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被針對了

今夜雖然經歷了頗多波折,但至少前往武裝偵探社的最後一段路還是平安無事的，熒和織田作之助一路上都再沒看到巡邏的fia。

考慮到現在的遭遇，兩人卻並未因此而鬆懈。一直等到推開了偵探社的大門,屋內的門燈斜斜地打落在身上，緊繃着的神經才徹底放鬆了下來。

「比預計的時間還要再長一些嘛~」

大概是聽見了他們的動靜,與謝野晶子打着哈欠從醫務室內走出,淺紫色的眼睛半眯著打量門口的二人,

「嗯……看來是遇上麻煩了？」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路上碰上了異能者,我想大概是港口fia的那位高級幹部。」

「誒,那位重力使嗎？」

「從他的異能力和氣勢上來看,應該是這樣沒錯。」

「這樣啊……」

與謝野晶子垂下眸子，似乎在思考着什麼,不過她很快就抬起頭，對着那邊的旅行者溫和地笑笑,

「這麼折騰一通,我們的小證人應該也累了吧——事出突然,今晚只能讓你先在醫務室將就一下了。」

她的視線漂移了一下，落在了熒身旁的白髮精靈上，

「唔，還有這位……小朋友也是。」

「咦——？！」

被與謝野晶子那陌生的口吻所嚇到，派蒙先是震驚地瞪大眼睛，卻在與身旁的旅行者對視后,又後知後覺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乾笑兩聲,支支吾吾地胡亂點頭道,

