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呼嘯寒風
沒有月亮的冬日夜晚，總是顯得格外冷清。
浮空車轟鳴著從喧鬧的城市上空緩緩飛過。
與高樓旁的3D投影擦肩而過時，就像是船隻在水面上駛過一樣，留下了幾條淡淡的藍色漣漪。
流淌著粘稠墨色的寂靜夜空與下方城市的閃爍虹彩遙遙呼應着，像是顛倒過來的黑色海洋與璀璨星空。
安賢媛望着車窗外華美中透著孤寂的景色，暫時把滿心的愁緒都丟在了一旁。
蘿拉倚靠着坐在她的懷裏，小口小口喝着溫熱的牛奶。才用杯中蒸騰的霧汽在臉上敷了一小會兒，她就已經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腳尖都翹了起來。
「咳咳咳……」
直到一聲短促的咳嗽聲響起，才打破了這片溫馨的靜謐氛圍。
張羨安坐在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對面，臉上戴着一個高防護等級的面罩，輕聲咳嗽著，身體顫抖地不停。
「你感冒了？」
因為蘿拉也在的緣故，安賢媛收斂住湧現嘴邊的刻薄辭彙，難得口頭關心了眼前這位爛人一句。
「咳……差不多，」張羨安皺着眉，那不知名的病症比他預期的還要嚴重許多，「你最近……最好離我遠一點。」
安賢媛翻了個白眼，用眼神示意自己本來就沒打算跟他親近，然後就抱着蘿拉，挪動着位置，儘可能地遠離了他。
張羨安聳聳肩，只是緊了緊臉上的面罩，沒有繼續和她在這個話題上糾纏，「我其實沒想到你會把這個小丫頭也帶着……她叫什麼名字來着的？」
「我叫蘿拉……」小女孩躲在安賢媛的懷裏，有些怯生生地答道。
「你別把她嚇著……」安賢媛直直地瞪了男人一眼，像是護崽的母獅一樣，「再說了，我跟你回韓國就算了，她怎麼辦？如果我不帶着，誰來照顧她？靠你那些……算了……」
安賢媛嘆了口氣，揉了揉頭髮，沒有繼續說下去。
蘿拉抓了抓女人的衣袖，把懷中摟着的溫熱牛奶獻寶似地湊到了她有些乾裂的唇邊。
「謝啦～蘿拉……」那滿腔的怨恨與怒火在對上女孩那雙碧綠眼眸的瞬間，便全都煙消雲散。
安賢媛開心地笑了，一邊揉着小女孩柔嫩的臉蛋，一邊美滋滋地抿了一口依舊溫暖的熱牛奶。
張羨安默默地注視着完全陌生的她，有些出神。
下一秒，肺部好似要徹底撕裂開的疼痛便擊碎了他心中剛剛升起的想法。
「咳咳咳咳……」
愈演愈烈的咳嗽聲不停地回蕩在浮空車廂之中，綿延而不絕。
安賢媛嘆了口氣，把牛奶杯重新放回蘿拉的懷裏，轉身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摸出一盒藥物來，丟到了對面的男人身上。
「吃點，雖然治標不治本……」
「CPH－4？」張羨安手忙腳亂地接住飛在半空中的藥物，有些驚訝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咳咳咳咳……還有，你手上怎麼會有？」
「你辦公室裏面留下來的，不知道為什麼你忘記拿了……還有，你自己不是宣傳這葯可以對很多病症都起效嗎？死馬當活馬醫嘍……」安賢媛把手提包放回原位，沒好氣地回答着他的疑問。
張羨安嘴角抽動了一下，攥着手中的藥盒，目光有些閃爍。
「你可別瞎想……這是交易，一盒葯換我和蘿拉這幾天在張家不受打擾，不過分吧？」
「你拿我的東西和我談條件？好吧……成交。」
出乎安賢媛意料的，面前的男人很是果斷地同意了這條她隨口胡謅的交易。
她抬頭，難得正眼地注視了男人那雙看不清深淺的眼眸一會兒。
「怎麼了？我難得發善心不行嗎？」張羨安看懂了她的意思，揉了揉隱隱作痛的眉心，沒好氣地說道。
「你要是真好心就該放我們下去……我可不想跟你回韓國……」
「這話你有本事對着老頭子說去……這些都是他的餿主意。」
那張面目可憎的老朽面孔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安賢媛打了個顫，渾身像是糊了一層冰霜般難受。
「姐姐，我們要去哪裏啊？」
蘿拉倒是沒受到影響，把手中喝的乾乾淨淨的牛奶杯放回飲品架上后，又重新鑽回了安賢媛的懷中，奶聲奶氣地問道。
「啊……去一個和夜之城差不多的地方。」
「地獄？」
「噗嗤……」張羨安本來沒打算偷聽她們說話，都怪那可愛的童聲穿透性太強，說的內容也很是有趣。
「蘿拉，我們小聲一點，別讓對面那個壞叔叔聽見，知道嗎？」安賢媛抿著嘴角，低聲說道。
「哦……」蘿拉乖乖地點了點頭，小腦袋趴在安賢媛的耳邊，又淺淺地說了一些什麼，把她逗的直樂。
「喂！能不能不要當着我的面說悄悄話？」
「我們姐妹倆說些秘密，怎麼了？」
「我看你倒是很有當媽媽的天賦……」張羨安咬着牙，剛想下意識地威脅一句，在看見蘿拉投過來的好奇視線之後，又鬱悶地生生憋了回去。
「媽媽？」蘿拉收回好奇的目光，用小腦袋在安賢媛的胸前拱了拱，「媽媽！」
「呀！別聽那個爛人瞎說……」安賢媛把小女孩摟入懷抱，順便悄悄地對某人豎起了中指。
「那還是姐姐？」
每次直視蘿拉那雙漂亮的眼眸，安賢媛都提不起拒絕的念頭。
「這樣，只有你和我兩個人的時候隨你怎麼親昵怎麼喊，不過在外人面前你還是喊我姐姐，好不好？」
「好～」蘿拉高興地又眯起了眼睛，用力在安賢媛的臉頰上吻了一口。
「你就這麼不想和我扯上關係？」張羨安舒了口氣，平淡地問道。
「上一個想和你扯上關係的女人已經成為了你的第一個實驗品……你說我願不願意呢？張先生？」
「比起秘書，你更適合去做特工……」張羨安沒有預料到眼前的女人連這種隱秘的消息都能獲悉，有些啞口無言。
「默默期待吧，會有那麼一天的……你最好祈禱不要死在我的手上。」安賢媛捂著蘿拉的耳朵，低低說了一句。
張羨安聽了，只是默默點頭，卻沒有回應。
車窗外寒風呼嘯著，似乎在嘲諷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