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胡先生
胡先生於十五年前來到小華村，具體叫什麼沒人清楚，只是聽說他是個讀書人，又教過書，村裡人便叫他胡先生了。
聽村裡的老人說胡先生是流浪至此的，村裡人剛見到胡先生的時候，他衣不蔽體，蓬頭垢面。拄著一根木棍，還背著一個書箱，昏倒在村口。村裡人便好心救了他還給他吃的。待他恢復過來后，村裡人問他是哪裡人，叫什麼，是不是家鄉糟了難。可是胡先生卻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說他姓胡，從南方流浪過來的。後來村裡人請了個大夫給他看了看，大夫說身體沒什麼大事，但可能是失了魂，也就是失憶了。
小華村村民的祖輩們其實也是流浪者，流浪至此便不想再向北走了，於是便在此安下了家。所以村民們對流浪至此的胡先生有著很強的同情心，便讓胡先生在此住了下來。村民在村的西頭蓋了間沒有院子的土房，那裡就是胡先生的家了。自此之後，胡先生便成了小華村的一員。
後來胡先生便開始發揮自己的老本行，那就是去教書。給村子里的孩子們教書識字，他的學費不貴，只要管飯就行了，那個時候的小華村還沒有現在這般貧窮，糧食還是很豐富的。
人們漸漸的喜歡上了這個南方的先生，胡先生的課堂里什麼都教讀書識字算數，人文地理。但是孩子們學的都不認真但是其中有一個孩子確是不同，他是胡先生講什麼他就聽什麼學的極為認真，他就是風阿九。
隨著時間的推移，附近的幾個村子也都知道了小華村來了一位教書先生，而且還不要錢。這下附近的幾個村子便將自家的孩子都送了過來。大家也不求孩子能成什麼大才，能認識幾個字也是好的，而胡先生也是來者不拒，來多少收多少。
隨著孩子的越來越多，胡先生屋前的那一小塊空地也不夠用了。為此幾個村子里的人合計著就將小華村村後面那一小片灌木林除掉，為胡先生開闢出了兩畝多的地以供他教書。
但是好景不長，來收稅的官差發現了這件事。而離石城的規定便是城外的人不允許有私塾教書的地方責令我們立刻關閉，後來還是幾個村子的村長一起出面，湊了些銀子給了那些官差，才將此事揭過。就這樣又過了幾年，稅收越來越重，村民們的生活也越來越差，也就沒有人再有精力去讀書識字了。自此，胡先生的那兩畝地也便種上了莊稼，再也看不到孩童的身影了，他的生活也越來越冷清了。
胡先生來到小華村十五年，教了七年的書，又種了八年的地。他也越來越像一個地道的農民了。
風阿九來到胡先生的家裡時，他正摸索著做飯。風阿九見到緊忙上前道：「先生，我來吧。」聽到是風阿九胡先生便放下了鍋鏟交給了他。
胡先生是兩年前害上了病，發了幾天的燒了之後眼睛便看不清了。這兩年風阿九也是一有時間就來看看他，經常照顧他的生活。
「上山還順利嗎？」胡先生坐在一旁說道。「還好，算是有驚無險。」「抓到那隻妖獸了嗎？」胡先生又問道。「抓到了只是……，只是賣掉了，換來了三十五兩銀子。」
「哦，那還不錯嘛，怎麼聽著你好像不是很開心？」「先生我……」「不急，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吧。」胡先生說道。
「好，先生您先吃吧，我吃過了。」飯後，胡先生說道：「有什麼事說吧。」
「先生這次上山我雖殺死了那頭鹿蜀幫村子里解決了交稅的問題，但是我卻心中有愧疚。」
「為何？」
風阿九向胡先生敘述道：「那隻鹿蜀為尋找自己的兩個孩子不顧危險也要出現在林子里，卻是被我們遇見給殺死，它從此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孩子，而它的孩子也失去了母親，我有些後悔，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
胡先生看著滿臉愧疚的風阿九說道：「你害怕自己是惡人做了錯事，對嗎？你殺死了那頭鹿蜀對於它來說你自然是壞人可你不去獵殺它，那於村子里來講你也成了惡人。阿九哪有什麼純粹的好壞呢？那鹿蜀為了自己的孩子沒錯，而你了生活同樣也沒錯。我們去判別對與錯往往都是站在了自己的立場去判斷。你能站在對方的立場去思考，先生感到很欣慰。」
「可是已經發生的事情不可在改變，與其懦弱的去糾結過去已經發生的事，不如勇敢的去尋找方法，不要去逃避因為它總是會與你不期而遇，不要在過去浪費心思，要想想你現在能做什麼。」
