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9 章 第 129 章

黑暗中出現無數黑影，由人心誕生的鬼和咒靈凝視在場所有生者。

恐懼的情緒源源不斷。

晴明隱約發覺葉王不對勁，沒等他趕到，前鬼后鬼出現，不安的預感越來越強，晴明果斷劃出一個五芒星，結界迅速展開，觸碰結界的鬼發出凄厲的哀嚎，藍色的結界出現些許裂紋，但還是太慢，事發突然他只來得及救下部分人。

「那、那是什麼？」

「鬼？鬼！鬼啊！」

「救命，救命！快跑啊！快跑！」

從未見過鬼的普通人臉色蒼白躁動不安，他們的表情起初是茫然，接著轉為困惑，最後變得扭曲，隨後他們便感到一股寒意，就像背後站著什麼不幹凈的東西。

害怕的情緒化為養分，代表恐懼和驚慌的咒靈再次出現，咒術師放下帳也無濟於事，從被看到開始，他們就被盯上了。

「喂，不要離開結界！」

「保持冷靜，我們會保護你們！」

「回來！快回來！」

「不要出去！冷靜！」

借恐懼形成的咒靈得到形體，所有負面想法隨鮮血愈演愈烈，晴明維持結界，抽出符咒擋住前鬼和后鬼的攻擊，結界內被恐懼和混亂佔據心靈的人大喊著逃向外界。

離開結界后，等待他們的是鬼。

血花搖曳，術師們跟隨人群一個接一個離開，然而能救下的還是太少。

葉王看著混亂的場面。

除去人類的聲音，還有鬼的聲音、咒靈的聲音。

靈視下是另一個繁雜的世界。

源源不斷的雜念湧入神器。

對看不見鬼的普通人而言，是災難；對看見邪祟的術師而言，亦是災難；對能聽見他人心聲的葉王而言，此處乃地獄。

怨恨、戾氣、恐懼等情緒隨處可見，靈視不僅能看清謊言，還能看見更為本質的東西。

火光明明滅滅，葉王看向結界內的巫女大蛇，旋即收回眼神。

八岐大蛇不是真心合作，但在高天原方面，他們達成共識，八岐大蛇想給高天原找麻煩，而他想啟動審判徹底解決高天原，新世界不需要神明，他需要一次性將已有秩序全部推翻。

葉王俯視嘈雜的人群，各種負面情緒順著靈視生出更多鬼。

人被鬼殺掉，鬼又被人殺掉，怨恨化為蛇再次襲擊人。

新生的鬼吞食咒靈啃食同類，體型不斷增長，鬼角凸起高大可怖。

看著眼前的慘象，晴明難得動了火，即便如此，即便如此——那一瞬間，他想通了，葉王近期所有的不合理行為在此時有了答案。

「八岐大蛇衝破封印是你刻意為之！」晴明緊盯被諸多負面情緒環住的葉王。

面對晴明的質問，葉王從容鎮定，原本溫和的大陰陽師被黑氣籠罩，他笑著向晴明伸出手。

「是。」

「你想的沒錯，巫女大蛇是我刻意為之，但我只不過放出了罪，晴明，你不覺得你太過天真嗎？所有的一切都是重蹈覆轍，時代的趨勢無可阻擋。」

「所以我們一起拯救京都吧，鬼棲息在人心不是形容，而是事實，人心無法拯救，人心不會改變，人間總是充滿痛苦，來幫我吧。」

「我拒絕。」與葉王相反，晴明認為不管再怎麼樣，人都有改變的可能，葉王的做法直接切斷了未來。

被拒絕，葉王也不氣惱，他的臉上仍掛著笑容，「看來你不認同我的方法，真遺憾。」

「遺憾？」晴明直視葉王，指向化為地獄的京都，「葉王，你太極端了，看看京都，你究竟做了些什麼！」

葉王召回前鬼后鬼，劃出五芒星，抬手間一個結界罩住倖存的術師，「自然清楚。」

新世界、死亡、極端和詳細的計劃，麻倉葉王的行動是這些東西。

晴明掐出一個訣，龐大的靈力在他身後匯聚成形，藍色晶瑩剔透的御靈出現，鬼撲向晴明，藍色的龍衝天而起，氣浪瞬間將鬼全部掀飛，晴明被籠罩在半明半暗的光里，他看著站在高處的葉王，甩出咒符加強御靈。