「啊,啊……好，好的！」

熒:「……」

旅行者默默扶住額頭，無聲地嘆了口氣。

——派蒙，完全不會撒謊啊。

不過與謝野晶子似乎並沒在意派蒙的反常，只是拍了拍手，

「真遺憾，既然沒有人受傷，那我就先回去了——對了，織田那邊的房子估計是不能回去了，偵探社這邊宿舍最近也住滿了……」

髮型幹練的女性輕笑着開口，

「所以，你可能要先和我住一段時間了。」

「誒？」

熒慢半拍地眨了眨眼，「會不會太打擾了？」

「完全不會，倒不如說能多兩個活體研究對象我很高興呢！對了，居住期間也可以免費找我進行治療哦呵呵呵……」

「咳咳——」

眼看着氛圍似乎逐漸滑向恐怖片，紅褐發的男人清了清嗓子，強行打斷醫生那即將暴.露本性的發言，

「值班辛苦了，與謝野醫生先回家休息吧，後半夜就像先前說好的那樣由我值守。」

他轉頭看向身邊像是被與謝野晶子剛剛那番發言震撼到的少女，語氣就像對他收養的每一個孩子那樣柔和，

「剩下的事留到明天再說就好——你應該已經很累了，今晚就先在這裏休息吧。」

··

一直到坐在了醫務室的床上，熒還是沒什麼真實感。

派蒙原本是有一肚子話要說的，但看到旅行者的神情，又硬生生止住了。

熒探出一隻手，輕快的元素力順着她的心意在空中躍動——正如她在旅途中無數次所見到的那樣。

「呼……」

將手緩緩放在胸前，旅行者闔上眼眸，輕輕吐出口氣。

「熒，你不要緊吧？」

再次睜眼看到的就是派蒙那惴惴不安的表情，那雙星空般的眸瞳里滿溢着對她的擔憂。

面對熟悉的夥伴，熒心頭一暖，便只是微笑着搖搖頭，「沒事。」

「我只是在想，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回提瓦特呢。」

「嗯嗯，我們一定會回去的！」

時刻陪伴在旅行者的嚮導信誓旦旦地點點頭，

「等回去之後，我們還要一起周遊七國，吃好多好吃的，去看好多好多的風景——還要，還要找到你的哥哥！」

「現在只是我們旅途中一點小插曲而已，也一定會圓滿結束的！」

「而且不管怎麼樣，發生什麼事，派蒙都會陪伴在你身邊的！」

看着身邊活力滿滿的派蒙，熒只覺得自己的心情也跟着明媚了起來，

「謝謝你，派蒙。」

「我們一定會回去的。」

【——然後再帶着這份思念的心情，去見那個人……】

··

「熒，從你被那本書吸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呀？」

派蒙並不擅長忍耐，如今總算是能將壓在心底的疑問脫出口，她非常明顯地鬆了一口氣了，

「我只記得你打開了很奇怪的那本書，接着書里就冒出了特別晃眼的光，然後，然後我就只記得自己像是被卷進了一個很奇怪的空間，呃……就像掉進水裏一樣！」

熒沉思著搖搖頭，「具體我也不清楚……再睜眼時我就被傳送到了這裏。」

「雖然我們應該並沒有離開這個世界，仍然停留在橫濱，但那些往日的朋友卻並不認識我。」

「而在進入【這個空間】后，我失去了元素力和部分力量，不管是系統還是你們也都不見了蹤影——直到在先前的戰鬥中，我試着將意識潛入深處，才重新連上了系統。」

說道這裏，熒抬起頭，看向在空中無言漂浮着的光幕，

「所以，系統，這是怎麼一回事？」

「……」

房間內靜默了幾秒，系統那無波動的聲音才緩緩響起，

「此世的錨點——【書】，具有着特殊的機制。」

「旅行者，在先前你所經歷的世界內，那些【錨點】都是作為命運的中心而存在的。」

「——而【書】，則是命運本身。」

「命運……本身……？」

「是的，」系統回答道，

「【書】包容了無限的可能，同時也無限地接近於世界的根源——和您所接觸的其它錨點不同，【書】本身就是【命運】。」

「……」

信息量有些過大了，熒將手抵在額頭上，喃喃道，

「我記得在先前的世界裏，「聖杯」身為『萬能許願機』，被魔術師們作為抵達「根源」的道具……」

「是的，您的例子非常恰當，」

誇獎的話由系統冰涼的機械音說出時，就顯得奇怪不少，

「魔術師們通過聖杯想要抵達的根源之渦，在這個世界裏，可以將他們想要抵達的視為【書】的存在本身——但再次強調，【書】只是無限接近根源，並非根源本身；正如它只是世界錨點，而並非世界本身。」

「而從您進入這個世界的開始，【書】就意識到了您的存在。」

熒皺眉:「你的意思是，【書】具有自我意識？」

「用人類的標準來衡量非人之物，是不準確的。」

系統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您是脫離於世界命運的外來者，【書】上不會出現您存在的痕迹——但您確實是存在，並參與命運的。」

熒有點明白了，「也就是說我和我的同伴的出現，對【書】所記錄的事情產生了干擾，所以為了維持自身的平衡，【書】會試圖消滅身為變數的我？」

「是的。」

自己居然會被「錨點」視為眼中釘——旅行者忍不住咋舌，

「既然如此，那個書店老闆又是怎麼回事？」

光幕微微波動，一組全新的人物資料展示在旅行者面前，作為系統無聲的回答。

派蒙努力地湊上去，磕磕絆絆試圖讀出上面的人名，

「費奧多爾……米哈洛……米哈伊洛維奇……陀，陀……哎呀什麼啊！這個人的名字好難念！！」

——派蒙的行為是在太傻了，旅行者明智地沒有選擇接着把對方的全名念出來，

「組織「死屋之鼠」的頭目，策劃了懸賞敦君事件的幕後人之一……所以他的目的呢？」

「從最後的記錄上推測，對方或許是被【書】所挑中，身為能在世界中自由活動的客體，在您尋找【書】的過程中發起了針對。」

自己是被人故意針對這件事，熒先前就已經猜到了——雖說他們無冤無仇，但對方一看就是個不懷好意，擅長損人利己的大陰謀家，她便也懶得再同對方計較。只是由此還產生了另一個疑問，

「既然我已經接觸到了【書】，那系統你應該收集到了上面的力量，為什麼我還會被捲入這裏？」

「這正是【書】的機制所在，」

系統繼續解答道，

「【書】雖接近根源，但其存在卻並不足以主動干涉現實世界——或者說，「書以外的世界」。」

「所以若要抹消您的影響，則必須將您拉入「書內的世界」。這裏的命運對【書】來說並非變數，而是千萬可能世界裏的一種，是已經存在的存在——甚至也能對您產生影響。」

這算是解答她之前的疑問了，熒若有所思地總結道，

「所以先前我莫名其妙的高燒，失去力量，斷開與你的連接——都是【書】施加在我身上的影響么……」

——這麼一想感覺還挺奇妙的，這就是被全世界針對的感覺嗎？

「是的，從您被捲入「可能世界」之內，我的權能便被強行壓制，也無法作為中導器，維繫您在原世界裏掌控元素力的能力。」

現在還標著【離線中】的系統接連蹦出一系列被「封印」了的許可權，

「目前，您暫時無法使用召喚夥伴、地圖、查詢人物資料、建立傳送陣和傳送等功能。」

「……」雖然早就猜到了，但真聽系統一個一個說出來，旅行者還是忍不住有點落差感。

她長嘆一口氣，自我安慰道，

「算了，至少我現在還能使用元素力。」

「您先前的行動非常優秀，」自從吞噬了真人後，系統的智能似乎提高了不少，居然還說出了近似於寬慰的話，

「雖然在您喚醒我的瞬間，【書】就封印了我的權能，但「喚醒」與「召喚」是同時發生，【書】無法干涉，您的夥伴依舊成功被召喚於此——即便在這裏，他們仍會成為您的戰力。」

