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計時

一輛旅客大巴在高速公路上極速行駛。

車裏坐着天河學院的師生，45位學生，指導員一位。

這趟旅途是學院組織的秋遊，他們將在二十分鐘后抵達目的地，桃園島。

這也是他們大四最後一次的旅遊，之後大家將各奔東西。

這趟路程持續了三個半小時，中途因某位學生嫌棄大巴廁所衛生，導致大巴車在服務區停靠，最終掉隊。

大巴車司機倒也沒說什麼，畢竟開了這麼多年車，什麼世面沒見過？

司機撇了一眼上方泛黃的天色，差不多能趕上六點鐘的飯點。

他下意識摸了摸褲袋，一空煙盒。

煙抽完了。他習慣快下車的時候來一根。

司機看了一眼反光鏡對着坐在後排老師說道，「李老師快到了，麻煩您喊一下後頭學生吧。提前準備一下吧。」

半眯着眼睛，年紀較大的李老師被司機這麼一喊立馬清醒，她拍了拍旁邊身邊的班長說道，「醒醒。叫一下後面同學。」

隨後，在班長的喊話下，稀稀拉拉的學生清醒。

「胖子，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坐在車尾一位顯瘦的男學生推了推他身邊的胖子說道。

「什麼？」胖子一臉迷糊，他剛被吵醒。

「十」

「九」

「夢見我們又回到教室了。」

「有毛病。」胖子拉了拉蓋在身上的校服繼續睡覺。

「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坐在胖子另一邊的學生推了推他說道。

「哎呀，別煩我。嗯？你們誰又在數數？」胖子剛要罵人突然發現自己居然也聽見了。

「五，四？」坐在胖子前面帶着棒球帽的學生摘下耳麥說道，「剛買的降噪耳機，這就出問題了？」

「一」

「零」

伴隨着倒計時聲音消失，距離目的地還有五公里的旅客大巴也跟着消失在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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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內。

「當你看到這張紙條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十四天了。張易留。」

在最後一排靠走廊的學生趴着課桌上，舉起一張紙條。

他一臉狐疑說道，「我寫的？什麼時候寫的啊？」

他用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臉，又拍了拍，在他印象中根本沒發生過自己給自己寫紙條的事情。

做夢？這觸感也太真實了吧。

張易拿起紙條來回看，確實是他的字跡。

從紙片的褶皺跟撕開的裂痕，應該是某個筆記本上來的，說不定是還有其他紙條。

他又伸手摸了摸抽屜，結果撲了個空，裏面什麼都沒有。

他又摸了摸自己衣服口袋，手機也不見。

他打了個冷顫，遭賊？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怎麼可能有偷作業本的賊。

「什麼味道？這麼甜？怎麼到處都是這味道？」教室內瀰漫這一股齁甜的味道，他開始環顧四周，企圖去尋找甜味的源頭。

當他看清楚是那源頭時，下一秒定格在原地。

突然，放學鈴聲響起。

他嚇得猛地站了起來。

在這昏黃的教室中，只有他一人。

周圍的課桌上擺滿了生肉。

教室的黑板寫着「肉食」的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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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恐怖無非就是在正常的環境裏給予人不正常的認知。

這是張易常年看驚悚片積累下來的經驗。

在他們系每上倆周晚自習，學生們就有一堂觀影課，老師會根據學生投票選擇播放什麼樣的電影。

一學期下來，張易可沒少看驚悚片。

每次觀影時間都訂在晚自習第一節課，不少學生喜歡一邊就餐一邊看電影。

那種一驚一乍的畫面，讓躲在最後一排吃着泡麵的學生們大呼過癮。

不過對於張易來說，真正的驚悚應該是平平凡凡的。

正如他現在所面對的。

就在他走出教室的時候，外面一個學生攔住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

「吃了沒？」

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話，見面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卻把張易嚇得汗毛倒立。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話，重複了一遍。

「吃了沒？」

「你覺得自己很幽默？」

這一開口直接把張易噎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懟人還是真問？

就在張易思考接下來怎麼說的時候，那人突然轉身走了。

張易看狀立馬跟上，教室里的東西他還心有餘悸，他不明白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到底還是不是他的學院？

究竟是他在教室內夢見大巴車，還是大巴車裏的自己還在做夢？

不管怎麼說，遇到在校生，至少還能搭個伴。張易思索著。

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暗的緣故，二人僅隔着倆三米的距離，可張易怎麼也看不清那人的長相。

像是玩遊戲被故意打了煙霧，一片模糊。

所以我是在學院咯？難不成，我的記憶真出問題了？

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不多不少就保持五米距離，萬一前面出現什麼狀況了還有能跑的餘地。

剛從教室出來，張易還有些心慌，他覺得這裏不太安全。

張易跟在後頭打量起那人，聽聲音是個男的，走姿有些僵硬，像木頭人，校服還是紅色的。

紅色？

他記得學院裏沒有配紅校服，難不成是自己染上去的。

雖然這年頭叛逆的大學生多了去了，可染個紅色圖啥？

圖個本命年吉利？他也不敢真問，怕挨揍。

天色漸漸暗下，張易跟着他下了樓梯。

乘着天還沒徹底黑，先離開學院吧。

幾分鐘后，張易等人抵達校門口附近，張易朝着保安室看去。

本來校門口的位置會有門衛看着，現在也空蕩蕩的。

沒人？

張易曾想過用大喊來吸引其他人，可這一路走過來，他卻一個人影都沒看見。

好像所有人都消失了。

難道大家都出去了嗎？

張易低着頭思考着整個事情的細節，他突然停下腳步。

不對勁！

距離出校門還有五米的距離，張易停下了腳步。

極為荒謬的一幕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他看見了一條河，河對面是他們的學院。

在那校門口停著一輛老舊的大巴車。

透過爬滿鐵絲網的校門，他看到那位學生翻過校門跳進了白色的潮水中，潮水瞬間將他撕成碎片。

餘光下，張易看清了潮水的樣貌，那是一群人。

「哎呦，突然想起來，好像晚飯還沒吃。」

如果有人站在他身邊，一定能看到張易那張被嚇得煞白的臉。

就在剛剛，張易抬頭的瞬間，本以為那個教室將會是他這輩子的陰影，可跟這裏比起來還是挺可愛的。

校門外，密密麻麻的人擠在一起往裏面伸手，那學生二話不說就跳了進去。

一個眨眼功夫，連塊皮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