公司在內地的投資也才50左右的份額。」
郭小傑聽到這話，反對的說道，「鄭書記，事情不能這麼比較。在合作的時候，大眾方面雖然表示說，會幫助我們引進最先進的生產線，幫助我們提高汽車核心部件和技術，初衷當然是好的。但是，我們連什麼是核心都沒搞明白，只是一味的放開市場。到頭了，想要完成彎道超車，幾乎不可能。」不說汽車還好，一說到汽車行業，郭小傑就忍不住想要罵娘。
搞了幾十年，在燃油車時代，核心的發動機等部件還是嚴重依賴進口，皮毛都沒學會，只是淪為各種技術含量不高的零部件的加工商，吃着一些別人的剩飯殘渣。說的好聽點叫合資，說不好聽就是二級商。雖然確實提供了很多就業崗位，雖然帶動了一大批產業，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還不如通信行業。
郭小傑頓了頓，接着說道，「我準備在鵬城投資100億。把華新科技拆分，成立華新半導體、華新通信設備、華新軟件開發、華新新材料、華新電子等等一系列的工廠。當然，這是我目前的初步規劃。」
「一百億？」聽到這話，在場的眾人全都大吃一驚差點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鄭廣榮也是大吃一驚。
今年的招商引資有沒有20億？鄭廣榮有點想不起來了。
「對。而且不是人民幣，是美元！不過，這些資金是分批次的。十年內，100億美元的投資只多不少。第一批10億資金，一年之內到位！鄭書記，你覺得這個規模的投資，政府占股25還少嗎？」
至於明天會不會消失，郭小傑現在已經無心思考了，就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去過吧。
這一席話聽完，鄭廣榮徹底打消了政府參股的念想。因為根本就沒錢投啊，把國家所有的外匯全拿給鵬城或許還有可能。但是這可能嗎？
政府雖然沒錢投，但鄭廣榮還是很激動，又伸出手對郭小傑說道，「郭先生，你。。太感謝了……我們政府參不股了，國家窮啊！去年全國賺取的外匯全部拿出來都不夠。不過，我們可以為郭先生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又是錢惹得禍，郭小傑暗暗嘆息，沒錢，人總有吧。「那我還真有些事情想麻煩鄭書記，不知可否請政府幫忙招聘一些科研人員和聯繫高校？公司目前急需各種人才，至少碩士學位，有博士生、留學生就更好不過了。」
頓了頓，郭小傑接着說道，「不知道鄭書記你認識倪南光教授嗎？我想請他過來幫忙。」
鄭廣榮有些為難，「發明漢卡的倪教授？他是中科院的人，現在還在幻想擔任總工，這有點難辦。郭先生，我只能說試着聯繫他，至於能不能過來，我不敢打包票。」
「至於聯繫高校的事，雖然現在政府包分配，但還是能夠截留一部分人。幫助企業解決後顧之慮，這也是我們工作的職責範圍之內。這個請郭先生放心。」
「那就多謝鄭書記。幻想？呵呵……」聽到這個名字，郭小傑笑了笑，那可是滿門忠烈啊。
「郭先生，你看快中午了，咱們邊吃邊聊？下午，我安排招商局的夏南雲帶你們去選地，不知道華新科技準備要多少地？」
「富士康，政府給了他們多少地？」郭小傑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
「3000畝。」說完，鄭廣榮馬上回味過來的，原來你也想要這麼大一塊啊。
「那他們總投資是多少？」郭小傑問完，又自顧自的說道，「我要他的三倍。也不知道夠不夠，暫時先這樣吧。以後有新的項目，我再麻煩鄭書記。」
正在前面帶路的鄭廣榮聽到郭小傑的話，突然停下來腳步。三倍將將近一萬畝了，還嫌不夠？
「郭先生，一次就要這麼多嗎？會不會太多了？」雖然準備建這麼多工廠，但事情得一步步來嘛，地也是慢慢給嘛。
不會是想拿地囤地搞房地產吧？海島的地皮就是被你們這些港商炒起來的。鄭廣榮滿是狐疑。
「不多。鄭書記，富士康都能批那麼多地，我的投資可不止富士康的三倍。如果你們不同意，那我只好找滬城的朱市長了，他可是答應我，把整個浦東都交給華新去開發。」
整個浦東交給華新開發，那是不可能的。能給一個張江和陸家嘴已經是滬城那邊能給最大的支持力度了。
「你們還準備在滬城投資？」鄭廣榮吃驚的問道。「不知郭先生的長輩是港島的哪位富豪？」
「郭家。鴻基集團。但是，這些投資建廠的事情，純粹是我個人所為，不是家族行為。所以，請鄭書記放心，不會搞成房地產項目。這一點可以寫進引資的協議中。如果華新科技被搞成了房地產項目，政府可以無條件的收回土地。」郭小傑好似看穿了鄭廣榮的心思，「我們國家啊，真不缺蓋房子的。」
「那就好。請。。請。。」
飯桌上，鄭廣榮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的問道，「不知郭先生的華新科技和前段時間在滬城為亞運會捐贈一百萬美元的華創投資有什麼關係？」
「華創啊，也是我的公司。這麼說吧，華新科技和華創投資的關係就像連襟、婆媳的關係。既然政府不打算參股華新，那華新科技的股權會拿出一部分給華創投資。」
鄭廣榮一時間找不到恭維的話，「郭先生真是。。我敬郭先生一杯，一切都在酒中。」
午飯過後，鄭廣榮下午還有會，就安排了夏南雲帶着郭小傑兩人去圈地。
這裏已經遠離市區，都快到莞城了。郭小傑一問，才知道這裏是龍華，不由暗想，他現在把這塊地佔了，那華為怎麼辦？要搬去松山湖嗎？不管了，生意、人才都準備搶，更別說一塊地。
夏南雲指著遠處的一大片荒原說道，「郭先生，你看這裏怎麼樣？那邊，就是富士康，這周圍還有很多電子廠，有一部分也是港島過來的。」
