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者

阿傑爾將兩個女孩安置在一旁，轉身向那位士兵跑去。

菲兒抱着陶曉瑩，眼睛看向爸爸離開的背影，鼻子微酸。

「菲兒，我們得離開這，得去地道！」陶曉瑩從菲兒懷裏探出頭來，可看到菲兒紅彤彤的眼眶，一時也沒了動作。

菲兒回過神來，用手揉了揉眼睛，「你說得對，我們不能給爸爸添麻煩，快去地道。」

陶曉瑩點了點頭，拉起菲兒往地道跑去。

地道路口離得不遠，她們很快進到了裏面。

此刻的地道里擠滿了髒兮兮的人，兩個乾乾淨淨的女孩顯得格外明顯。

但那些人只是瞥了她們一眼，就繼續發愣去了。

「菲兒，我們往裏面去吧。」陶曉瑩拉着菲兒的手往裏走，「裏面安全些，別怕。」

菲兒抿了抿唇，看着周邊人麻木不仁的眼神，有種說不出的哀傷。

「我們就呆在這吧，這裏靠近醫師，會有戰士守護這裏。」

菲兒看着周邊稀鬆的人群，問道：「如果這裏最安全，為什麼沒有多少人？」

陶曉瑩低下了頭，「也許，也許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下去吧。」

她嘆了口氣，重新開口時聲音低低的，「我們這些人，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故鄉……」她搖了搖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故鄉在哪，我們這種什麼都不知道，也沒有牽掛的人，活着又是為了什麼呢？」

她看向坐在周邊的人，他們並未因為靠近安全地而顯得更有生機，臉上是一貫的死氣沉沉。

「我們不知道活着的意義，但是不吃飯會餓，不穿衣服會冷。所以我們來到了這裏，這裏會給我們吃飯，給我們衣服，但、沒有給我們必須要活下去的理由。」她拉起菲兒的手，眼睛裏帶着笑意，「菲兒，你是一個很好的女孩，我捨不得你死，所以帶你來這裏。」

菲兒愣了下，重複了一句，「沒有、活下去的理由嗎？」

陶曉瑩點了點頭，蹲了下來抱了抱她，「你真幸運，我很嫉妒你，你有親人，有朋友，有故鄉。那些都是我沒有，讓我很羨慕，很嫉妒。」

她拍了拍菲兒的背，「但你太好了，我捨不得恨你。」

菲兒有些怔愣，抬手回抱住了陶曉瑩。

姜星是在顛簸中醒來的，周圍的一切都是晃來晃去的，一時之間姜星不知此刻是夢還是現實，直到聽到旁邊人的喊聲才回過神來。

「你醒了？」旁邊的護士一手提着營養液，一手推著姜星所在的病床，「真是不巧，維斯頓剛剛對我們這發起了襲擊。」

維斯頓！姜星猛地坐了起來，轉頭看向剛剛的護士，「你說什麼？」

護士有些被他嚇到了，瞪大了眼睛不明白他這是在做什麼。

「你說維斯頓！維斯頓入侵了！」姜星湊近了她，聲音也加大了幾分，「維斯頓在這裏，對嗎？！」

護士明白過來，點了點頭，「是的，阿傑爾上將已經去迎戰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毀了這裏。」

姜星伸手拔掉了手上的輸液管，跳下了病床。

旁邊推床的幾個護士立馬圍了上去，攔住了他，「你要做什麼？快回去，外面危險！」

姜星被幾個人攔著，前進不得。他眼中含着淚，嘶吼道：「那是維斯頓！是他們殺了我爸媽！殺了我哥哥！我要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你冷靜一點！」一開始的護士拉着姜星的胳膊，喊道，「有誰的家人沒有被維斯頓殺害過！我們誰不悲憤，但你還小而且身體也沒有康復，你現在去做什麼？給維斯頓送餐後點心嗎？」

這句話猶如一桶冰水潑下，澆熄了姜星的濤濤怒火，只留下冰涼的水滴化作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見他安靜下來，護士緩聲勸道：「小弟弟，我們先到床上去好嗎？」

姜星垂著腦袋，一言不發。

護士只得再開口勸說，「小弟弟，這裏很危險，我們必須進到裏面的防空洞，那裏有機甲士兵看守，可以保護我們。」

「護士姐姐……」姜星吸了下鼻子，聲音帶着些哭腔，「你們走吧，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的父母，哥哥，都已經死了，被維斯頓殺死了……」

護士有些不忍心，蹲下身來抱住了姜星，「聽着，就是因為他們都死了我們才要活着，就當是為他們而活，好嗎？」

姜星聽到這些，實在忍不住趴在護士肩頭哭出聲來。

最後姜星還是跟着他們進了防空洞，只是沒有再躺到床上，而是默默跟在她們旁邊。

一路上都是衣衫破爛的落難者，姜星忍不住想這會不會就是自己的以後。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什麼都沒有，渾渾噩噩度日，最後埋進黃土與早到陰間的親朋回合。

可當他走進防空洞的深處，卻見到了一抹不染塵埃的天藍，像是以前與家人同看的天空，湛藍一片，純凈至極。

菲兒察覺到了目光，抬眸去看，就看到了一個身形單薄的少年。他穿着乾淨的病號服，眼周有些微紅，一雙眼睛正不錯眼的看着她。

菲兒眨了眨眼睛，抬步上前，「你好，我叫莫菲，你可以叫我菲兒。」

姜星未料到她會上前打招呼，一時愣住了。好在身邊的護士都認識菲兒，先開口回了招呼，「菲兒小姐，你怎麼待在外面，快去裏面安置吧。」

菲兒笑着搖了搖頭，「不用，我和我朋友在一處。」

護士們側頭去看，一身淺藍長裙的陶曉瑩就站在後方不遠處，「原來和朋友在一起啊，不知道是哪位上將的女兒？」

「你們快點進去吧，裏面有位病人因為震動傷口裂開，正需要幫忙呢。」

「那我們就先走了，菲兒小姐多加保重。」

「我會的。」菲兒點了點頭。

姜星見他們要走，便打算跟上，卻沒想被菲兒拉住了胳膊。

他停下腳步看向菲兒，「你，有什麼事?」

「自我介紹。」菲兒笑着把他拉到一邊，「我都已經自我介紹過了，你還沒有。」

「我……」

「菲兒。」陶曉瑩走過來拉住了菲兒「你做什麼呢，幹嘛要拉着他？」

「我之前見過他，而且剛剛……」

「剛剛怎麼了？」

菲兒皺了皺眉，說他剛剛一直盯着她看是不是不太好，萬一是她的錯覺呢？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之前見到他的時候爸爸就在他旁邊，所以想認識一下。」

「你爸爸……」姜星聯想到了什麼，問道，「是，阿傑爾上將嗎？」

菲兒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你，你能讓我加入他們嗎？」姜星反握住了菲兒拉他的手，「我想，加入bra，我要將侵略者趕出我們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