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凌殊本來是不想見這個人的，李總之前的行為徹底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完全不可能還有下次合作的可能。
但是李總是借著之前一個合作案當借口來見面的，那個合作案到現在還沒有結束，他反倒不太好拒絕。
在顧希把茶送過來后，凌殊端起來垂眸盯著上面飄著的茶葉沉思。
景子真坐在這裡有些無所適從，坐在沙發的邊緣上背挺得很直。
理智告訴他，自己這次跟著一起來的行為惹人厭煩，可他還是很想再來見凌總一面，真誠一點說句謝謝。
上次如果不是凌總幫忙的話，他在酒吧里絕對沒那麼容易脫身，這個好不容易拿到的工作怕是也沒了。
正在景子真糾結要怎麼開口的時候，突然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下意識抬起頭朝著目光發出的地方看，剛好對上了顧希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的眼神。
凌殊察覺到了異樣，也扭頭看了一眼，感覺顧希現在狀況不對，隨手把手邊一份不重要的文件遞了過去。
「送到我辦公室里去，再把上午說的數據整理一下。」
「好，好的。」
顧希下意識接了過去，邁著僵硬的步伐離開，在他走後，凌殊也懶得跟這個人多說廢話，直截了當說清楚了自己對他的不滿。
景子真從來沒想過，這其中居然還有自己的原因在，緊張攥緊了自己的衣服。
「凌總，真的很抱歉，那天我只是想親自跟您說一聲謝謝，才會拜託他帶我進去的。」
凌殊輕輕抬起一隻手，示意他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該說的我都說清楚了，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他並不想當別人感情里的配角，也沒打算摻和主角之間的愛恨情仇，只要他們不冒犯到自己的頭上，凌殊甚至能大度點祝他們百年好合。
辦公室里顧希的腦袋亂成了一團，在會客室里看見那個男人的時候，他腦海中在第一時間就出現了自己媽媽的照片。
那個男人跟他媽媽長相實在是太相似了，在他還小的時候，爸爸因為工作忙不經常回來，他經常喜歡去看媽媽的照片。
就算長大了性格開始變得成熟，也改變不了這個習慣。
牢牢記在腦海中的長相，不自覺和之前見過的那個男人重疊在了一起。
直到聽見開門聲，才打斷了他的思緒。
剛剛他一直都在那裡胡思亂想，放在文件后根本沒有整理數據，現在看見叔叔之後，耷拉著腦袋用心虛的語氣說道：
「叔叔，我……數據還沒有開始整理。」
「我上午沒和你說過數據，是你自己太心不在焉。」
凌殊伸手鬆了松領帶，剛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有其他的私人助理推開門，手上端著托盤，上面放著一杯咖啡還有一杯奶茶，旁邊還有一塊看起來很精緻的草莓小蛋糕。
顧希被說的臉發燙，恨不得在地上挖一個洞鑽進去。
「怎麼了？遇到什麼事情了？」
凌殊喝了一口咖啡，苦澀的味道讓他眉頭輕皺。
大概是跟顧希在一起的時間一長，他漸漸養成了不止是在工作上教他，同樣生活上也會關注他情緒的習慣。
這個年紀的小孩，還沒有上大學，暫時不用為前程的事情發愁，唯一的可能大概就是為情所困。
顧希端著那塊小蛋糕，又從旁邊挪了一個凳子，坐到了凌殊的身邊。
他還是挺信任這個叔叔的，剛剛腦海中冒出來的猜測，在沒有被證實之前也不敢跟他爸說，但是和叔叔卻沒有這個顧慮。
「叔叔，剛剛在會議室里那個李總帶過來的人，很像我媽媽。」
「嗯？」
本來靠在那裡打算休息的凌殊聽見這句話，下意識就坐的端正了起來。
熟知劇情的他知道，顧希沒有猜錯，但是他很好奇，是怎麼憑藉長相來斷定的，除了雙胞胎以外，大部分都不可能是一模一樣的。
「真的很像，叔叔。」
顧希生怕叔叔不信，又重複了一遍強調。
「我媽媽的照片我看過很多遍，而且他也有點像我爸爸，您難道沒有發現嗎？」
顧希在和凌殊說這句話的時候，一邊說話一邊不忘把草莓蛋糕往自己嘴裡塞。
後面話說完了的時候，蛋糕也被吃的一乾二淨。
「叔叔，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在醫院裡被抱錯了，那個人才是我爸的親生兒子？」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剛剛顧希只是隨口一說，他看網路上一些格外狗血的帖子都是這樣寫的，現在得到了叔叔的附和之後，不自覺用更加慎重的態度來對待。
萬一……是真的呢？
「叔叔，這件事那我要怎麼處理呢？」
