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痴慕潭
「絲絲入骨,聞君哪堪斟酌?微微寒色,離莫真情哀片許,終不得......」
「我的息兒,以後阿娘不在身邊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阿娘!不,不要!」
瀾息從睡夢中驚醒,背生冷汗浸濕衣衫。
環顧四周,夜燈已熄,身無旁人,應是夜深人靜時。
「真是可笑......我居然還能再夢到她.....」
自七歲跟著父親生活后他便很少再夢到關於阿娘的事,不是不思,亦不是不念。
「息兒,從今以後你莫要再輕易相信任何人,這世上最難揣測的便是人心,你須謹記,亦須步步為營......或許將來的某天,你我母子二人終能再次相見。」
一切都如阿娘所願,他隱藏了自己的心意,隱藏了情緒。
寄人籬下時事事做到極好,文韜武略各有所精通,成為了父親口中的好兒子,也成為了旁人眼中最成氣候的大少爺,無疑是繼承家業的最佳人選。
但是他深知自己的使命,他不能就此止步於前。
「戚浮雲,亞摩斯......我一個我都不會放過!」
起身為自己沏一杯熱茶使心靜下來,餘光瞥向牆上掛著的一柄木劍。
那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瀾丞送他的第一件禮物,劍身粗糙不堪,雕刻方面也實在是沒什麼技巧可言,在他看來,實屬幼稚。
「哼,不過是些小孩子愛玩的過家家遊戲罷了......」
話雖如此,他卻是將這柄木劍掛於房內最顯眼地方,平日里更是不準任何人靠近。
熱茶微苦,心意回甘。
窗前明月甚是明亮,好似一張籠紗蓋住了他的孤傲玉身。
突然,腰間傳出一陣灼熱感。
掏出靈石,神色不悅。
「說。」
「回少主,尹楨他......」
「他怎麼了?」
「屬下自上次與少主您一別便去楸楊居尋尹楨,卻並未見到他本人。屬下派了另外幾名暗衛分頭去尋也查不到他的一點訊息......」
「嗯......這可就有意思了,既然他一心向死寧死不屈,那便由著他去吧。」
凝炙聞言一滯,滿臉不可置信。
「少......少主,您就這樣放任他獨自在外?」
瀾丞眉頭緊蹙,不悅問道,「難不成還要本少主親自去尋?他可真是好大的臉!」
「不不不,少主,我的意思是,尹楨雖只是一個小嘍啰,但畢竟與我們周旋已久,手中肯定掌握著不少我們的信息,若是這樣任由他逍遙在外,我怕他會毀了我們這麼多年精心布置的大局。」
「呵~逍遙在外?那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有沒有那個命敢才行。」隨即露出一抹邪笑,轉頭看向凝炙,「吩咐下去,把尹楨四處逃竄的信息透露給安斯博比家的人,就說他手裡掌握著羅那奇薩區的好幾處金礦的詳細地圖,自然會有人替我們收拾那個雜魚,而我們就在這坐收漁翁之利便是。」
「少主真是高明,這安斯博比家可是掠列菩提國出了名的貪金愛銀,手段也是極其狠辣,要是能讓他們替我們抓到尹楨那便再好不過了!」
瀾丞只是抬眼看了看窗外,輕嗤一笑:「你可知我這人最是潔身自好,從不親手沾染鮮血,所以借刀殺人無疑是我最喜歡的報仇方式。只要能為我所用,何須管對方是誰!」
「是,屬下明白!」
結束了通靈石的傳音對話,瀾丞輕撫了撫額頭,嘖......頭又開始痛了,連忙從懷中掏出藥瓶倒出一粒丹藥服下。
「希望這次可以撐得更久一些......」
昏迷前他又看到了牆上掛著的那柄木劍,腦海中想起了最初的那一幕:
「你就是我的兄長?也不過如此嘛!這柄劍就送你了,你生得這般嬌弱肯定容易受欺負,以後我來保護你吧!」
「不要告訴爹爹喲,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
甩了甩頭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卻終是重重倒下。
......