與此同時，御靈擊碎結界，轉頭沖向大陰陽師麻倉葉王，晴明劃出一個五芒星，白色的靈力發出驚人的亮光。

「即使不被理解，但我們是陰陽師，我們的職責就是守護。」

葉王無聲地笑笑，與晴明不一樣，他不需要守護，「守護讓你變強了啊，不過還不是我的對手。」

火光四濺，葉王先前站的地方化為廢墟，塵埃瀰漫，晴明重新拿出符咒，在他的感知內，前方是一個鬼。

葉王站在鬼的肩膀，混合咒靈獲得形體的鬼獲得了理智，「只要讓他們死，我就會獲得憎惡，是這個意思吧？」

葉王看著鬼腳下咕嚕咕嚕冒血的屍體，環視全場，「與其問我，不如自行體會？」

「感覺不錯，我就任你調遣吧。」與葉王合作，一方面是因為葉王的能力，另一方面是為了提升實力，術師和非術師全都針對那傢伙，人類最厭惡的情緒，對他來說卻是食糧一般的存在。

【哈哈哈哈哈，這傢伙徹底瘋了，詛咒和怨念簡直太壯觀了。】

「聽他們說是靈視？」鬼看到哪裡人多，就往哪裡攻擊，隨著他的行動，每一步都有人死去，昏紅的血雨里，血肉和塵土相互混合，碎肉橫飛觸目驚心。

「的確，靈視是種很討厭的能力，鬼，你覺得能聽懂他人的心聲是件好事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被人怨恨就夠了。」鬼壓根不關心這些，互惠互利是他們合作的基礎，「若你不被怨恨，我就吃了你。」

看著眼前的一切，葉王眼中有什麼東西變了，由痛苦到痛苦，除了仇恨他沒有接收到其他情緒，與術師們接觸，他聽到最多的便是嫉妒和怨恨。.

從一開始到最後，從來京都到今日，術師們從未改變，他從沒有聽到過一句真正友好的話，貴族都不是什麼好人，戰爭、巫女、災難，同等對待他的人幾乎沒有。

「太渺小了。」清冷孤寂的大陰陽師想到結界內的友人，看向晴明。

在他們殺人的同時，晴明在救人，但依然杯水車薪。

晴明身後站著一群術師，術師們維持結界，式神擋在結界外不停清掃鬼眾。

聽到葉王的聲音，晴明問身後：「怎麼樣？」

「進入結界需要時間。」

晴明又問：「其他家族的人呢？」

「正在趕來的路上。」

「我來爭取時間。」

葉王自然聽到了晴明和陰陽頭的對話，他指揮大鬼進攻，本人卻跳到屋頂，兩張寫著前鬼后鬼的咒符出現在他手中，沉重的長斧和盾牌落下，驚天動地的劇震，爆炸激飛的碎石四處濺射。

晴明能清晰聽見結界咔嚓咔嚓的聲音，需要主動出擊，他甩出符咒加固結界，出去了。

周圍儘是火焰，晴明展開蝙蝠扇，御靈從他身後騰起，半透明的龍盯著大鬼，察覺到御靈的敵意，大鬼咧出一個笑，御靈發出嘶吼，劃破空氣俯身撲向鬼，風暴混合塵埃，兩者相撞，御靈巨大的身軀沖向鬼，纏鬥廝打在一處，血肉橫飛，龍鱗碎裂。

靈力修補軀體，靈力與怨恨無聲地燃燒，畏懼形成的黑煙、能凈化的靈力、燃燒的火焰，葉王看向晴明，「晴明，我懂你的感受，為了京都，我不能留，是這樣，對嗎？」

晴明有一瞬間動搖，葉王沒有追擊，他懷念地看著晴明，透過晴明看向另一個幻影，語氣熟稔親切又暗藏挑釁，「真是懷念先前的你，現在的你跟我一樣極端喔。」

「這種事不能混為一談。」晴明知道葉王在說什麼，但只要是京都.....只要是為了京都......

「確實不能混為一談。」葉王眼睛微垂，注視火光四起的京都。

原本繁華有平安之稱的京都，此刻染上戰火變得狼藉不堪。

「不過你的想法都跟我沒關係，內心的猶豫決定勝負，為了什麼而戰，守護嗎？我不是很懂，倒不如說那種東西我壓根沒有，所以就算你們一起上也打不贏我。」

本意是拖延時間的晴明沉默了，就在這時，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

「不必驚慌，保持冷靜。」白鏡透過鏡面看向外界，「葉王應該也是在拖延時間，為什麼放棄黑鏡？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晴明眯起眼，視線掃過結界內的兩個影子，吐出一個名字。

——八岐大蛇。

白鏡糾正晴明的話，「還請放心，那不是真正的八岐大蛇。」

晴明一怔，白色的小僧看向白色的巫女大蛇，「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們一直在詛咒陰陽師，去平復她們的怨恨吧，接下來就交給我了。」

「我已確定葉王的計劃與八岐大蛇有關，晴明，拜託了，一定要救那一個我，我想見見他，黑鏡並非自願，他肯定不想毀滅京都。」

葉王彎彎眼眸，重複白鏡的話，「接下來就交給我了？白鏡是想現在存檔？現在存檔沒用哦，如果你想存就存吧，我會覆蓋你們的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