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柯里嘉之光

4 柯里嘉之光

打來電話的是他二叔。他面如死灰,但並沒有悲傷。干他這一行,死亡永遠是最終的結局,只不過比他想的早些罷了。令他意外的是,他本以為父親只是龐大黑幫家族中的一名小黨徒,沒想到近十年未見,他已經做到了一把手的位置,只差一步登天成為教父,成了整個柯里嘉的土皇帝,他這才知道他昨天是被父親的敵對勢力槍擊,可自己為何才一天就沒事了呢?

暉思緒雜亂,他顧不得思考他是怎麼活過來的,他只想快點趕回柯里嘉參加父親的葬禮。冷冰地同醫生辦理完出院手續,他在醫院附近買了一身純黑西裝與一頂高頂禮帽,一身教父的派頭,這是柯里嘉人參加葬禮的傳統。

十二月二十五,聖善節正節,雪依然飄著,男女老少人人穿著鮮艷華麗的新服,大包小包地穿梭在繁忙的街道,他很孤獨,但他隱約感覺到有人比他更孤獨。暉兩手揣著兜,獨自走在街上,經過這次槍擊,他變得冷漠寡言,他的臉上出現了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陰狠老練。

節日無處可去,暉索性在一家仍未打烊的便利店閑逛。他不太適應新的派頭,無意打碎了貨架上的商品,他看了看價錢,準備拿出雙倍的錢來賠償

那老闆直接說:「有本事賠十倍,裝什麼大款,打扮得和個黑幫似的,誰不知道你就是個大街上臭要飯的。」

暉沒說什麼,一拳打在他的臉上,撂下一半的錢,他試著喊了一句:

「臻認不認識?」

老闆被打得鼻青臉腫,聽到這個名字,更是嚇得不輕,連忙認錯。暉沒看他一眼,扔出剩下一半錢,轉身走出大門。

一天後,暉拿著臻給的關係,乘漁船開始偷渡柯里嘉島。

「新的一世……」他站在船頭,盡情地讓柯里嘉醉人的海風吹拂自己的面容。

剛上岸,臻開著他那輛老式敞篷吉普來接他。臻身著黑色長擺風衣,帶著墨鏡,沖他笑了笑。臻是二叔的大兒子,已被培養成家族的一個頭目。其為人心狠手辣,有仇必報,是家族主戰派的一員虎將。

離前往教堂還剩一個小時,暉步入家族的大祠堂,祠堂中早已吵得不可開交。家族大致分為兩派,主戰派主要由臻和父親幾個得力的手下組成,保守派主要由除臻的二叔方的人組成,勢單力薄的大叔一方人選擇中立。

二叔最有希望坐到一把手的位置上,對著幾個外族打手說到:「老雀頭即去,家族勢力不穩,不如不要開戰。」

「此仇不報更待何時?若一味保守,這個祠堂里的人今天就會被除盡。」

「外族人何來插手我族事務?」

「我主張出戰,我也是外族人?」臻怒懟自己的父親。

暉不急,他慢悠悠地坐下,以家族中大頭目的姿勢喝了一口茶,並沒有開口。直到兩幫人吵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他才慢悠悠說到:「急?不如先把我父親送到教堂,儘快做完禱告,好讓他入土為安,等與他在地下好好聊一聊,我會有打算」

「「小鼠」不除,何除「大窟」?」他留下了一句頗有深意的話。

保守派想要反對,礙於他是老大的兒子,沒有開口,他們對一個從未涉足家族事業的人說出的話感到格外震驚。事實上,只有臻聽懂了「小鼠」指什麼。

上午十時,長長的殯葬隊伍在聖荷奧廣場出發,沿著寬闊的塞勒硫斯大道向教堂進發。家族的人買通市長,交警早早在兩側拉上了封鎖線。百米長的車隊,

前車與後車掛上了巨大的白色花環,車隊正中,殯儀車緩緩前行,兩輛「勝利女神」高級轎車把殯儀車夾在中間,前車坐著臻和暉的二叔,後車坐著暉。

大道兩側古建築矗立,主教大鐘樓籠罩在綿綿的陰雨之中,實在不是個好兆頭。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暉感到不妙,突然,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心中低沉。是她!