另一邊,瀾丞等人還在陰陽世界里四處閑飄。
瑞澤一個人走在最後,語氣委屈巴巴
「我們真的不留下來吃頓飯再走嗎?我看那個成鈺很有錢的樣子,不宰他一頓怎麼行?」
「那種情況咱還是別插手了,萬一又出什麼別的反轉劇情我們可hold不住。」
「切~我看你分明就是慫了!」
「你最勇了行了吧,也沒見你那會挺起來啊,我就問了句你心悅的女子是誰你都嚇得倉皇出逃,還有臉說我慫?」
「你......哼,本麒麟才不屑與你一介凡人爭論!」
瑞澤歲氣急敗壞,但是想了想這娘們兒在耍紙符這塊蠻厲害的他可干不過,便還是敗下陣來沉默應對。
「哈哈哈哈就知道你是個紙老虎,還沒瀾丞他有膽兒呢!」
見小老弟並未回應自己,柏傾齡用胳膊肘戳了戳他。
瀾丞這才回過神來。
「嗯?出什麼事了?」
柏傾齡有些不滿,「你擱這發什麼愣啊,思春了?」
「你......你說什麼呢!」
難得見到表弟面露嬌羞,柏傾齡忍不住想要逗逗他,「看來是真的有了,什麼時候帶來姐姐看看啊。」
瀾丞別過臉,耳根子卻紅得像要滴出血。
「沒......你別亂說。」
要是被老姐知道他心悅之人正是歸凌兮的另一半「善」,那還不得把她嚇得半死。
「那你可有喜歡的人?不是親人朋友,我說的是喜歡的男人。」
瀾丞跟打太極似的把問題又拋回了她,一來是想迴避剛剛的問題,二來他也想知道表姐有沒有喜歡的男人,他好把把關。
「沒有啊,男人只會影響姐的拔刀速度,我可不想趟那髒水溝。」
「真的?」瀾丞有些懷疑。
不應該啊,前世她可最喜歡帥哥了,現在重生後周圍可全都是各種各樣的帥哥,她沒理由不心動啊!
難不成......表姐她重生之後連性取向都變了?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瀾丞慌了。連忙把表姐拉到一旁耐心勸道:
「你可是你家的獨苗苗,怎麼能不考慮以後呢,要是你家因為你而斷後你難道不會有罪惡感嗎?」
柏傾齡被他搞得暈頭轉向的,「你在說什麼啊?」
瀾丞看她這樣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乾脆攤開了直說:
「你可以喜歡女的,但是你也得為以後考慮啊,先不說這個異世界能不能容忍同性戀,但是畢竟你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類的經驗,萬一......萬一受騙了怎麼辦?」
柏傾齡聽完更疑惑了。
「???!」
「同性戀??」
瀾丞點點頭,拍拍她的肩鄭重其事道,「放心吧,我會努力把你掰正的,身為你的弟弟,我相信我有那個能力做到!」
「做你個大頭鬼啊!有病吧你,誰跟你說我喜歡女的了?」
這是柏傾齡自異世重生后又一次無語,上一次這麼無語的時候也是因為這貨。
瀾丞被表姐一把鎖喉,這突如其來的強大力量讓他一時竟無力反抗,就在他以為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時候,對方卻突然鬆了手。
「你給我聽好了,再敢造我的謠我會毫不猶豫地......滅了你,不會念半點親情!」
說完還惡狠狠地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警告的意味相當明顯。
「好的女王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咳咳......」
「哼!」
柏傾齡大搖大擺地離開,哼,不要挑戰美少女的底線,不然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眾人見狀,紛紛為這位大小姐讓路。
「那個,齡姐,咱接下來要去哪啊?」
瑞澤討好地貼過去,一臉獻媚樣,可謂是把狗腿子這三個字演繹得生動形象。
柏傾齡對此很是受用,翹起了兩根手指故作吸煙狀,微微呼了口氣,「先聽聽李軍師的主意吧。」
「哇!齡姐姐好酷!」阿蘭在一旁拍手叫好。
李輕瓊嘴角都在抽搐,但仍是上前配合她的演出。
「微臣以為,既然我們已經來此三日,剩下四日何不先去痴慕潭稍作整息?傳聞中那裡曾是千紗仙君與獸王以利亞定情之地,風景美食俱佳,甚是有名。」
「嗯,聽起來不錯,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隨即又勾了勾手指,瑞澤屁顛屁顛湊過來,「齡姐有何吩咐?」
柏傾齡指了指那邊陷入自閉的瀾丞,「看樣子他肯定是不能自己走了,為了保證行程速度,你就負責背著他,可有意見?」
「沒有沒有,齡姐說什麼就是什麼,小的這就去背。」
說著就變回獸形,叼起瀾丞就甩上後背,小跑著前行。
瀾丞:我不要面子的?
