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印

第27章 水印

席越微微低著頭,因為天很黑,他又很高,整張臉在黑暗中並不分明。

但他的聲音又帶著明顯哄意,像過往任何一次順從卑微的言語,卻比曾經多了幾分沉甸甸的含義。

虞清看不見席越的臉,黑暗卻能放大感官體驗,他能清晰感受到席越的手。

席越的手指很長,指節分明,薄薄一層皮肉包裹精美骨骼,兩側骨節凸出。

虞清迷茫地抬頭看席越,不明白席越為什麼要這樣。

方才那個吻讓他依舊有些缺氧,他眯了眯眼睛,眼角暈出一點淚光,細白手指哆嗦揪住席越肩頭的衣服:「……拿走!」

席越順勢壓下,親了親他的臉蛋,鼻尖感受到濕濡,猜到他可能是哭了,用嘴唇尋著淚水,將其一點點舔掉。

「小少爺,我剛剛用濕巾擦過手指。」席越的聲線低緩,「我很乾凈的。」

席越的本意是要安慰虞清不安的心,但虞清的內心依舊漂浮不定,他總覺得事情隱隱要失去控制。

雙手按在男人肩頭,卻推不動,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原來彼此之間體型差如此之大。

席越可以輕鬆把他罩在懷裡,若是席越想,他連一點光亮都瞧不到。

這樣的認知終於讓被寵壞的小少爺感到害怕,一隻手往後腰探,抓住席越的手腕,試圖以蠻力達到目的。

但他終究是要失望的,他們之間的差距不僅是體型,還有力氣。

他的手指僅僅只能搭在席越的手腕,手指按著凸出的腕骨,同時他還能體會到席越的手腕起伏。

該離開的。

虞清想,他應該把手拿開的,可他好像被控制了一樣,小手依舊搭在席越的手腕,感受席越的行為。

臉蛋逐漸通紅一片,虞清因緊張而肌肉收緊,反倒惹來席越的笑意。

突然,虞清神情慌張,主動伸出手臂要抱,神情與呼吸皆是錯亂:「席、席越!」

「要接吻……」

他的聲線顫抖,起伏不定,好似破碎的玉珠串灑落在地。

表情也透著細碎不安,很是慌張,他很害怕,好像急需這個吻來安撫一樣。

遠邊駛來一輛車,遠光燈照亮樹蔭下的二人。

虞清嚇得整個人掛在席越身上,肩膀瑟瑟發抖,眼中滿是求助。

他完全忘了身後還有一輛邁巴赫遮擋,沒有人會看到的。

席越安撫般捧起虞清的臉,睫毛濕潤,面頰緋紅,高傲冰冷的臉蛋被欲色佔領,處處皆是誘人光澤。

他低下一點頭,親了親虞清唇角,黑暗中的水聲如此明顯,他瞧著這雙眼眸被浸得透紅,額頭頸間布滿甜膩汗水,一副好像承受不住的脆弱樣。

「小少爺,」向來乖巧的小寵物,又開始不聽話了。席越說,「我不能跟你接吻。」

他雖是如此說,行為卻沒有停下,虞清雙腿發麻,幾乎要站不住腳。

「為什麼?」略帶羞惱的眼底滿是水光,明明是在凶人,卻因上翹的眼尾增添勾人意味。

席越彎下了脖子,捏住他的下巴,突然變得很兇。

虞清唔啊一聲,細白透亮的肌膚洇出熱汗,從未體會過的空落落的感覺讓他極度不安,手臂摟緊席越,踮起腳,主動送上一個吻。

他後腳跟離地,席越也跟著抬起他一些,方便接下來的接吻。

但他的吻無疑是笨拙的,只是最簡單的碰碰嘴唇,席越沒有把嘴巴張開,他用舌頭舔了很久都是無用功。

焦急的小少爺達不到目的,急出一點哭腔。

他太奇怪了,他需要接吻。

好像只要接了吻,他身上就不會發生這麼奇怪的事。

而席越很享受來自虞清的主動,更享受虞清全身心只依賴他的畫面。

虞清伸出濕淋淋的紅舌舔他唇縫,卻因無法獲得更深的吻而焦急的模樣,實在可愛。

像一隻迷路的小貓。

「席越!」虞清突然失聲喊著,小臉緊張壞了,雙手揪著席越的衣服不放,揉出道道小褶子,「我、我今天飲料喝多了!」

不明不白的一句話無法傳達有效信息,但這也是虞清盡全力的表達。

席越「嗯?」了一聲,問:「那要在這裡上廁所嗎?」

他還輕聲說,「沒有人會看到的,小少爺。」

虞清表情空茫,歪了歪腦袋,好像完全無法理解席越這句話的含義。

