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抖M
天色逐漸深沉，吳友謙帶着枷鎖二將軍，以及跟在後面的吳克昂朝着寧湖方向走去。
說是「走」，其實更接近於「飄」。反正腳不離地，而且速度還挺快。
朝着寧湖飄着的路上，吳克昂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老大，你最近這段時間……看見狐狸精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吳克昂對着吳友謙問道，「看着比以往更可恨呢……還是更親近了？」
「就特指狐狸精啊？」吳友謙皺着眉頭想了想，然後問道，「為啥要問我啊？我啥感受你就啥感受嘛。怎麼着，最近有哪個小狐狸精特別招你喜歡？」
「恰恰相反。我最近比較擔心你被哪個小狐狸精給迷上。」吳克昂鄭重道，「你現在代攝青丘城隍之位，按理來說……也會受到青丘的影響對吧？」
「這倒是沒錯。」吳友謙點了點頭，「哦，所以你擔心我偏愛狐狸精？」
「我是擔心你偏愛妖族，然後導致自己的腦子出BUG。」吳克昂攤了攤手，「照常理來說，我這個三陰司的司公應該是能和你感同身受的。可當年處理相柳時我給自己下的防護還在……外力沒辦法干擾我的記憶和意志。這反而來讓我沒辦法判斷你現在是個什麼狀態了。」
「受影響是肯定的。」吳友謙想了想說道，「雖然這種影響不是特別直接……但我總覺得自己最近這段時間似乎心狠了不少……」他忽然皺起了眉頭，扭頭看了看身後。
「咋了？」吳克昂順着吳友謙視線的方向看了看，然後成功的啥都沒看見。
「你沒覺得那邊好像有東西？」吳友謙指了指遠處的一片漆黑，然後嘟囔道，「感覺挺明顯的啊。」
「你是城隍，你說有東西那就肯定是有東西。」吳克昂非常自然的說道，「我過去看看？」
「算了，趕路吧。」吳友謙看了一眼藏在自己官服下的手錶，然後朝着前面飄去，「這都快三點了，我明天早上還得上班呢。」
「我還好，明天周末可以睡個懶覺。」吳克昂一邊跟上了吳友謙的「步伐」，一邊時不時回頭看着身後，有什麼不對勁的嘛？
飄到了寧遠龍王城隍廟門口，吳友謙帶着虛影的牛頭馬面和黑白無常開路，鎖著劉保國三魂七魄的枷鎖二將軍和吳克昂一起跟進了廟裏。
在廟中間的城隍像下，一扇巨大的黑木門憑空而立。木門上左半邊滿是冰霜，右半邊卻像是快著了似的往外冒着黑煙。不過黑煙雖然看上去濃郁嗆人，但吳克昂卻注意到那些黑煙只要離開木門大約兩米的範圍，就會自然消失。
就好像這扇門本質上就是個幻覺似的。
一行人站在門口，吳友謙正了正自己的官服和官帽，然後邁步上前，一腳踹在了大門上。
「開門！」吳友謙彷彿頓時從城隍變成了來收保護費的大流氓，他一腳踹在門上之後，扯著嗓子大聲嚷嚷了起來，「人我帶來了，趕緊開門！」
漆黑的木門抖了抖，然後仍然一動不動。
「嘖。」吳友謙朝着門上吐了口口水，然後擼起袖子指著門罵道，「你個狗日的趕緊開門啊，要不然等老子過去了，非活剝了你的狗皮不可！」
門抖動了一下，冰霜往地上落了不少，而門上往外冒的黑煙更濃了。
「老大，這是出啥事兒了？」吳克昂皺着眉頭問道，「要幫忙么？」
「沒事兒，你看着就行……具體細節我一會再跟你解釋。」吳友謙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低聲罵道，「這個王八蛋最近口味又重了啊……」
「你個賣屁股的老畜生，開門！」吳友謙又一腳踹在了門上，「再不開門，等我進去了非把這扇門塞你屁股里不可！」
大木門一陣抖動，冰霜徹底消失，而黑煙濃到直接遮蔽了木門的兩扇門板。
「大人，您來啦。」門後面飄出一個巨大的鳥頭，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巨大的獨眼貓頭鷹腦袋——但是渾身上下一片羽毛都沒有的那種。
除了這沒毛的獨眼貓頭鷹，它的身後還跟着四個奇形怪狀的肉球——有鼻子有嘴，有胳膊有腿。
但就是沒眼睛。
