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仇恨
段孤光在後院擺弄著那些鐵礦石，看上去有一點無聊。
身旁，草原人力格正在冶鍊金屬，他的袍子系在腰上。
因為高熱，而滿頭大汗。
「那些鐵通通已經送到了段家，這是最後一批礦石。」
段孤光扭過頭來，緩緩說道。
他手上雖然沒有賬本，可心裡卻數，從頭到尾。
自己通過周旋一共從謝大人那隻老狐狸的手上，買了上萬斤鐵礦。
拋開損耗，練出的生鐵，也有好幾千斤，全都藏在了段員外的家中。
「好，等到今天晚上，就可以做一做總匯，然後分批送到草原。」
力格抬起頭來，他在京城待了這三四年，為的就是此事。
只要為犬戎打贏這一場仗，草原人就能翻身。
想要多少茶葉絲綢，就會有多少茶葉絲綢！
「陸將軍不在，倒是方便了你我做事……」
段孤光勾著薄唇笑笑。
當著老朋友的面，他說起話來，是肆無忌憚的。
因為，他對他，彼此心知肚明。
「或許吧……」
力格沒有否認，一手拉著風箱，眼睛也緊緊盯著火爐子。
他更為在意的是這一爐子的鐵汁，沒有多少心思在段孤光身上。
「聽著，一旦生鐵送過去，你們的大汗，可不該再縮著頭了。」
段孤光往爐子里扔了一塊鐵礦石，慢慢的看著石頭髮紅。
他的目的也很簡單，討厭大端，討厭這裡的男男女女。
挑動戰爭，可以死很多人，甚至可以摧毀整個大端朝。
這便是段家對於大端，最好的報復。
「大汗……也一直對端朝心生不滿，我們不想一直放牧，不想一直逐草而生，也想像你們端朝人一樣有穩定的生活，有肥沃的土壤，有燦爛的文化。」
草原人力格拉動著風箱，他的眼睛沒有看段孤光。
可一字一句，都是無數犬戎人，打心底里的願景。
儘管，為過上這樣的生活。
犬戎在這幾百年之間挑動了無數次戰爭，死去了很多人。
「把掠奪說的這樣冠冕堂皇，你們草原人的臉皮，可真厚。」
段孤光聽后笑笑，他只是感嘆，沒有嘲諷的意思。
藉助他人的手，才能向大端朝復仇，自己又何嘗不悲哀？
「有了好鐵，能造出好刀劍來，一個月之內，端朝的烽火台必定會燃起狼煙！」
草原人緊緊凝視著爐火，對於同伴的調侃並沒有生氣。
一個月為限，這個答覆，令段孤光感到滿意。
他笑笑：「靜候佳音。」
隨即就離開了後院——那裡實在太熱，也就是力格呆得住。
換做旁人，早熬不住這樣的差事，逃之夭夭了。
可是沒想到，前院有人等著自己。
聞人俊穿著一身赤羅袍子，官服都沒有換，明顯是在等他。
「大人，你怎麼來了？」
段孤光把手揣到袖子里，臉上神色如常，絲毫看不出異樣。
他走上前去，笑盈盈的打招呼。
「我來是告知你……聖人已經安然無恙，今日也出面主持朝政。」
聞人俊緩緩的說道，他想，那個宮人，或許真的不是在欺騙自己。
聖人今日出面主持朝政，就連神色都瞧著，比以前好多了。
唯一不好的，聖人下旨降恩於白大人，將軍府再無危機。
「挺好，挺好，咱們也不因為害怕被人攆下台了。」
段孤光聽聞后，笑了笑。
這病來的急，去的也快，聖人康復，還真是喜事一樁。
沒錯，他討厭大端的男男女女，對聖人也不見得有多少感情。
可是想想看，段家國破家亡是端朝皇室所導致的。
冤有頭，債有主。
所以，段孤光要聖人坐在龍椅上好好的看一看是怎麼國破家亡的。
在此之前，溫景雲，必須得穩穩的坐在那！
否則，會少了很多樂趣的。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告辭。」
聞人俊也不啰嗦，說完就走，因為自己一向和對方是無話可聊。
段孤光也沒有覺得不妥，畢竟對方，和自己也不是一路人。
這段關係表面上，過得去就行了。
聞人俊從段王府出來，他的行蹤，立刻就被人盯住了。
慈寧宮耳目眾多，將軍府也不落下風。
那日，楊柳紅和曲風河，連夜趕回了郡王府。
將所見所聞向銀川郡王稟報——「大人，王府並沒有發現鐵礦。」
慈寧宮耳目眾多，楊柳紅更是這其中的佼佼者。
沒有發現鐵礦，卻找到了一個草原人，來歷還沒有查明白。
他說自己是鐵匠，難道就真的是鐵匠，信了才有鬼。
銀川郡王沉思片刻，覺得很不對勁：「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他家裡會有草原人？」
曲風河搖頭。
京城是個繁華的大地方，行商往來，水路發達。
別說草原人，就連綠眼睛紅頭髮的胡人都有。
段王府家裡有一個草原人，還真不算是特別奇怪。
「郡王爺，您難不成也懷疑，對方是犬戎的細作？」
楊柳紅皺眉問道。
朝廷和草原那邊的確是有往來——草原上又不止犬戎一家。
更何況，犬戎境內也有商人來往，販賣茶葉和絲綢。
只不過來往的外國人，都在官府衙門換有文書。
在段王府遇到的那個，卻無法判斷。
「很可疑。」
銀川郡王點頭。
段孤光的身份特殊，勾結外人，也不是沒有的可能。
「那怎麼辦，要不要我去稟報白大人？」
曲風河張嘴問道。
「不必，我即刻進宮，讓聖人出面干預。」
銀川郡王搖頭。
這件事，他們私底下要做，明面上也要做。
「聖人，他不是一向最喜歡那兩個嗎，能聽郡王爺的嗎？」
曲風河若有所思的說道。
就連他這樣的死侍，都知道段聞兩人乃是聖人的寵臣近臣，左膀右臂。
銀川郡王，算起來是聖人的親戚，可說話不一定管用。
「無妨，去試一試，你們也別閑著，緊緊的盯住了。」
銀川郡王緩緩說道，他不管怎麼樣也要試一試。
如果段孤光是清白的，那麼，郡王府可以賠禮道歉。
如果段孤光……當真勾結了外人，那就一定要剷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