因為方才喝了太多飲料,他憋得慌,一雙細白的腿瑟瑟並起。

但他的焦急沒有持續多久,他的體力並不好,加上內急,踮了一會腳便難以忍受,不堪重負般腳後跟落地。

在那一瞬,虞清捏住席越的手腕,他能夠明顯感受到席越的指骨凸出。

他的肩膀在顫抖,像是在哭。

「怎麼哭了啊寶寶。」

席越知道虞清聽不清,也一定聽不到,所以放肆地喊出只有最親近的長輩才會喊的稱呼,這對他來說有一種禁忌感,同樣也會讓他更加興奮。

在虞清頭皮發麻走神時,席越一下子吻住他的嘴唇,可他此刻的狀態顯然不適合接吻。

不會吞咽,不會回吻,像壞了一樣傻乎乎張著嘴巴,任由席越侵犯口腔。

二人交纏的唾液從嘴角留下,虞清迴光返照般回過一點神,他仰頭承受這個吻,眼睛獃滯到像是沒有情緒,又很痛苦的樣子。

濃烈的香氣混合汗水漫開,好似要將夏夜浸透。

席越狎昵地蹭了蹭他的唇角,高挺鼻尖被弄得水光濕潤。

席越用手捧起虞清的臉,離開時,那小半張臉都潤透了。

「寶寶好香。」

虞清的世界因這個吻碎成萬花筒,極度分裂。

他機械抬起一點頭,神情怔愣,腮邊紅潤,一張小臉又濕又熱,像是一隻精美的人偶娃娃。

好一會,他才委屈抿唇,淚水不發控制蓄在眼眶,隨時會掉落的樣子。

虞清扯了扯席越的袖子,手指在抖:「我要上廁所……」

席越微彎下腰,把嬌氣的小少爺打橫抱起,他加快腳步來到最近的商店,消費一筆的同時,也讓虞清借店鋪衛生間解決了。

但虞清在裡頭遲遲不肯出來,席越在門口敲了敲,「小少爺?」

「席越,你王八蛋!」衛生間內傳來虞清帶著哭腔的,「你是變態嗎!變態、變態、變態!」

「你讓我怎麼出去見人!」

虞清罵了很久,要面子的他又怕被別人聽到,於是壓著嗓子罵。

他的聲音本就偏細,帶著哭腔壓低嗓音說話,反倒像是黏糊糊的撒嬌。

「小少爺,您開下門。」

席越耐心等著虞清凶人,等虞清罵累了,緩口氣時。

他聲線低緩,帶著明顯的哄,「我給您買了新褲子,還有新內./褲。」

聽到這句話,緊閉的門才稍微打開一條縫,裡頭伸出一隻粉白哆嗦的小手。

小手在空中胡亂抓了一陣,卻沒抓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緊跟著,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從門縫冒了出來。

席越這才把袋子遞過,虞清怒氣沖沖瞪了他一眼,快速把袋子抓過。

砰的一聲,門又被關上了。

席越靠著牆壁低笑,方才的虞清眼尾暈紅,眼中帶著勾人水汽。

滿臉是未曾褪去的艷色,卻強裝兇相,可不久前淚眼汪汪扯著他的袖子說要上廁所的人也是虞清。

真可愛。

……

商店對面,一輛豪車異常扎眼。

商陵在車上等了很久,在卑微低落的情緒思潮過後,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斷的怒火。

席越知道他在車上。

或許從很久之前,席越便已經發現他的蹤影,所以故意說出那些話、做出那些事來刺激他。

故意把虞清壓在車身上接吻,故意讓他看到他們在做很親密的事,好像在施捨暗處窺探的他,讓他也多那麼幾分參與感。

席越惡劣的同時,也對虞清擁有極強的佔有慾。

全程,商陵只能聽見虞清小貓似的哼唧聲,以及二人唇齒交換的唾.液聲,除此之外,他什麼都看不見。

每當虞清要轉過一點頭,席越便會把虞清的腦袋掰正,順勢理好鬆散的領口,生怕被他瞧去一般。

席越知道他在看,所以故意這樣,只讓他聽,不讓他看。

故意折磨他。

再好的車窗材質都無法擁有百分百的隔音效果,何況他們距離那麼近,他將所有聽得很清楚。

直到虞清被微微抱起一些,他才看到被指節與手背撐出形狀的衣料。

第一時間,他沒反應過來這是在做什麼,等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時,他的世界支離破碎,彷彿崩塌。