「可以。這個園區，我準備打造成全球最好的科技研發生產基地。夏主任，你應該知道矽谷吧？我覺得咱們就應該學學人家好的一方面。對於科研人員，政府應該適當的放開一些政策。比方說，本地戶口啊，子女教育啊……」
「謝謝郭先生的建議，我會如實向鄭書記彙報的。」
「一家之言，有什麼不對的地方請見諒。走，我們再到那邊看看。」
轉了一天的郭小傑回到酒店，把夏北帶進他的房間，對對方說道：「老夏啊，華新科技園，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以後就全看你的了。」
「老闆，你之前說要拆分華新科技，是真的嗎？還有，昨晚交給我的那些概念圖，那些科技產品，我們真的能實現嗎？我怎麼覺得遙不可及一樣。」
「拆肯定是要拆的。但不是現在，現在拆了也沒人啊，一切等人員跟上再說吧。至於那些概念圖，你放開手腳去做。這世上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郭小傑繼續說道，「如果鄭書記真幫咱們找來了倪教授，我準確讓他擔任華新集團的副總，做你的副手，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老闆，你就這麼看好這個倪教授？」
「不是我看好他，是他的那種執著精神感染了我。在幻想，他只會被無情的拋棄，只會被時代浪潮淹沒。」郭小傑想起不久后鬧得沸沸揚揚的技工貿爭執，一陣寒噓。
佔着最好的資源，卻干著最低級的活，機箱真的有那麼難造嗎？如果只是作為買辦，他顯然是合格的。可是上升到民族品牌，一下就把很多民族品牌的檔次拉進了地獄。
「給你做副手，說說你的意見。」
夏北高傲的說道，「只要他的技術比我強，我就服他！別說他給我做副手，就算我給他做副手都行。」
「好，有你這句話我就可以放心了。好好乾！考察團的事情，你要督促市政府那邊，不要拖拖拉拉。確定好人員后，就動身出發。」
「到了德儀后，你先找到張汝京博士，請他幫忙說服德州儀器，爭取把工廠建到大陸，最差最差也要爭取把我們的技術人員安排進德儀學習交流。」
郭小傑繼續說道，「事情太多了，你們自己合理安排吧。等華新科技步入正軌后，我會拿出相當一部分股份，分給技術研發人員。現在還不到時候。」
夏北對股份的事情沒有在意，還是從技術層面分析道，「好，我會的。不過，依我看，就算德州儀器來大陸建廠，也不會把目前最先進的製程技術帶過來，我估計至少會落後兩代。」
郭小傑嘆息著，「兩代就兩代吧，有總比沒有強。能爭取就盡量爭取，但我們自己卻不能總是比別人落後。不會，咱們就跟在人家屁股後面好好學，不丟人！要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才是我們該有的態度。」
「明白，我會安排的。老闆，你什麼時候回港島？吳西那邊又打電話來催你回去。」夏北看着沒電的大哥大，又想起郭小傑的那些圖紙。那些東西真的可以實現嗎？
「吳西這小妮子搞什麼飛機，一點小事都搞不定？」郭小傑有點煩躁，不滿的嘟嚷。
「老闆，事情還真不小，聽說現在港島的娛樂媒體、明星藝人全亂套了。天天圍着華影要求加入公司。不過細想想也是，不合適的員工直接拒絕不就行了嗎？居然還讓人把辦公樓圍了。」夏北用他理工男的直覺分析道。
「就是嘛，不合適的直接拒絕，多簡單的事情。還搞的得跟示威遊行似的。」郭小傑敷衍著跟着附和。「應該明天吧。熊大那邊安排好了就回去。」
心裏卻在嘀咕，「大哥，這是人情問題，不是技術問題啊。誰讓咱們生活在一個人情社會呢。」嘆了口氣，郭小傑又說道，「我怎麼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這叫能者多勞。」夏北笑着說。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夏北就回去后，郭小傑站在窗枱前，想着自己的心事。
一支煙吸完，又抓起電話，給王祖賢去電話，
「你好，伯父，祖賢回來了嗎？她什麼時候回來呢？哦，你也不知道？好的，好的。。謝謝，再見！」
現在焦頭爛額的吳西居然還有精力給王祖賢安排工作？到底搞什麼飛機，把我的「話友」都搞丟了。
可是，他真的僅僅是把王祖賢當成一個比較聊的來的朋友嗎？郭小傑捫心自問，對女神般的人，是個男人都想得到。這種情感是可望不可即的窺探，還是發自內心的喜歡，對於這一點郭小傑分不清了。
還有楊玉瑩、周會敏等等這些人，郭小傑覺得自己有這種衝動，對她們的佔有慾持有更大的成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一旦得到了這些人，留下的又會是什麼？愛情？狗屁！
明明就是饞人家的身子，偏偏還要找各種借口掩飾。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真摯的愛情，梁山伯與祝英台、羅密歐與朱麗葉能找出多少對？至少他郭小傑還沒有遇見過。
想到這裏，燕小艷又一次出現在他的腦海，她還存不存？等她長大成人了，還要不要去打擾她？看來感情這種事情，真的不適合他去思考。
剪不斷，理還亂，才是最好的表達方式！
算算時間，這次在大陸已經大半個月。想辦的、要辦的事情似乎都作出了一些安排。
遺憾的是，親生父母不見了，也沒能見一見傳說中的「鐵血宰相」，更遺憾的是知道自己得了一種怪病。
人生啊，總是給人一種希望，又給人一種失望。
就這樣，郭小傑帶着希望和失望回到了港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