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喂蕭以西，不就踩壞了你的小白兔。」簡洛北拍著胸-口驚魂未定，「你不至於要把我嚇死吧？」

「不是，前面路燈壞了，挺黑的，我……」喬以西抿了抿唇，話說一半不說了。

「你什麼？」簡洛北問，不知想到了什麼，隨即噗嗤一笑，「你不會怕黑吧？」

「不是，也沒什麼……抱歉嚇到你了。」喬以西說罷轉身就要走。

怎麼還使小脾氣了呢？

簡洛北拎著書包，大步追上喬以西，弔兒郎當道：「本人大人有大量，接受你的道歉了。」

「你也大人有大量，別生我的氣了唄？」

喬以西停下腳步，側過頭看著他，眉頭微微皺起，語氣中也帶了些疑惑：「我生你什麼氣了？」

老街上的路燈忽明忽暗的，喬以西的一雙眸子卻比這燈光還亮，注視著一個人時，人影倒映在他的瞳孔里，卻像是溺在了遼闊的星海中。

單是對上這樣的一雙眼睛，簡洛北就深刻理解了謝飛說的「男女通殺」這四個字的意思。

他摸著鼻子清咳一聲：「……就之前跟你吵架，現在又弄壞你的掛件，還有第一眼沒認出你，這些啊。」

特別後者，簡洛北想，自己沒認出喬以西來也是情有可原的，如果小時候的蕭以西是個白面揉成的糰子，那現在的他就是個精緻的jd人偶娃娃，五官張開了，嬰兒肥褪去了，人也長高了幾十公分。

好吧自己說來說去，其實還是因為這人現在長得過於耀眼了，乍一看誰敢跟小時候的哭包小跟班聯繫在一起啊！

「我沒有生氣。」

聽到這句話，簡洛北一愣：「沒生氣？那你哭什麼？」

「……」

喬以西沒理他，背著書包繼續往前走。

簡洛北跟上，直接擋在了他面前，一副不講清楚不讓他走的架勢。

「莫非是看見我回來了，激動得情難自已？」

一句話直接把喬以西問愣住了，幾秒后才哭笑不得地說：「簡洛北，幾年不見，你怎麼比以前還自戀？」

簡洛北挑了挑眉梢，反問道：「你呢，四年不見，你怎麼還那麼愛哭？」

「……你管我。」喬以西小聲說了句，然後直接繞過簡洛北繼續往前走，昏暗的街道上，誰也沒注意到他的耳朵尖卻早已變得通紅。

「行，不管你。」也許是因為誤會說開了，簡洛北覺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很舒暢，連說話都帶著愉悅。

他再次追上喬以西，跟他並肩走在一起：「那你能跟我說說，你為什麼會從「蕭以西」變成「喬以西」嗎？」

「爸媽離婚了，所以就改了姓。」

聽到這個回答，簡洛北彎起的唇瓣落了下來。

「抱歉啊。」

喬以西神色如常：「不用抱歉，這沒什麼，他們之間早就沒感情了，離了也好。」

簡洛北聞言沉默了，真的沒什麼嗎？他記得小時候的喬以西是很孺慕他爸爸的，雖然他爸爸經常忙得不著家，陪伴他的時間也很短，但每當他給喬以西帶回來個小玩具，喬以西都能開心好幾天。

簡洛北沒接話，也不知該說什麼好，說點安慰的話吧？可是喬以西好像也不需要安慰。

於是兩人就沉默著繼續在路上走，走到路燈壞了的路段時，前方漆黑一片，只有幾道從旁邊小區窗戶透出來的光亮，不過這光可謂是十分微弱了。

簡洛北偏頭掃了喬以西一眼，見這人好像確實不怕黑，就悄悄放了心，不過新的疑問又產生了。

那喬以西這傢伙是專門在這等自己的？難道他以為自己會怕黑？

簡洛北心想這怎麼越想越離譜了，就在這時，他聽見前方傳來小動物飛奔的腳步聲，這腳步聲越來越近，很快一隻黑色圓潤的小身影從黑暗的拐角處竄了出來，然後穩穩地停在距兩人一米之外的地方。

