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局限性與嫉妒

當一個人突然擁有了一個巨額財富，他會想做什麼事情？

答案自然是花錢。

雖說不是給自己花錢，但陳揚還是充分地體驗了一把消費慾望得以滿足的快感。

眼看着機器又一次從手機里划走三千塊錢，這使得多年在貧困線上掙扎的陳揚感到頗為肉疼，但等他默默地掃了眼手機里的賬單，隨後就得出了讓他一個極其振奮的結論——像現在這樣大手大腳地花錢，他大概還能進行三萬三千三百多次。

這又一次讓他的內心感到了極大的滿足。

正當陳揚開始感慨著消費主義害人不淺的時候，夏凜打開更衣室的門走了出來，頓時吸引了全場所有人的目光。

少女原本身上的玄青色衣裙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都市麗人的打扮，上身是一件白色長薄款外套，搭配着一件白色T桖，下身則是一件四分牛仔熱褲+高跟水晶涼鞋，頭上戴着陳揚出於一時興起給挑的阿拉蕾帽子則又讓她多了幾分俏皮可愛。

對於這一幕陳揚早已見怪不怪，畢竟這一路都是這麼過來的。

他掃視着全場，儼然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姿態。

透過鏡子，他看到外面的逐漸緩過神來的男人被同行的女伴匆匆推開，忍不住輕聲嗤笑：「哼，凡人。」

笑完他就加入了圍觀的隊伍之中。

但這時夏凜已經走了過來，陳揚隱隱約約感受到周圍人群的各種詭異視線，這讓他不可避免地慌張起來。

好在時間已近中午，他已然擁有了充分的理由逃離現場。

「……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去吧。」

「好呀。」夏凜說。「我們去哪？」

這個問題讓陳揚開始深思起來——如果是文藝青年，大概會選各種充滿異域情調的餐廳或者街頭小攤，方便一邊吃一邊展露自己深厚的學識，然後博得人家的好感；如果是普通青年，大概會選普通的餐館和街頭小攤，一邊吃一邊展露自己深厚的人文底蘊，然後博得人家的好感；如果是二逼青年，大概會在四十度的高溫天氣下選擇去吃火鍋和街頭小攤，一邊吃一邊讓自己盡顯憨憨之態，然後博得人家好感。

總之這年頭的街頭小攤基本已經成了標配就是了。

但陳揚可悲就可悲在這裏，他哪種都不是。

換言之他啥也不是。

啥也不是的陳揚最後選擇帶着夏凜進了金拱門的大門。

他走到櫃枱前點了兩份套餐，然後付了錢，期間他總覺得服務員小哥看他的眼神有種異樣感。

不過仔細想想來也對，畢竟這年頭誰約會會帶着女伴來吃金拱門呢，但他總不能還特地去強調一遍二人的關係吧。

那更像二逼了。

好在人家的手腳夠快，陳揚不用忍受太久的折磨。

二人取了餐，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才開始享用午飯。

經過一上午的相處，二人之間的關係相對而言已經融洽了不少，起碼陳揚不用再像早上那麼拘謹。

「你看起來挺適應這裏的啊。」看着夏凜學着自己的動作，揭開漢堡上的包裝紙，小口的品嘗起來，陳揚不禁發出了疑問。

事實上不僅是現在，從早上出門開始，一直到逛商場買衣服，再到現在，夏凜全程都表現得極為自然，即沒有流露出對陌生事物的過分好奇，也沒有表露出任何排斥的情緒，彷彿她真的就只是一個城市裏普通的很是美麗的姑娘。

如果不是明確的知道面前的少女確確實實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他可能都意識不到這點。

「你是指什麼？」夏凜眨了眨她那群星般美麗的眼眸。

「額……全部。」陳揚說，然後目光不自禁地滑向少女那擁有緊緻線條的白皙小腿：「尤其是這身打扮在你們那不會顯得很……羞恥嗎？」

「確實如此。」夏凜說。

「那你不會排斥嗎？」

「並不會。」夏凜搖搖頭：「人是有局限性的，這種局限性會影響人對其他事物的認知，一旦事物超過了這種局限性，人就會本能地排斥，但我今年三百歲了。「「什麼意思？」陳揚問。