「這是一目五先生。」吳友謙完全沒有搭理面前的獨眼貓頭鷹，他對着吳克昂說道，「雖然是五個球，但他們其實算是同一個妖。和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球說話，都算是和五個球同時說了。」
「他們雖是妖族，但並不是天然而成的妖族……」吳友謙想了想說道，「比起普通的妖族他們可能更接近於鬼物。」
「我們五兄弟一直覺得……我們應該算是人才對。」獨眼貓頭鷹忽然說道，「我等誕生自人編的鄉野故事裏，作為疫神行走天下。要往根上找……那我們可不就是人的後代嘛！吳大人，您可不能因為自己是醫生，就看不起我們五兄弟——被我們聞過的人，你可救不回來！」
「不要搭理他們。」吳友謙阻止了吳克昂試圖說話的動作，「一目五先生嗅人則人生重病，但是做了地府差役之後，他們不能再去害人。於是只能靠人唾罵為生，你罵的越狠，他們越開心。」
吳克昂想了想，試探性的說道，「你們……比男足還不如？」
一目五先生頓時不樂意了，「你怎麼能這麼侮辱我們呢？」
吳友謙的表情也不大對勁，「罵人就罵人，帶男足幹什麼呢？」
吳克昂有心解釋一下這兩年的國足已經是有史以來最強的一組了，但想了想後來的故事，他決定還是先不說這話了。
「這是罪人劉保國的三魂七魄。」吳友謙明顯懶得和一目五先生繼續廢話，他直接了當的一指身後顯示個氣球似飄在半空的半透明人影道，「你們接收一下，我們的任務完成了。」
「別啊，吳大夫您可有日子沒來了。」貓頭鷹臉嘟囔道，「不在地府買套房住些日子？」
「我知道你想討罵，可我就是不罵。」吳友謙嘿嘿一笑，「你放心，不光我不罵，小吳也不會說你一句壞話的——趕緊把人交接完了下班吧。」
得到吳友謙暗示的吳克昂迅速點頭，然後盡量用一副「小朋友詩朗誦」的刻意強調說道，「你長得真可愛呀。」
「大人，您不罵我可以，但也犯不上這麼糟踐自己嘛……」一目五先生說話慢慢遲鈍了下來，它回頭看了一眼其他四個沒眼睛的肉球，然後突然一蹦三尺震驚道，「我的閻王爺，他們怎麼突然變的這麼可愛了？！」
吳克昂背着手就往旁邊溜達，他感覺自己稍微有點累，但這個……不重要。
就在吳克昂準備溜走的當口，突然一股白霧猛然出現。吳克昂和枷鎖二將軍，吳友謙乃至一目五先生和劉保國的三魂七魄全都被白霧籠罩了起來。
一頭巨大的豹子憑空出現在了吳克昂面前，它通體雪白，身上帶着星星點點的黑色斑紋，肩高几乎和吳克昂身高等同，而且黃色的雙眼看上去就很兇殘的樣子。
吳克昂在看到這頭豹子的第一瞬間就覺得，今天大概這事情不能善了了。
它看起來，像是一頭很大的，成年的孟極。
「我的孩子呢？」孟極口吐人言，清亮的女聲聽起來彷彿鋼刀撞擊似的，「你身上有它的味道。」
籠罩在吳克昂周圍的白霧越來越濃，有幾縷霧氣捧在了吳克昂的身上，頓時發出了一陣彷彿指甲划黑板似的尖銳噪音。
吳克昂的手臂上出現了四五道白痕。
「我的耐心有限。」豹子對着吳克昂呲起了牙齒，「不要以為你是陰陽公，我就拿你沒有辦法了！」
「大姐，我們這兒辦業務呢。」一目五先生的聲音忽然打斷了豹子的威脅，「你要不等我們把業務辦完了再來？」
籠罩着五個肉球的白霧忽然一頓，隨後飄散在空中的霧氣猛地凝聚成了一個小球。
「我的耐心很有限。」豹子的喉嚨深處擠壓出了一陣咆哮，「告訴我，我的孩子在哪兒……否則他們就是你的榜樣！」
「大姐，你這就過分了。」被濃郁的庚金之氣割成肉泥的一目五「肉醬」忽然說話了，滿地的肉泥蠕動着，慢慢重新拼湊出了五個圓滾滾的身軀，「地府執行公務，你二話不說就襲擊地府公務員。這是大罪啊。」
「大罪」兩個字從一目五先生嘴裏吐出來的時候，城隍廟大殿內這一片地方忽然就被替換成了遍佈紅色鋒銳石塊的荒野。硫磺火和割骨風飄散，而一目五先生的平均身高也頓時從一米四提升到了四米一的程度。
雖然還是圓球，但他們分別手持鋼叉鐵鐧，還捏著鐵筆鎖鏈之類的兵器，為首的沒毛貓頭鷹手持一根大約兩層樓高的八棱鐵棍，渾身上下的鳥皮被肌肉頂起，渾身上下都冒着黑色的火光。
「你私自擾亂地府公務，襲擊差人。還不速速束手就擒，和五爺我去閻王面前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