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演武（二）
「你這樣的心態，根本不配站在這裏。」
擂台上，羽泫然冷冷地對路西瑞爾說。
路西瑞爾淡淡地笑了笑，「我本來就不是自願的，我只是為了完成任務。」
羽泫然盯着面罩下路西瑞爾的雙眼，他眼神冰冷地說：「紫色的瞳？」
路西瑞爾警惕地看着他，手裏下意識地握緊劍柄，似乎是感覺到了對手的敵意。
「這個王國內，據說只有皇帝的血脈才是天生紫瞳，莫非……」羽泫然用打量嫌疑人的目光盯着路西瑞爾的臉，「你與路西法國王有什麼血緣上的關聯？」
路西瑞爾沒有回答，他靜靜地觀察眼前這人的舉動。
他觀察羽泫然的全身上下，尋找著少年防禦薄弱的位置，腦海里模擬著攻擊動作。
「路西瑞爾……很熟悉的名字。」羽泫然低聲說，嘴角在陽光下勾起弧度。
「請雙方準備！」士兵高聲說，他看向擂台上的二人，大聲宣佈：「演武開始！」
路西瑞爾雙眸一冷，他提起手中長劍大步向羽泫然攻去。
他並沒有在羽泫然的身上收集到破綻的信息，對手看上去深不可測。於是路西瑞爾打算先主動發起進攻，再從交手中找出羽泫然的破綻。雖然內心忐忑，但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豁出去，就如他在台下答應克里斯菲特的那樣——他可沒慫！
就在路西瑞爾使勁力氣劈下手中的劍時，他忽然覺得重心猛地偏移！
路西瑞爾的腿被羽泫然以更快的速度掃離了地面，路西瑞爾在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可惡啊。」路西瑞爾狼狽地撐地爬起，他的劍脫手了，落在了羽泫然的腳下。
他剛要向前撿起長劍，一道寒光在他的視線里閃過，下一刻，他的脖子被冰冷的刀尖抵住了。路西瑞爾的鼻樑上沁出一滴汗水，他緊張地往下移動視線，雙眼盯着脖子下的長刀，謹慎地吞下口唾沫。
他完全地驚住了，相比起脖子下被架著白刃，令路西瑞爾更加震驚的是羽泫然的出手速度！在路西瑞爾揮劍的瞬間，他根本沒有看清羽泫然是如何抽刀出鞘並精準地架在他咽喉的。羽泫然的出刀之快讓路西瑞爾開始懷疑起自己的眼睛，那是絕對的殺招，是凝結了少年殺意的刀術結晶！
對方是個練家子，而且不是普通的練家子。
路西瑞爾有些驚詫的盯着羽泫然的雙眼，後者的雙眸是純凈的黑色。
很少有人的瞳孔是像少年這樣的純黑，黑得竟沒有一絲光芒滲得進去。
「如果這是在戰場上，你已經死了，路西瑞爾。」羽泫然開口說。
他放下刀刃，將長刀自然地垂在大腿右側。
「如果你想認輸的話，現在就投降吧。」羽泫然語氣冷淡，「畢竟對你來說輸贏無所謂。你現在認輸，還能更早地去吃早餐不是么？畢竟你還沒吃早飯，這樣贏了你是不是有些不公平？」他笑了笑，「我倒是沒關係，只是怕你自己過意不去。你長得還挺陰柔的，你說話給我的感覺像是個公主，而這裏確實也不是嬌滴滴的女人該來的地方。舒服柔軟的溫室才是你應該待的地兒，而這是冰冷的戰場，不適合玫瑰的開放。」
路西瑞爾低着頭，台下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他的臉色逐漸陰沉，像是烏雲醞釀着驚雷。
審判席上的哈爾森望着擂台上的路西瑞爾，男人的表情微妙變化。
「怎麼？我說錯了么？」羽泫然瞅見路西瑞爾沉下來的臉，淺笑地問。
他將腳下的長劍踢到路西瑞爾的面前，路西瑞爾拾起劍刃。
「看得出來，你不會戰鬥。」羽泫然說，他握緊腰間佩刀，身體降低重心擺出警戒的姿態，「這樣好了，如果你能在我的鎧甲上留下一道划痕，這場比試就算你贏。」
路西瑞爾抬起頭，他臉上露出的笑意讓羽泫然的心底有幾分震驚。
「你就這麼有把握？」路西瑞爾凝視着面罩下的羽泫然。
羽泫然面對路西瑞爾似笑非笑的表情雖然有些猶豫，但還是沉住氣地回答他說：「就算輸了，接下來還有測試，演武只不過是選拔的其中一環。」
「如果你輸了，那你接下來的測試就必須全勝才有成為龍牙的可能，你這麼相信自己嗎？」路西瑞爾反問。他把玩著劍柄，眼神饒有興緻地看着羽泫然。
羽泫然冷笑了聲回答：「我會通過，而且是全勝。」
路西瑞爾淡淡一笑，「好，那到時候，我就拭目以待。」
羽泫然有些愣了，他沒想到眼前的這名對手竟如此回答他，他原以為路西瑞爾會嘲笑他。