不好,暉緊急命令後方所有車停下,前方所有車加速,留下給中間三輛車在前方路口轉彎的空間,所有人都對他的決定感到匪夷所思。

「你是不是疑神疑鬼過頭了?」臻在對講機中罵道。

「不,心中的聲音告訴我右側有槍手,是她,不會錯的!」

沒等他說完,右側兩個魁梧大漢從包中拿出湯普森衝鋒槍,向中間三車猛烈掃射。沒等暉他們反應過來,他聽到頭尾兩聲巨響。「不好,頭尾兩車爆炸了!」

幸好三車防彈,殯儀車橫在馬路中間。暉和臻趕忙下車,臻迅速掏出槍解決掉一個槍手,暉不會用槍,但他還是用自己的超能力解決掉另一個槍手,暉趕忙跟著「夥計」搬出父親的棺材,拐入旁邊的小巷中。

兩人搬著棺材費力撤到一個廢樓中,「夥計」正想要出去望風,被追來的槍手一槍打倒。暉的槍沒子彈了,槍手輕聲踱步走進樓中,正準備把暉了結。

暉苦笑一聲,已經一次了,再來一次又何妨?

讓他驚訝的事發生了,壯如水牛的槍手剛進來便痛苦地護住喉嚨,滿面青紫,虛汗直從臉上冒出,不過五秒,他便在暉面前對著他絕望地倒下,脖子上出現了深紅的印。

等到臻他們找到他時,臻震驚了:「就你一個人把他勒死了?」他不敢相信。

暉心中已大致知道大塊頭為何而死,他不敢說出來,反正說了也沒人會信.。他只答了句:「嗯」。

他就是他,也許是人的應激反應吧,臻也沒有多懷疑。他們新找到了一個隱秘的地點,秘密地把葬禮辦了。

親屬輪流向暉的父親獻花環,葬禮外,幫派成員連向天開了百槍。

「主的審判,恩賜於我。」

晚上,暉隨臻回到了故鄉。他向暉大概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只提及了一些細枝末節,暉抽出一張紙,在白紙上輕輕寫下三個名字,又狠狠地為最後一個名字畫上了圈。這是臻尋根究底了幾個月的人,暉只需不到半小時就能將他們全部找出,這下連臻也不得不佩服暉了。

「我推你當一把手,我為你當「軍師」,如何?」臻對暉說,算是對他的徹底認可。

暉無心過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他只想平平靜靜,明天他就離開柯里嘉。

午夜十二時,教堂的鐘樓中,古老的鐘發出了低吼。

暉輕輕在日記上寫下:「時間的審判即將降臨,喪鐘為誰而鳴?」檯燈下,浮現了不屬於暉這個年齡的陰狠與老練的面容。

「砰——砰——砰」

審判聲,整整三聲,劃破了柯里嘉寂靜的夜空,受驚動窗沿下的烏鴉朝遠處飛去。

第二天,他站在村前的山坡上,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氣息:海藍天藍共一色,鷗鳥在村莊青石屋上稍作停歇,飛向遠方,沙石鋪成的小路通向一望無際的遠山與田野,男子們露出古銅色的臂膀,女子們穿著五彩的長袍,向層層疊疊的山巒的遠方走去。枯草,麥子和新樹在柯里嘉的狂風中搖曳。黃土之上,光腳的小孩在田壟上自在地放著羊,時而羊跑散聚在一團,羊群正中間,是一位美麗的女孩。女孩身穿白色長裙,金絲紋的長靴在羊群中顯得格外耀眼,手中精緻的笛子極像那把失傳已久的「繞綺」。左手托笛首,右手托笛尾,輕輕地吹奏《牧羊的女孩》,連小男孩都被笛聲吸引。

暉慢步走下山坡,走到女孩的面前,他伸出了手。

女孩臉稍稍一紅,伸出粉嫩的小手輕輕放在他的手心,側過臉讓暉看見。

暉在山坡上就看到了她是誰,也終於知道了他為何死而復生。

走在老街的石板路上,暉拉著女孩的手,輕聲問:「我是暉,我該有個方式稱呼我的戀人了。」

女孩害羞地說:「我…我…叫我小光就好了。」

暉笑了,這是他被槍擊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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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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