「意思是在這三百年裏我有足夠的時間去見識更多的人和事，並且我在路上觀察過了，這身打扮在這隻能算是普通不是嗎？「陳揚被她提醒了，他陡然意識到面前坐着的是一位貨真價實活了三百年，修仙修了三百年的……的少女。

「但這都不是重點。」夏凜補充道。

這下陳揚更好奇了，他趕忙接着問道：「那重點是什麼？」

「重點是我是被師傅和師丈養大的呀。」少女目光含笑：「三百年的時間足夠讓我從他們口中了解這個世界和你了。」

「我？」這讓陳揚感到頗為不解。「我有什麼好值得了解的？」

夏凜露出一絲苦笑，然後悠悠說了起來：「我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師傅師丈收養了，他們待我如同親生，有時候我就在想，我是那麼的幸運，居然可以得到他們毫無保留的愛，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始終覺得我是世上最快樂的孩子，直到有一天，我知曉了你的存在。「

陳揚茫然地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那時候的我就覺得從前在心裏構建的世界坍塌了，總是會去想，在師傅師丈眼裏，我是不是只是你的一個替身？於是我開始瘋狂地妒忌你，甚至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這個叫做陳揚的人不存在就好了。「

陳揚開始有點害怕了，他不動聲色地把自己往後挪了挪，但等他抬頭看見夏凜臉上略帶着哀愁的容顏時，居然情不自禁地產生了一種被她殺死其實也沒那麼可怕的可怕想法。

當他妄圖把這個危險的想法從腦子裏趕出去時，他忽然看見了夏凜眼裏一絲狡黠的笑意，他立刻意識到自己應該是被耍了。

他小心翼翼地問：「那……那現在呢？」

夏凜露出調皮而又快活地笑容：「我說過了呀，人是有局限性的，那只是還不足二十歲之前的我的想法而已，請注意聯繫上下文哦。」

陳揚楞住了，他完全沒想到對方給他說了這麼一個故事，居然只是為了證明一遍前邊說過的話而已。

但這件事顯然不是可以深究的，於是陳揚果斷決定換個話題。

他掃了眼手上已經吃了一半的漢堡，尷尬地試圖轉移話題：「漢堡好吃嗎？」

夏凜似乎也看出了他的窘態，極其自然地接過了話題：「很新奇的口感。」

陳揚被感動了，此刻的他終於深切地了解了所謂的溫柔究竟是什麼，於是感動地將這個話題延續了下去：「那你有什麼愛吃的嗎？天材地寶什麼的不算啊。」

「嗯……」夏凜低頭想了一會說：「師傅做的餃子算嗎？」

陳揚頓時感覺找到了共同語言，-雖然他媽因為口味偏重，導致做出來的菜都齁咸齁鹹的，五千年了都沒改，但做的餃子無論是從母愛加成或者單純的味道來說確實是一絕。

隨即他從口袋裏掏出了夏凜早上給的玉玦，放到耳邊，等玉玦接通了，他直接嚎了一嗓子：「媽，晚上我要吃餃子。」

嚎完他也不管他媽究竟有沒有聽清楚，又把玉玦塞回了口袋。

吃完飯陳揚決定帶夏凜去買一部泛人類廢物終端製造機，也就是手機。

畢竟這年頭你沒錢沒車沒房沒家沒父母都不會有人感到奇怪，但唯獨要是說沒有手機，人家一準懷疑你是不是從哪個墳堆里刨出來的。

現實就是這麼奇怪。

當陳揚帶着夏凜踏上手扶電梯，準備往一樓的數碼店出發時，眼尖的他忽然瞧見二樓已經圍攏了一大堆的人。

他觀察著人群的動向，然後隱隱約約從幾聲尖叫里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大明星。

陳揚本能地掏出手機，準備找到人群中的主角來上一張。

不過當他看見彙集的人群中大部分都是年輕的小女生時，他瞬間就沒了興趣。

這事其實很容易理解，但凡陳揚遇上的是個女明星，他都很樂意去拍張照再發到吹水群里，群里的人應該也樂得誇上兩句再感嘆一下陳揚的運氣不錯。

但你一個男的去拍另一個男的是怎麼回事？

你好危險的呢。

正當陳揚準備把手機塞回褲兜里時，夏凜突然拉住了他。

「有人在施展術法。「夏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