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事
「紅嫁衣呀！」
「那是舊時姑娘出嫁時才會穿的特殊服裝，也是一個姑娘最耀眼的時刻。」
「嫁衣是專門定製的，上面有栩栩如生精美的圖案，象著着夫妻和睦、幸福美滿。」
老者聲音悠遠而冗長，眼裏泛著光，似在追思。
程龍眼睛發亮，用手肘碰了碰許安，「到時候我和亞楠去拍婚紗照，就讓亞楠穿這紅嫁衣，喜慶。」
許安翻着眼，不想理這整天撒狗糧的狗東西，明知道他現在是個單身狗。
老者頓了頓，嘆了一聲。
「那是舊世紀的事了。」
「民國時，新舊思想交聚，年輕的姑娘們都有聽說過西方追求婚宴自由、自由戀愛的說法。」
「那時候我才十歲。」
「鄰居家有一閨女長得叫一個俊，是十里八村年輕小夥子的夢中情人。」
「那時候咧，媒婆都快要把詩雅姐姐的家門口給踩塌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程龍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感嘆似的在一旁拽文嚼字。
許安奇怪看了程龍一眼，這小子什麼時候還這麼裝了，都快趕上他了。
老者苦笑，「誰說不是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可好景不長，詩雅姐姐的家裏人很快就給談了一門親事，對方家裏是地主，是當地有名的土豪富紳。」
「能和這樣的人家攀上關係，詩雅姐姐的家裏人自然是無比樂意。」
「可誰也沒有問過詩雅姐姐願不願意，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這害人的陋習！」
老者說到這裏，憤憤不平。
小時候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跟着詩雅姐姐身後，因為詩雅姐姐總會給他糖果吃。
自然，他對於詩雅姐姐的一些事情無比清楚，也包括詩雅姐姐的心上人這件事。
「明明詩雅姐姐和自己喜歡的人真心相愛，卻偏偏不能修成正果，真是好人難熬啊。」
「那後面呢？後面發生了什麼事？」許安知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後面肯定還發生了其他事情。
老人繼續回憶，「在得知自己要嫁給地主家的傻兒子時，平時一直溫婉待人的詩雅姐姐也罕見的和她父母發生了爭執。」
「還說出了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這件事，顯然不想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當詩雅姐姐的父母知道對方還是個窮書生時，那是百般不情願，堅決反對，包括詩雅姐姐的親弟弟。」
「因為他們都想把詩雅嫁進豪門，想一步登天，想享受榮華富貴。」
「為了斷絕詩雅姐姐的念想，他們還把詩雅姐姐鎖了起來，不讓他們見面，還對外宣揚詩雅姐姐已經定親了。」
「他們這哪裏是嫁女兒？分明是把詩雅姐姐當成一件上好的貨物，想賣一個好價錢。」
「真是封建思想害死人，想來那詩雅肯定不會甘心出嫁吧？」許安已經隱隱知道後面劇情了。
「當然，詩雅姐姐的心上人也不相信詩雅姐姐是心甘情願的。」
「還是在我的幫助下，他倆才能得以相聚。」
說到這裏，老人還有些自豪。
「於是，詩雅姐姐決定私奔，和她的心上人離開這裏，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
「那他們成功了嗎？」程龍滿懷期待。
許安直接潑冷水，「他們被抓回來了，估計下場還不好。」
程龍不服氣，
一臉不服反駁，「你怎麼知道呢？」
許安無言，看了一眼老者身上的陰氣，一切不言而喻。
老者也是滿臉苦澀，搖頭嘆息：「小哥說得沒錯，詩雅姐姐他們被抓回來了，正是地主家的手下。」
「那個時候，這些有錢有勢的地主富紳，在當地就好像是土皇帝一樣的存在。」
「就兩個無依無靠的年輕人，怎麼可能跑得出去？」
「還沒離開多遠，就被抓回來了。」
「詩雅姐姐的心上人直接被安上了一個莫須有的通匪名頭，直接打進死牢。」
「據說還沒到行刑那天，就已經被人弄死在牢獄裏面了。」
「詩雅姐姐更是一點自由都沒有了，連我幫他們私奔的事也被發現了，我還吃了好一頓苦頭。」
「在出嫁那天，詩雅姐姐身穿紅嫁衣，真的很美，可那顆心卻早已死了。」
「或許是在知道心上人慘死牢獄時，詩雅姐姐就已經心存死意了吧。」
「當晚，詩雅姐姐就身穿紅嫁衣弔死在了地主家裏。」
聽到這裏，再聯想到紅嫁衣的一些恐怖傳說，程龍臉色頓時不好了，他想了想，還是不要讓亞楠穿紅嫁衣了。
「身懷不甘恨意、怨氣衝天死去，還是身穿紅嫁衣，在婚禮當晚死去。」許安想到這景象，不由打了個寒顫，嘆了聲，「只怕你那詩雅姐姐要化作紅衣厲鬼，報復那些人啊！」
「看來小哥也是有真本事的人。」老者吃驚看着許安，沒想到許安會說出這一番話。
但事實正如許安所說。
「就在詩雅姐姐草草落葬后的頭七那一天晚上，地主家上下六十多口人，全部慘死，雞犬不留。」
「有人說是詩雅姐姐的鬼魂回來索命了。」
老者嘆氣。
程龍聞言，突然想到那詩雅的家人，問：「那她的家人呢？」
要知道，要不是她的父母一直從中推波助瀾，詩雅也不用死，她心上人也不會死。
老者搖頭。
「殺了？」程龍問。
「沒有，詩雅姐姐原本就是個孝順的人。」老者搖頭，話鋒一轉又說，「但那之後，詩雅姐姐的家裏人過得很不好。-」
「他們幡然醒悟，悔不當初，一輩子都活在悔恨中。」
「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報應，詩雅姐姐父母早早去世了，弟弟也在不久后死於戰亂。」
「我後來也隨家人因戰亂逃離了村子。」
「自打那之後，每逢詩雅姐姐的忌日，我都會偷偷給詩雅姐姐燒上一些紙錢、香燭，希望詩雅姐姐能在下面過好一點。」
直到這時，許安才明白為什麼老者身上有陰氣庇護，原來是那詩雅的手段。
同時，許安心裏有些發慌，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有一頭從民國一直活到現在的紅衣厲鬼，這麼長時間，加上誕生時的不凡，至少也是頂級厲鬼，甚至之上。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
這麼長時間加上這樣的誕生條件，哪怕是一頭豬，也得變得不凡。
確定過眼神，這不是他惹得起的人。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來到了九點。
老者一看時間，也從座位上起來，臉上露出放鬆神情。
「果然，人老了，都變得嘮叨了，真是感謝你們有空陪我一個糟老頭子在講故事。」
「哪裏！哪裏！上門是客，理應如此。」
「哈哈，小哥真是個風趣之人。」
「那老朽也不打擾你們了。」
老人深深看了許安一樣，拎着買好的紙錢香燭便走出了店鋪。
「老先生慢走！」
走到街角的老者，轉身又看了一眼許安的背影，禁不住呢喃。
「像！真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