他淺淺地笑了笑，左手握緊刀鞘，右手握住刀柄，做好迎戰準備。
路西瑞爾也不再多說，他雙手舉劍在胸前，劍尖鍍著冬日的寒芒直指羽泫然。
「上啊路西瑞爾，給他點顏色瞧瞧！」台下的克里斯菲特振臂高呼。
路西瑞爾手持長劍，怒喝着奔向羽泫然。
騎士的劍刃用力地砸在修長的刀刃上！兩者碰撞發出清脆的金石之聲。
羽泫然在路西瑞爾劍斬的瞬間拔出刀刃並格擋住了後者的攻擊。
路西瑞爾用大手部的力量，利用劍刃寬闊厚實的劍身壓制羽泫然的長刀。
羽泫然感受到刀刃上正承受着極大的力量，刀劍已經被壓到了他的胳膊處。
「雖然輸贏無所謂，但我還是不想輸。」路西瑞爾盯着羽泫然，雙眸如鷹。
羽泫然被路西瑞爾的力氣壓倒不得已漸漸地單膝跪下，他的後腳掌在地上磨出淡淡的痕迹。他有些吃力，他沒想到眼前這個傢伙雖然武藝不怎麼行，卻擁有驚人的蠻力，看似慵懶散漫的外表下，彷彿卧着裝睡的獅子。
路西瑞爾往前踏一步，羽泫然就後退一步。
「但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滿足他一次好了。」路西瑞爾說。
羽泫然猛地抬頭，眼裏露出堅韌的眼光，他做出了個令路西瑞爾措手不及的舉動，他竟然鬆開了握刀的右手！羽泫然在失去雙手力量的格擋下，路西瑞爾的劍很輕易地破開了他的防禦，沒有想像中的在羽泫然的護甲上留下划痕，羽泫然利用刀身的切面將路西瑞爾的劍貼着他的長刀從他的身側滑下。羽泫然騰出來的右手伸向腰間，拔下了懸掛的刀鞘。下一瞬，他竟將刀鞘當作武器朝路西瑞爾的側身斬去！
呼嘯的破風聲朝着路西瑞爾的左側襲來，他猛地收回長劍，擋住刀鞘的斬擊。
「砰！」刀鞘在銀白的劍身上擊出沉重的聲響，路西瑞爾竟被打得連連後退。
場下的選手發出了激烈的歡呼，彷彿都在為羽泫然的這招而感到不可思議。
路西瑞爾用劍撐地，要不是他反應及時，羽泫然這一擊要是砸在他身上恐怕護甲都要塌陷吧。此刻，他持劍的手止不住的顫抖，然而這並不是因為他害怕，而是劍身受到撞擊產生的震動久久不能消散，以至於他握劍的手臂都有些不穩。
「你的破綻太多，進攻根本沒有思路，總有一天會被自己的劍給割傷。」羽泫然用刀指著路西瑞爾冷冷的說。
路西瑞爾不屑地笑了笑，他努力地平復手臂的動搖，拔起長劍站了起來。
羽泫然接着說：「路西瑞爾，對你來說，你為了什麼而戰？」
路西瑞爾沉默地盯着他，天空逐漸陰沉，烏雲正朝這裏聚攏，少年紫色的雙瞳在陽光的消逝中變得黯淡，就如他此刻他臉上冰冷的表情，他並不想回答羽泫然，因為他覺得他剛才已經把這個問題的答案說出來了，他不過只是想滿足一次國王老爹對他的期望，僅此而已。
「如果你只是為了成全某人，那我勸你直接認輸吧。」羽泫然淡淡地說，黑色的眼眸靜如止水地望着路西瑞爾的面罩下的臉，「因為這樣你根本就戰勝不了我，至少以你目前的狀況來說，你毫無勝算。」
路西瑞爾雙手重新握劍，回答羽泫然：「廢話這麼多，和老爺子一個樣。你不就是不想讓我贏嘛，那就用你的刀。」
羽泫然整個人的氣息開始冷漠下來，似乎是對眼前路西瑞爾失望了。
只見他將刀刃立於面前，納刀入鞘。
路西瑞爾還在為羽泫然的動作而感到詫異時，忽然一陣迎面而來的疾風攝入他的瞳孔！
「叮。」清脆的收刀聲在路西瑞爾的身後響起。
路西瑞爾還沒有從剛才的進攻中反應過來，他感覺脖子下面罩的繩子斷了，緊接着面罩從他的臉上脫落，落在地上發出悶響。演武場的人都沉默了，彷彿熱鬧在刀刃出鞘的瞬間被劍風給帶走了，只留下遍地寂靜。他們注視着台上的二人，羽泫然幾乎是瞬間出現在了路西瑞爾的身後，而路西瑞爾還獃獃地站在原地。
這場比試的雙方實力之懸殊此時一眼明了。這完全是一方對另一方的絕對碾壓！
路西瑞爾雙眼空洞地站在擂台上，手裏握著垂在地上的長劍。他還能看見前方羽泫然的虛影，那是羽泫然通過極速的揮刀，刀身上強烈的反光使路西瑞爾的眼睛產生了錯覺。
「結束了。」羽泫然在路西瑞爾身後淡淡地說。
台下的克里斯菲特愣愣地望着沉默的路西瑞爾。
「轟隆隆——」天上一道驚雷響起，大雨磅礴。
路西瑞爾腦袋一沉，「噗呲」一口鮮血從嘴裏吐出！
他鬆開了握劍的手，整個人仰面倒下。
冰冷的雨點落在他的臉上，濕漉漉的頭髮粘在染血的嘴唇。
「心臟……果然還是承受不了。」路西瑞爾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