根據李軍師所說,痴慕潭所屬陰陽世界最北端,最是偏僻,聞言常有陰魂久留不散,也甚是凄涼。
「不是說這裡風景美食俱佳嗎?怎麼是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感覺像是受到了異世界詐騙。
「看來在我們來之前,這裡像是遭受了一場劫難。」
李輕瓊蹲下查看路邊燒焦的植被,不由得皺起眉頭。
「這是生長在黃泉之地的幽冥棲蘭,不受水火之災,卻為何會被燒成這般?」
「那既是生長在黃泉之地,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據我所知,陰陽世界可不會與黃泉之地相連。」
甄雨妍的話驚醒了眾人,原本生長在黃泉之地的植物卻能在陰陽世界見到,能作為解釋的那只有......
「外來物種入侵!」
李輕瓊的嘴角忍不住又抽搐起來,「柏小姐又在說些奇怪的話了。」
瀾丞趴在麒麟背上,微微嘆了口氣。
「如果有人將這個空間強制與黃泉之地相連了呢?」
李輕瓊聞言神情一滯,「瀾兄你的意思是說,有人企圖想要從陰陽世界跨越至黃泉之地?」
「你們還沒發現嗎?自打我們進入這裡之後,就一直陷入了無盡的循環,就像一塊鏡面立在我們面前,能看到的也只有我們自己,前方的路早已被堵死,只有找到那個始作俑者我們才能知道那條真正的路,不然就只能在這等死了。」
瀾丞的話像一顆定時炸彈,擾亂了眾心,但他本人卻躺在麒麟背上氣定神閑地看起了劍譜。
「喂,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們就這麼乾等嗎?」
幾人中就數瑞澤叫得最凶,跟狗似的。
「那不然能怎麼辦?」瀾丞打了個哈欠繼續翻看劍譜,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靜默片刻,甄雨妍突然警惕起來。
「大家小心,這裡有人埋伏!」
話聲一落,四周驚起一片黑衣人。
領頭的黑衣人亮出手中明晃晃的刺匕首,大搖大擺地走出。
「既然被發現了,那你們便留不得了,準備受死吧!」
瀾丞一把從麒麟背上跳下,拔劍準備迎敵。
「柏小姐甄小姐,請你們帶著蘭丫頭撤到後方,這裡交給我們男人就好。」
「我不走!我也可以和你們一起戰鬥的!」
「聽話,這裡很危險!」
「可是......」
不等她說完,一眾黑衣人迅速將其包圍,斷了撤退後路。
「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護屏,去!」
緊急時刻,柏傾齡喚來護符將阿蘭護住,擋下黑衣人的刺擊。
下一秒,黑衣人的胸腔被粗壯的藤蔓刺穿,一擊斃命。
李輕瓊連忙趕來查看情況,「丫頭,沒事吧。」
「我沒事,危機時刻是齡姐姐救了我。」
李輕瓊朝著柏傾齡點頭道謝,柏傾齡卻搖了搖頭。
「先別說這些了,現在腹背受敵,我們必須想辦法先逃離這裡!」
「我也要加入!」
說著便從醫箱里掏出煉丹爐,將一堆亂七八糟的藥材丟進去。
這熟悉的操作,熟悉的場面。
甄雨妍正用弓箭射擊敵人,見後方火光衝天,下意識就要躲避,卻聽見後方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這一看就是葉汀蘭的手筆。」
「面對敵人,不可分心!」
瑞澤呼吸一滯,看著眼前的瀾丞為他擋下黑衣人的偷襲。
「多......多謝。」
「不客氣。」
前方殺敵,後方炸擊。
黑衣人眼見大勢已去想要逃走,李輕瓊便用藤蔓將其纏繞困住。
「說,你們是誰?又是誰派你們來的?」
「江湖規矩,不問出處,就算你們對我實施暴行我也不會告訴你們的!」
瑞澤撇撇嘴,「誰要對你實施暴行啊,長得都不好看......」
「我這裡有真言符,貼在你腦門上就可以讓你乖乖吐露真言,不過嘛......被貼過真言符的人最後都成了傻子,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對魂魄使用,具體成效如何,我也不能保證哦~」
望著面前長相絕美的女子,心生惡寒。
「傻子......」
「對呀,不僅會變得痴傻,還會失去神智變得毫無人性,搞不好會讓你魂飛魄散哦,你也不想連自己妻兒老母受到牽連吧......」
「你!可惡......」
柏傾齡將符紙擺在他面前讓他自己選擇,笑話,她生前可是把甄嬛傳看了百八十遍,這心理戰她必勝好不好。
「我......我選......」
「你說什麼?」柏傾齡湊過去聽。
「砰!」的一聲,黑衣人選擇自我毀滅,霎時間,魂飛魄散。
「誒?」柏傾齡還沒反應過來。
「這......這就沒了?」
唯一的線索也斷了,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