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第 3 章

幽暗閃爍的燈光中,倒立的人毫無反應,他頭下腳上,姿勢詭異,在狹窄的樓道里和幾個人交錯而過。

大家心裏發虛,火速靠邊,楚酒更是壁虎一樣,後背緊緊地貼在牆上,儘可能離這鬼東西遠點。

只有刀刃鼻一個人不太害怕,只稍微側了側身,給他讓路。

倒立人為了繞過刀刃鼻,反而離貼著牆的楚酒更近了。

他的衣服輕輕擦過她的手背。

楚酒怔了怔。

這不是個NPC的幻象,他是個真人。

遊戲繭里,只偽造視覺,不偽造觸覺,NPC的樣子就算看起來再真實,其實也只是手環欺騙大腦,在玩家眼前生成的幻象而已,並沒有真正的實體。

幻象可以玩得很花哨,在驚悚遊戲里隨便鬧鬼,反正都是虛影。

然而這個倒立人,楚酒剛剛碰到他時,手背上卻傳來不容置疑的真實觸感。

他有實體,是個真人。

遊戲繭中,理論上,可以讓工作人員穿上一層幻象的皮,充當NPC,實際上遊戲公司幾乎不這麼做。

主要是因為遊戲場景太過真實,難保沒有嚇急眼的玩家給NPC一拳,工作人員的安全堪憂,再者,做一個可以重複使用的虛擬影像,長期而言,比雇一個穿皮的工作人員便宜多了,從成本控制的角度更加划算。

這人應該也是個玩家,不知道正在奇奇怪怪地忙什麼。

既然他是玩家,楚酒可就不怕了,立刻上下仔細掃視了一遍這個人。

就算倒著,也能看出他身高不矮,起碼一八幾,說不定將近一米九。這麼高的個子,倒著下樓的動作卻毫不遲疑,相當乾脆利落,身手未免好得過分。

倒立下樓梯不容易,他的動作很穩,一點都不晃,內行看門道,楚酒知道,這人核心的控制力非常強,在她見過的人里首屈一指。

腰真不錯。

楚酒下意識地瞥了一眼他的腰。貼身襯衣下的腰部勁瘦,輪廓漂亮。

楚酒腦子裏忍不住胡亂跑馬:再強又怎樣,他現在是個毫無防備的姿勢,脆弱的部位完全暴露,要是這時候對準了給他來上一腳的話……

倒立着的男人似乎滯了一瞬,突然並起兩條長腿,奇怪地加快了速度。

他掠過楚酒他們幾個身邊,火速下樓去了,消失在下面兩層的黑暗中。

其他幾個人並沒有察覺到異樣,只把他當成了NPC的幻影。

刀刃鼻探頭看看,問:「你們說,要是我們剛才不對他笑的話,會怎樣?會淘汰嗎?」

兔子眼睛不「瑪卡巴卡」了,聲音都在抖,「這麼玩遊戲,比坐在屏幕前嚇人多了,咱不玩了行嗎?」

「來都來了。」頭頂草說。

楚酒也在想:來都來了。

五倍的代練費,驚嚇幾小時,還是划算的。

頭頂草繼續說:「再說了,頂多通不了關出去唄,你怕什麼?」

幾個人哆哆嗦嗦地往上走了兩層,上面的樓梯又傳來聲音。

這回和剛才不一樣,是輕微的「嗒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又有人順着樓梯下來了。

樓梯間里還挺熱鬧。

這一回,是個謝了頂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淺藍色的襯衣和深色西褲,腰粗得褲腰提不上去,皮帶危險地勒在顫巍巍的肚子下圍,手裏抱着個文件夾。