凌殊能夠看見顧希一雙眼睛里滿滿當當都是對自己的信任，似乎是期待在自己這裡得到一個答案。
正常情況下，如果一般人處於顧希的這個身份，應該會想方設法的隱瞞住這件事，生怕在這件事被揭穿后，破壞自己現在的生活。
可顧希似乎是個例外，凌殊能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想知道一個答案，哪怕自己和他說讓他去做親子鑒定，他也毫不猶豫同意。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是真的話，你可能失去現在有的一切。」
凌殊想到這裡的時候莫名覺得有些煩悶，從抽屜里拿出了煙盒，點了一根夾在指尖。
他沒有煙癮，平常也不怎麼抽，只偶爾在心情不好的時候習慣性點上一根。
「想過啊，但是叔叔，要是真的話，那不是我的東西就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東西，就算他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裡，也不會變成是他的。
雖然現在事情還沒有確定下來，但是顧希卻好像已經把以後的事情想的清清楚楚，到後面趴在桌子上歪著腦袋，盯著窗外的陽光。
表面上看起來毫不在乎，實際上心底卻並不像是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平靜。
父親的寵愛他不在乎，顧家的優秀條件他也不在乎。
現在滿腦子裡面想的都是，如果自己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的話，那是不是以後就再也見不到叔叔了，他們大概會變成兩個世界里的人。
「回去跟你父親好好談談吧。」
原劇情裡面是通過別人讓顧先生知道這件事的，所以哪怕顧希是在他身邊長大的孩子，還是不可避免受到了一些遷怒。
現在是顧希察覺到了不對后，主動去找顧先生說清楚，或許事情的走向會和原劇情里不一樣。
「叔叔，那我現在就先回去了。」
「嗯，明天記得準時上班。」
剛走到門口耷拉著腦袋沒精神的顧希，在聽見這句話之後彷彿瞬間就滿血復活了，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叔叔看，用力點了點頭。
「好，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會準時過來的！」
「嗯。」
這個下午沒有顧希在，本來應該覺得輕鬆些的凌殊卻時不時會往平常顧希坐的位置看。
等到傍晚時分，到了下班的點，下午的工作效率讓凌殊格外真切的認識到了，習慣真的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
回到公寓里休息的時候，身後也沒有一個小尾巴跟著，晚上躺在床上，睡前眼前還浮現了顧希的臉。
實在是睡不著的凌殊打算跟系統聊聊天，已經意識到宿主能把自己屏蔽的系統，屏蔽剛一被解除，迅速就出現在空間里。
自己的機械身體上，還有一個眼睛沒有來得及安上去。
「宿主，劇情線已經徹底被你弄亂了！」
「哪有？主角受不是馬上就要回到顧家了嗎？」
系統經過測算后，發現還真的就像宿主說的這樣，預計在半個月之後，就是主角受回到顧家的戲份。
顧先生看見景子真跟自己妻子非常相似的長相，心底的愧疚在那一瞬間到了巔峰，瘋狂彌補這個孩子。
在跟系統簡單交談了兩句之後，凌殊莫名覺得其實剛剛自己心情還算不錯，隨手屏蔽拉上被子開始睡覺。
系統意識到又被屏蔽了之後，自己一個人在系統空間裡面無能狂怒，後面機械音都喊劈叉了，也沒有得到宿主的回應。
它只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趴在窩裡面的狗，宿主就是那個時不時要過來踹自己一腳的無良主人！
第二天顧希的確像他自己承諾的那樣準時出現在公司里，凌殊注意到他臉色不是很好看，眼睛是腫著的，很明顯昨晚應該哭過了一場。
忙完工作后拉上了窗帘，辦公室里暗了下來，本來坐在那裡發獃的顧希因為驟然間暗下來的環境抬起了頭。
剛好，凌殊站在他的面前。
「哭什麼？」
低沉聲音裡帶著幾分關心，讓本來已經控制好情緒的顧希莫名又開始鼻酸，吸了吸鼻子之後別過頭去，不想讓自己泛紅的眼睛被叔叔察覺到。
「我都這麼大了，怎麼可能還哭鼻子。」
前面一句話還挺正常，但是後面一句話已經染上了哭腔。
自己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顧希乾脆就自暴自棄的趴在了桌子上，將腦袋埋在臂彎處，掩耳盜鈴的想著只要自己沒被叔叔看見就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