「可是，先生我應該怎麼做呢？」
「怎麼做？你應該問一問你自己的心，你就是你自己的答案。」「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風阿九回過神來又說道：「先生，我想知道修士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修士？看來你的這趟進山之行所經歷的還不少啊，不過我就是一個瞎老頭我又怎麼知道呢。」「先生，您自南方來，又是跋涉千里來到這去過那麼多的地方，又讀過那麼多書。在我心裡您就沒有不知道的。」「不用拍我馬屁，修士我的確見過。」「真的？」「可那有怎麼樣呢，你不也見過么，有什麼感覺？」
風阿九回答道：「高高在上，給人很強的壓力。」「對啊這就是修行者給我們的感覺。這還有什麼可講的呢，我們與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去了解他們是危險的。」胡先生看著風阿九失望的眼神又說道：「我只知道那些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叫練氣士，那些力大無窮的是武修。」
「先生，什麼是練氣士，什麼是武修啊。」胡先生一擺手道：「我怎麼知道啊。我也只是聽說而已，我只是一個凡人而已啊。」
「阿九啊你是不是想成為修士啊，如果是的話，你還是放棄這不切實際的想法吧。那些都是虛妄的。」
「可是先生我又怎能甘心吶。」「不甘心？你有何不甘心的，是沒有權力，還是沒有金錢和美女，這是你成為修士的目的？」胡先生有些生氣的問道。
風阿九見先生如此生氣，便解釋說：「不是的先生，我，我只是看不慣他們的那種高傲，隨意欺辱我們而我們卻是無能為力，我只是夢想改變。」
「哼！改變？我們能怎麼做？好好的當個凡人就好了，他們高傲，我們忍著就好了，就乖乖的低下頭顱就好了，想什麼去改變，多可笑啊。」
「先生，你，我沒想到你竟是這樣想的，你剛剛可還說去勇敢的尋找方法，去面對，而你現在想的卻是沉淪過去乞求卑微的活著，我真沒有想到竟會說出這麼懦弱的話，虧您還在教育我。您應該知道城裡的那群修行者們對我們是什麼樣的。」
「是我知道，可那又怎麼樣呢，我們就是凡人，他們想殺死我們就像捏死螞蟻那樣簡單，我們拿什麼反抗。」
「就算如此您的這番話和他們的奴隸又有什麼區別呢，我一直認為弱小並不可怕，但若是成為強權的奴隸那才是沒救了啊。」風阿九十分憤怒的說道。
「您知道嗎？我十一歲那年。隨著父親進城去修繕他們的城牆。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城內的人是什麼樣的，我在他們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厭惡、蔑視和冷漠。他們不拿我的命當命。甚至不拿我們當人看。他們的神情中處處透露著對生命的不屑。他們高興看到我們去死。」
「您知道城裡的那群人叫我們城外的這些人什麼嗎？垃圾、畜生、帶著污染的下等物種。憑什麼他們可以安安穩穩的生活，在城裡沒了地，搶我們的人沒了錢，搶我們的錢沒，了人搶我們的人去干最臟最累的活，幹得好的話就用那種高高在上的語氣說『今天就留你們一條狗命』，幹得不好便想殺就殺了。他們從未將我們當作人看，而我們做又錯了什麼？為什麼要受這樣的屈辱？那些城裡的修士肆無忌憚的傷人、殺人而我就是要報仇又有什麼錯？」風阿九聲嘶力竭的喊道。
胡先生嘆道：「我又何嘗還不知道呢，阿九啊現在的你或許根本不知道我們與他們的巨大差距，我有何嘗不想反抗呢可是我們根本接觸不到那條路啊，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進入城裡的，阿九，我不想看你白白的送命，你想為父母報仇我能理解可是我們真的做不到啊。」
「先生，我只想知道我們這種人真的沒有辦法踏上修行之路嗎。」胡先生搖了搖頭，「所有的修行資源都在城裡，沒辦法的。」胡先生有說道：「阿九，樂觀點，你不是還有心事未解嗎，先去做吧，然後去散散心，山間的風光還是不錯的出去走走吧。」
「先生抱歉！」風阿九冷靜下來后說道。
胡先生只是哈哈的笑道：「出去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