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第 126 章

伴隨時間的推移，所有人到達自己的位置，局已湊成。

最先發現異常的是薨星宮外值守的武士。

在半明半暗的暮色里，天空發生了變化，原本皎潔的月光被血色遮掩，整個京都籠罩在詛咒中，隨後天越來越黑，忽地起了陣妖風，所有人放下手中的事仰望天空，仰望突然出現在京都的蛇影。

白色，有著八個頭的大蛇映入眼帘。

有些人大聲喊叫，恐慌通過聲音在人群中傳播，有些人快步奔回家關上門，似乎這樣做就能擋住怪物的襲擊，也有人毫無反應，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京都在此刻淪為人間地獄，夜空染上赤紅，血肉、四肢和內臟到處都是，黑壓壓的怨念如潮水般瞬間吞沒所有存在——天全黑了。

突然出現了光，但又很快熄滅，緊接著光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亮，藍色脆弱的光芒帶著呼嘯聲穿過洶湧的怨恨，巨大的喧嘩指出一條路。

嘈雜的人們順著咒術師指的方向離開，陰陽師為他們點亮前方的路，原本驚慌的人群安靜了一瞬，又重新變得吵鬧。

從遠處而來的術師開始分流，一群人離開隊伍，按照原本的計劃找到自己的位置，掐出一個印等待著，另一群人引導橫衝直撞又驚慌的人群離開。

叫聲、哭聲和怨恨在京都不停穿梭，因憎惡形成的蛇群密密麻麻地匯聚在一起，凝視嘈雜的人群，時不時發出嘶嘶的聲音。

擋住月亮的白色巨蛇望著慌亂的人群，感到渾身不自在，憐憫、急躁、惋惜和怨恨，多種情緒相互交織，於是它降下了紅雨。

蛇信吞吐間，便有人死去，所過之處，便有人死去，凝視之時，便有人死去。

一個不剩的全部殺掉，源氏——，復仇......可惡的陰陽師......將京都全部......殺殺殺，復仇復仇復仇——！

喧囂聲漸漸小了，展開結界攔住巨蛇攻擊的術師簡直要窒息，原本需要保護，原本屬於他們的一切，瞬間被奪走，所有的所有全部被扼殺。

披著烏黑長發，穿著白色狩衣的大陰陽師伸手劃出一個五芒星，以巫女大蛇為中心，無形的屏障快速展開。站在高處的大陰陽師微微垂下眼，火光搖曳，底下的陰陽師看不清他的表情，好像笑了，又好像沒笑。

所有人的心聲順著靈視流入麻倉葉王的意識，恐懼的聲音、怨恨的聲音、瘋狂的聲音、詛咒的聲音......以及從未改變的聲音。

陰陽師們很高興，那可是大陰陽師！

曾經拯救了京都的麻倉葉王！

從薨星宮趕來的晴明自然看到了站在屋頂的葉王，他抽出一張藍色的符，加固葉王的結界，事情似乎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只是真的是好方面嗎？安倍晴明不知道，他抬頭望著葉王，一種無法言說的違和感爬上脊背，這種感覺在接下來越來越明顯。

麻倉葉王當然不是自己人。

巫女大蛇的事他知道，展開結界也並不是為了抵禦巫女大蛇，他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可以說這一切都是他和八岐大蛇的計劃。

陰陽師們開心的情緒沒有維持很久，他們站在自己該在的地方，緩緩念出神明教他們的咒，——以生命換取生命的咒。

對死亡恐懼是正常的行為，會想逃跑是正常的行為，會畏懼會憤怒，因為他們是人。

但沒有了。

失去一切的人有拋棄一切的勇氣。

於是他們與先前的人分流了。

他們會死，必定會死。

咔嘰咔嘰的脆響混合抑揚頓挫的聲音覆蓋住白色大蛇，與之相對的是施咒的陰陽師們正在逐漸化為石頭。

不多時，念咒的聲音停了。

更多的陰陽師進入結界靠近白色大蛇，咒術師們望著化為石頭的巨蛇，緩過神來，開始搜尋倖存者。

然而黑暗降臨。

結界外的術師怔怔地看著前一秒還在跟他們說話的同僚被無數斬擊擊中，血液噴涌而出，肢體離奇消失，由屍骸構成的神龕憑空出現。

幾息后，房屋、生命、人，全部消失。

穿著素色和服的高大身影走向化為石像的白色大蛇。

他們面面相覷，突如其來的死亡讓他們安靜了，安靜並沒有持續太久，人群發出的聲音像一鍋沸騰的水，嘈雜高昂又悲傷，恐懼和混亂通過所見所聞在術師間傳遞。

有些衝動的術師想進入結界，卻被其他同伴拉住，他看著結界里的詛咒之王，失心瘋般嘶聲高喊，瘋瘋癲癲地往前沖。

「不要進去！別去！」

「放開我！」

「我朋友在裡面！他剛剛還跟我說等結束了，請我吃蕎麥麵。」

「她說了終局後會嫁給我！」

「混蛋！她說了會嫁給我！她怎麼、怎麼能......」

「哈哈哈哈哈哈，都死了，嗚嗚嗚，都死了。」

「所有人......所有人都會死！」

「冷靜點，冷靜點，我們還活著，我們還能用那個術。」

「都沒有了，已經......沒有了，我要宰了你！」

「啊————」

「父親！母親！優優子！啊啊啊啊————，你們在哪裡？在、在哪裡......」

「逃跑吧，面對那樣的敵人。」

「總之快跑吧，相比他們，走啊，快走啊。」

「如果繼續留下來，我會死，我們都會死，老師，我們逃跑吧！」

「我的親人不在京都，不管是大蛇還是別的，與我無關，我就是個懦弱的傢伙，所以、所以......逃跑吧！」

麻倉葉王注視遠方的友人，「真過分啊。」

兩面宿儺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問題，人太多清個場有問題嗎？至於用領域清場，純粹是覺得方便，他感興趣的只有巫女大蛇，其他人毫無價值。

葉王通過陰陽術遠程與宿儺說話，「玩得還算開心？」

宿儺抬起眼睛看了巫女大蛇一會，好像在估量，「那傢伙還沒死，陰陽師和咒術師的禁術只是困住了它，如果人再多點就說不準了，真是群沒用的膽小鬼。」

「別這麼說嘛，他們可是抱著必死的信念在戰鬥。」

宿儺嗤笑一聲，「相比他們，我倒是期待你跟高天原。」

「既然如此，計劃稍稍提前吧，想必八岐大蛇不會有意見，對嗎？邪神大人。」後半句麻倉葉王顯然是在詢問八岐大蛇。

在狹間的邪神注視陽界發生的一切，「自然可以，由源氏種下的種子，已然長成參天大樹，在未完成復仇時，腐爛的果實不會掉落，能聽到巫女們的聲音嗎？她們就像櫻花般凋謝了。」

化為石像的巫女大蛇劇烈搖晃像是在回應八岐大蛇的話。

想拯救京都的希望、獻祭巫女的靈魂、污穢的怨恨和腐爛的屍體以及歪斜扭曲的混合物，巫女大蛇是這些東西組成的。

「可惡的陰陽師！」白色的巨蛇恢復行動力，吐著蛇信，俯視京都的陰陽師。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圍住它的陰陽師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詛咒和怨恨，它低頭望著地上的螻蟻，僅憑一人就想攔住它？太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