「……夥伴？」

旅行者和派蒙面面相覷，「你說斯卡拉姆齊那傢伙……是我的夥伴？」

大概是因為聲線沒有波動，系統回答顯得相當坦然，

「非自主召喚是根據離您最近的危機情況，自動匹配的，且毫無疑問是您結下的羈絆。」

「那傢伙……算了。」

說道這裏就不免回想起對方身上存在的種種謎團——熒回想起來就覺得頭痛，乾脆決定暫時先把這件事放置在一邊。

「按照你之前的講述，這個世界並非是我們現在所在的世界？而是……平行世界？」

「您可以這麼理解。」

「……行吧。」

這下武裝偵探社的那些人為什麼會不認識她，還有此前並不認識的織田作之助也在社內的問題就算是得到解答了。

熒頭痛地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被猛灌入大量信息的頭腦有點發痛。

將那些新情報消化了一下，旅行者定了定心神，張口給出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

「既然如今我已經在書內了，那接下來，我要如何繼續收集它上面關於錨點的力量？」

「因【書】特殊的機制，其所附着的錨點的力量，也跟着分為了【書】本身的存在和【書內】。」

這正照應了早前系統那莫名其妙的「收集進度1/2」的提示——先前那次在書店的觸碰，她只收集到了一半的「錨點之力」，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還要收集剩下的一半。

正如她每次接到奇怪卻無法拒絕的委託那樣，旅行者露出了相當不情願的怨念表情，

「這種事為什麼不早說……」

「這是在您接觸【書】后，才自動獲到的情報。」

無話可說的旅行者:「……」

「嗚啊——」

熒誇張地哀嚎一聲，一頭扎入被子裏。

先前從始至終聽得雲里霧裏的派蒙，被她猛地嚇了一跳，

「怎，怎麼了？！」

「我知道了……」

隔着厚而軟的被褥，少女的聲音有些沉悶，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有那一頭金髮跟着主人的動作翻來覆去的滾動。

「知道什麼啊……等等，你不會就要這麼睡着下了吧？！」

「畢竟我超困的啊……」

躺在與謝野晶子準備的柔軟枕頭上，早就困得不行的旅行者給自己蓋好被子，又伸手把派蒙撈進懷裏，閉着眼睛聲音模糊，

「我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喂——！！」

依舊是一頭霧水的派蒙試圖掙扎一下，當然，毫無作用，便也只得放棄，在被子裏嘀嘀咕咕，

「可惡，你這傢伙又瞞着我，我不管了！」

被旅行者的困意所傳染，摘掉頭冠的白髮精靈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切，閉上眼睛，沒一會便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等到那微小而均勻的呼吸響起后，始終閉着眼睛的旅行者嘴角微微上揚。

——她已經知道了，剩下那一半錨點，在這個世界裏存在的【書】，現在正在誰的手上了。

那名在她還未出現此世，就已急不可耐發出懸賞的港口fia的首領——雖然還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但毫無疑問，他們之間必有一戰。

不過對方究竟是誰，為何會接受【書】的指定來追殺她，身為受害者的她又要如何反擊回去……這些還是留給明天考慮好了。

抱着熟悉又溫熱的抱枕，前幾日一直沒睡上好覺的旅行者慢慢放鬆下了精神，直到徹底墜入黑甜夢鄉。

··

——窗外的風忽然改變了。

永不停歇的風停滯在了這一小方空間，溫順地簇擁著來人，托舉着他擺脫引力的召喚。

在月光的照耀下，青綠色的身影輕巧而隱蔽地翻過窗棱，穩穩落在四樓屋內的地板上，甚至沒驚動一粒灰塵。

「……哼。」

帶着滿身微涼的夜風，那人徑直走到房屋中心的那張床邊。隱隱綽綽的陰影投落而下，恰巧籠罩在一縷金髮之上。

——明明當時還敢用那種提防的眼神看他，結果現在倒是睡得很香啊。

拋棄了所有過去與名字的流浪者冷哼了一聲，但終究沒有打擾毫無防備的少女。

「算了，等明早再找你算賬好了……」

凝望着少女在睡夢中顯得分外柔和的面容，前任愚人眾執行官惡劣地眯起那雙紫眸。

——不知到時，這傢伙又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