「原來是只貓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呢。」

簡洛北彎下腰，剛想去逗一逗這隻大肥貓，就聽見身旁的喬以西出聲了。

他朝著那貓叫了聲：「小北？」

「喵~」貓回應著，然後抬起前爪走過來，親昵地用尾巴去蹭喬以西的腿。

簡洛北：「……」

「你叫它什麼？小什麼？」

沒等喬以西回答，一道白光突然就射-了過來，照得兩人連忙用手遮擋住眼睛。

「小西，你怎麼才走到這……這是？大北？」

眼睛很快適應了光亮，簡洛北放下手，看著面前拿著手電筒的中年女人笑了笑：「對，是我，喬阿姨，好久不見。」

「還真是大北，真的好久不見啦！」

來人正是喬以西的媽媽，她是名醫生，據她所說，她是提前下班回家后，看兒子遲遲未歸很不放心所以就出來看了看。

「沒想到小北也趁我不注意跟著溜出來了，跑得那叫一個快，我在後頭追都追不上。」喬阿姨把手電筒遞給喬以西，然後彎腰柔聲叫著貓，「小北，乖乖，來，奶奶帶你回家~」

有了光亮，簡洛北這才看清這隻貓的真面目，是一隻吃得極其肥碩的大橘貓，而且也不用喬以西重複了，簡洛北從喬媽媽那裡聽清這貓叫什麼了。

小北？嘖。

只見這隻大橘貓對喬媽媽的呼喚彷彿置若罔聞，在喬以西小腿上蹭了半天還不夠，又跑到簡洛北身邊去蹭他的褲腿。

簡洛北彎腰把它抱在懷裡，還挺沉，怕是得有一二十斤，然後抬頭對喬媽媽說：「喬阿姨，小北我先抱著，咱們回去吧。」

「小北」兩個字咬得極其清晰，像是專門說給某人聽似的。

「行。」

一路上，喬媽媽都在問簡洛北問題。

什麼時候回來的啊，是在一中上學嗎？上的文科還是理科？哪個班？這次回來還會再走嗎？

簡洛北很有耐心地一條條回答，喬以西就一直在旁邊聽著，也不插話，十分沉默地舉著手電筒給兩人照著路。

不過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簡洛北好像感覺到在自己說以後可能不會再走了的時候，那束原本穩穩的光好像輕輕顫了顫。

喬阿姨笑著點點頭：「穩定了就好啊，還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再換地方對學習不好。」

「嗯。」簡洛北點頭，懷裡的小北也附和著喵喵叫了一聲。

「大北啊，這貓可沉吧？」一路走來小北都安安靜靜的，意外的乖巧，喬阿姨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個小東西在人懷裡抱著呢。

「要不你把它交給我抱一會兒？」

「沒事，不沉。」簡洛北摸了摸小傢伙的頭，後者甚至在他懷裡舒服地念起了經。

「那行吧，感覺累了再給我哈。」喬阿姨感嘆道，「沒想到小北在你懷裡這麼乖，以前它可摸都不愛讓人摸的。」

「是嗎？」簡洛北看著貓咧嘴一笑，半開玩笑道，「可能我跟它有緣吧。」

一個大北一個小北，可不就是緣分嘛。

喬阿姨聞言直接笑了起來，然後扭頭看向喬以西：「說起來這名字還是小西取的呢。」

被點名的喬以西後背微微一僵，不用回頭，也能猜到他媽媽此話一出，簡洛北肯定會用他那赤-裸裸的目光盯著他。

於是手電筒的光線又顫了顫，喬以西趕在對上簡洛北的眼神之前，一隻手若無其事地摸著脖子，然後把頭扭向了別處。

簡洛北在心中嘖了一聲，這小子，果然是故意的！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小區樓下，喬阿姨看向七棟樓第四層的窗戶，發現那裡還是漆黑一片，於是朝簡洛北說道：「大北啊，看樣子你爸媽今晚又要加班到很晚了，你第一天轉去一中，在學校好好吃晚飯了嗎？」

簡洛北想說吃了，還是喬以西專門買給他的呢，可是某人卻搶先一步替他回答道：

「他沒吃。」

簡洛北：「……」

「小西也沒怎麼吃，正好我包了不少餛飩，你跟我們一起回家吧，我給你倆下餛飩吃！」

既然喬阿姨都這樣說了，簡洛北也沒什麼推脫的了，反正小時候他就經常去喬以西家裡蹭飯，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他點了點頭說了句「行」然後抱著小北，跟他們轉道上了另一棟樓。

喬以西的家在八棟二樓，上了兩層樓梯就到了，四年沒回來了，這裡還是老樣子，連樓梯扶手上貼的小廣告都那麼令人懷念。

想當初他跟喬以西最煩的就是這些小廣告，沒事幹時就去處理這些東西，把欄杆弄乾凈，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倆曾在這裡畫下不少簡筆畫，而這些小廣告擋住了他們的畫。

這麼久了，也不知這些痕迹還在不在，若不是自己還抱著小北，簡洛北真想撕開廣告紙去看看。

剛開門進屋，貓就從簡洛北懷裡跳到了地上，落地后徑直地奔向食盆，然後埋頭大口地吃著食盒裡的貓糧。

給看得簡洛北直樂。

不過出去溜達了一圈，還是被抱著回來的，這胃口，怪不得吃這麼胖呢。

「換鞋吧。」喬以西拿了雙拖鞋遞給簡洛北。

簡洛北接過：「謝了。」

接著喬以西又從冰箱里拿了瓶果汁遞給簡洛北，沒再說什麼，轉身走進了浴室。

喬阿姨一回來就鑽進了廚房忙活：「大北，你隨便先坐著，別急哦，餛飩很快就好。」

簡洛北邊觀察著客廳邊回答：「嗯，喬阿姨，我不急，您慢慢來。」

這裡的傢具擺設與記憶中並無太大差別，客廳里的一角放著一個小型拉杆行李箱，一看就是匆忙趕回來的主人來不及收拾就隨便放置的。

吃飽喝足的小北爬進了沙發上的貓窩裡，正在從容地舔著毛，浴室里漸漸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一時間百無聊賴的簡洛北，目光很快被電視旁邊的一排相冊吸引了去。

照片上抓拍的或是正經照的都是喬以西，有他一兩歲、七八歲時，也有他十二三歲和有前幾年拍下的，但後者是簡洛北沒見過的樣子。

照片上少年，表情有微笑著的，也有冷淡著的，不過無一例外都是一張冷白皮膚、比女孩子還好看的臉。

男大十八變，用來形容這一組照片再適合不過。

其中一張照片的內容是面容稚嫩的喬以西抱著一隻小奶貓，照片右下角的日期顯示正是簡洛北離開晏城的那一年。

簡洛北看著這張照片陷入沉思。

他想不明白，小北是怎麼從照片上這麼一隻巴掌大的瘦小奶貓，長成現在如乳豬般的大肥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