瘦長條一眼看清中年男人脖子上吊著的工牌——是正式員工的藍色,馬上咧開嘴角。

楚酒更不用說,呲著的八顆牙極其標準。

刀刃鼻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納悶:「這個為什麼是正著的,他不倒立嗎……」

這句話還沒說完,中年男人的目光已經落在他臉上。

半暗的光線中,中年男的眼珠黑成一片,一動不動地盯着刀刃鼻,像個死人。

刀刃鼻忙着納悶,根本沒想起要保持笑容的事。

楚酒嘴唇不動,從牙縫中擠出聲音,「快笑……」

晚了。

中年男木訥獃滯的表情忽然起了變化,他用和體型完全不搭的敏捷身手,從上面幾級台階衝下來,手中的文件夾猛地一揮,朝刀刃鼻的脖子橫掃過去。

文件夾看着是塑料的,普普通通,刀刃鼻的脖子卻立刻被劃開了個大口子,傷口細得像條線,卻很長。

鮮血像高壓水槍似的,噗地噴出來,濺了一牆,整個樓道瞬間充滿了濃重的血腥味。

又是遊戲效果。

視覺、聽覺和嗅覺,遊戲繭里逼真的三重感受。

遊戲效果中並不包括痛覺,刀刃鼻一臉驚奇地低頭看着脖子上噴血的奇景。

他忍不住罵了一聲,「靠,這視覺效果絕了。」

中年男一擊而中,收回手裏的文件夾,目光落在旁邊的楚酒紋絲不動的笑臉上,停了停,轉身繼續下樓去了。

遊戲淘汰的玩家,眼前會自動顯示淘汰信息,然後給出離開遊戲繭的指引。刀刃鼻看到眼前的指引了。

「提示告訴我,留在原地,不要亂跑……」

別人看不見他眼前的界面,只看到他的手在空中划來點去。

「說會有保安過來處置我的『屍體』。兄弟們,我先走一步,在外面等你們啊……」

話沒說完,他忽然凝固了。

他的兩腿像麵條一樣軟了下去,栽倒在水泥地上,不動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兔子眼睛的聲兒都變了,帶着哭腔,「他怎麼了?不會真死了吧?」

頭頂草也害怕了,蹲下去看,不知是在安慰兔子眼睛還是在安慰自己,「怎麼可能,這就是個遊戲而已……」

他望着刀刃鼻脖子上的傷口,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不是L14級的遊戲嗎?為什麼他的傷口沒打馬賽克?」

話音未落,刀刃鼻突然睜開眼,呼地坐了起來,把正在蹲著看他的頭頂草嚇了一大跳。

看見頭頂草他們臉都嚇白了,刀刃鼻笑得一抽一抽的,脖子上噴著的血也跟着他一起一動一動。

「你們幾個至於嘛,嚇成這樣。」

頭頂草氣得站起來給了他一腳,「你神經病啊。快滾吶。」

刀刃鼻笑嘻嘻地扶著旁邊的樓梯欄桿往起站,忽然說:「誒,我發現我這邊右上角,有行紅色的字……」

他眯眼看了看,「……周博文:淘汰。」

他納悶地咦了一聲,「為什麼寫的不是我的遊戲ID,是我的真名?」

下一秒,他忽然重新蹲下去了。

他不笑了,皺着眉,用手按住喉嚨,「為什麼……我真的覺得難受?遊戲繭里不是沒有痛感嗎?」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慢慢向後,仰躺到水泥地上。

頭頂草受不了,「你還裝,沒完沒了了。」

他提起腳,打算再踢刀刃鼻一腳,小腿剛一動,就被人攔住了。

楚酒攔住頭頂草,蹲了下來,「他不對勁。」

刀刃鼻眼珠翻白,嘴唇鐵青,一臉死氣。

其他人總算看出不對,圍上來,慌慌張張探刀刃鼻的呼吸和脈搏。

呼吸和脈搏全停。任憑他們怎麼折騰,刀刃鼻都沒有絲毫反應。

「他真死了??」兔子眼睛哭出來了,「他是嚇得心臟病發作了嗎?」

楚酒冷靜地說:「沒有,他一直都沒害怕。他按著脖子,好像真的像被人割了喉。」

這話讓人不寒而慄。

一個虛擬的文件夾,難道能割了真人的喉?