他以為自己能接受許多事,包括虞清和別人接吻,和別人上床。

可真當他看見類似的更親密的事擺在自己眼前,他的脊髓彷彿被切碎抽走,只剩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他多麼希望虞清是被逼迫的,但虞清態度迎合,甚至會主動摟著席越的脖子,去親吻席越的嘴唇。

席越竟得了便宜還賣乖,冷著面喘著粗氣,沒有及時回應這個吻。

索吻失敗的虞清會溢出一些焦急的鼻音,好像被餓壞了的幼獸,不斷發出類似泣音的呻./吟。

這聲音很美妙,他一邊痛苦,一邊忍不住豎起耳朵聽,感受虞清帶給他的一次次劇烈反應。

直到車窗出現水印,昂貴的玻璃車窗模糊不清,好似被潑上一桶水般變得水淋淋。

他才真正明白,原來事情沒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商陵循規蹈矩多年,一個道德感極強且自負不自知的人,很難承認自己的失敗。

不久前他終於願意接納自己的失敗,想要重來,一個事實無情按在眼前——

他好像連重來的機會都很難擁有。

在極度慌張與不安的情況下,他本能想起教育自己多年的長者。

夜色已晚,商陵抱著些僥倖想法撥去電話,沒想到,電話接通了。

「怎麼了,小陵?是小清又發脾氣了嗎?」

虞老的言語很鎮定,如過往那般沉穩平靜,沒有絲毫困意,彷彿早就預料到商陵會打這個電話。

如果是過往,商陵也許會察覺到不對,按理來說虞老早就該就寢,就算有電話,電話也應該最先交給管家處理。

可現在商陵已經自亂陣腳,完全無法注意這些端倪:「爺爺,小清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

「哦?一直住在酒店嗎?」

「是。」

他艱澀道,「外頭酒店不幹凈,他應該回家住的。而且外面太危險了……」

虞老打斷他的話,好似很困惑:「他不是很聽你的話嗎?」

在之前,虞清性格驕縱,有時連虞老的話都不聽。

可商陵不一樣。不管當時虞清多生氣,他總會願意為了商陵熄滅正在盛頭的壞脾氣。

商陵面上短暫破碎,回答如同行屍走肉:「不,爺爺,他不會再聽我的話了。」

空氣流動低壓的難堪,封閉車間內,商陵有些喘不過氣來。

許久,電話的另一頭才傳來一聲嘆息。

「我知道了,我會讓小清回家的。」虞老還說,「外頭確實太危險了,他被保護得太單純,說不定被吃抹乾凈,還以為自己佔了便宜。」

商陵脊背陡然一涼,虞老好像什麼都知道。

今夜虞清同席越熱吻,以及他卑劣的窺探,虞老全部知道。

「爺爺……」

他有些羞愧,他居然做出跟蹤與偷窺這樣卑鄙的事,枉費爺爺這麼多年的教導。

「好了,小陵,爺爺都明白。你還年輕,犯錯很正常,意識不到自己的情感也正常。」虞老溫聲道,「現在意識到也來得及。」

「雖然小清的意願也很重要。但在爺爺這裡,我只相信你能給小清帶來幸福,爺爺永遠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虞老的聲音雖輕,卻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充盈商陵的內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自信。

電話掛斷後,虞老揉了揉太陽穴,眉宇間有些疲倦。

書桌上擺著好幾部電子設備,同時還有彩印的文件,上頭有商陵開車時的情形,也有虞清被席越扶著的畫面。

老人家容易疲憊,熬到這個點已是不易,虞老剛動動手指,管家馬上扶他起身,欣慰道:「今天這件事過後,商少爺一定會對小少爺死心塌地……」

「不夠。」

虞老淡淡打斷,「這還不夠。」

「商陵從小性格正直,道德感強,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原則與標準。」

「為了小清,他改變了自己的原則和標準,今天的事對他來說確實是一項重大打擊。但這遠遠不夠。」

虞老說:「我不需要商陵愛小清,我只需要商陵無條件服從他,把重塑的原則與標準全部變成他,也只有他。」

「我要商陵就算被收穫無數次背叛,被反覆踐踏真心與尊嚴,也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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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氣包在炮灰事業繼續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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