楚酒伸出手,探了探刀刃鼻看起來鮮血淋漓的脖子,「摸起來是平的,乾的,沒有傷口。」

視覺不可靠,觸覺卻不會騙人,大出血只是幻象。

楚酒站起來,伸出手指,在空中飛快地點來點去,「我找工作人員過來。」

無論是驚悚遊戲還是別的遊戲,每個遊戲繭里,控制界面都有緊急呼叫功能,楚酒打開視野右下角懸浮的系統按鈕,熟練地進入控制界面,然而從頭到尾翻了一遍,什麼都沒找到。

那個本應該最顯眼的緊急呼叫按鈕消失了。

這就怪了。

楚酒不甘心,又去翻別的界面,還是一無所獲。

其他幾個人都圍在刀刃鼻周圍,手忙腳亂地急救,瘦長條對着黑漆漆的樓道怒吼:「這裏有沒有人啊!我們有人出事了!!真出事了!!」

聲音在樓道里回蕩,樓道寂靜,背景音樂沒了,也沒人回應。

這裏是遊戲繭,手機沒信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楚酒一轉頭,忽然看到下面樓梯轉彎處,不知什麼時候,又多了個黑漆漆的人影。

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視線對上的一瞬間,楚酒火速扯開一個巨大的笑容。

那人站在陰影里,身形像個大肚葫蘆,一看就是剛剛走掉的中年男,也許是聽到了瘦長條喊人的聲音,又掉頭回來了,腋下仍然夾着那個危險的文件夾。

中年男神情木訥,只站在那裏看着,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其他幾個人似乎也感覺到不對,紛紛抬起頭。

他們正在救人,沒人還記得保持笑容的事。

中年男緩緩地轉動眼珠子,把目光從楚酒臉上挪開。

在他來得及對上別人之前,楚酒從台階上一躍而下。

管他是人是鬼,刀刃鼻死得太詭異,不能冒險再讓這個危險的NPC的視線對上別人。

楚酒一把奪過中年男手裏的文件夾。

那文件夾居然是淺粉色的,上面印滿花瓣,和剛剛進遊戲繭時,那句「規則00」後面跟着的花瓣一樣。

楚酒來不及細想,朝中年男的脖子橫掃過去。

文件夾是虛影,沒有觸感也毫無份量,楚酒奪過來橫掃的一瞬間,忽然察覺到不對。

她的手指碰到了中年男的手指。

手指冰涼,卻是真切的觸感。

這竟然也是一個真人。

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楚酒割喉的手半路轉了個方向,收了回來,改成腳下重重一踹。

中年人被一腳踢在胖肚子上,連哼都沒哼一聲,就順着樓梯嘰里咕嚕地滾了下去。

瘦長條結結巴巴,「……能,能襲擊遊戲里的NPC嗎?」

頭頂草說:「……能吧?這是規則類遊戲,我聽說,好像只要沒違反規則就沒事……」

楚酒沒有回答,幾步追下樓梯。

下一層沒半個人影,剛剛滾下樓的中年男不見了。

他的虛擬文件夾倒是還在楚酒手裏。

這文件夾看着是塑料的,邊緣很鈍,還是兩片,竟然在刀刃鼻脖子上留下了細如一線的虛擬傷口。

有點奇怪。

楚酒打開文件夾,眼前忽然冒出幾行字。

【稀有NPC可不常見,你竟然遇到了!快看看他藏着什麼好東西!】

【獲得:稀有道具一片花瓣】

一片薄薄的粉色花瓣從文件夾中升起。

陰暗的樓梯間忽然亮了起來,若有若無的鋼琴曲聲輕柔地響起,好像有隻貓提起腳爪,輕巧地踩過黑白的琴鍵。

這旋律,這色調,這界面,和周圍陰森的環境完全不搭。

楚酒視野下方刷出一行又一行的小字:

【乙女遊戲劇情融合中……】

【乙女遊戲系統載入中……】

進度條終於刷完,無數淺粉色的花瓣旋轉着緩緩飄落。

兩行筆劃精細優美的花體字花朵綻放般舒展開來:

【歡迎進入乙女遊戲系統】

【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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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女遊戲逃生版[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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