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人都沒氣了，這也能救活？

狗剩從林月懷裏爬下來，哭着喊著往宋輝那邊跑去。

宋輝懷裏的那個小孩正是狗剩的好夥伴羊娃，羊娃是村裏同齡人中跑得最快的一個，剛剛帶隊划林月車子的就是他。

宋輝並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三步並兩步地往衛生所跑去。他的身後是羊娃的母親，大家都稱呼為羊嫂。

林月則是拉住了狗剩。

「狗剩，你帶我去羊娃家可以嗎？」

狗剩對林月十分信任，可是他還是擔心自己的小夥伴，於是兩步一回頭地望着宋輝跑動的身影。

林月抱起了狗剩，她必須儘快到羊娃家。

「狗剩，別磨嘰了。大哥哥會照顧好羊娃的，咱們必須找出羊娃昏迷的原因，這樣才能更好地救治羊娃。」

狗剩點了點頭，便從林月的懷裏下來了，這一次他跑得很快。

另一邊。

趙思謙卻在愣神。

很快，趙思謙便回過神來了，心中暗道。

「宋輝，這是要幹什麼？抱着一個沒氣的娃娃往衛生所送是什麼意思？這他娘的是想把我禍害死啊！不行，絕不能讓宋輝得逞。」

想到此，趙思謙大喊道：「站住！宋輝，你快給我站住！」

宋輝並沒有聽趙思謙的話，他仍舊跑着，這個時候就是跟死神賽跑。

宋輝斷定羊娃昏迷很有可能是胃容物阻塞了氣管引起的窒息，必須爭分奪秒地搶救。

而趙思謙卻不這麼認為，他根本不想惹這破事兒。

掙不掙錢先不說，像羊娃這樣的情況，就是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就會死在衛生所。

到時候村民不跟他鬧才怪？

趙思謙盯着宋輝的背影，頓時明白了。

「宋輝這是想要將尿盆子往我身上扣啊，這也太陰險了。不行，絕不能讓宋輝得逞。」

想到此，趙思謙快跑幾步，攔在了宋輝的跟前。

「宋輝，現在救治羊娃要緊，你抓緊往醫院送啊！」

「你們不是開車來的嗎？送到衛生院用不了多長時間啊？你往衛生所跑是怎麼回事兒呢？」

宋輝雖不知道趙思謙是什麼心思，但如果真聽了趙思謙的話，那麼羊娃的路只有死路一條。

宋輝冷冷地盯着趙思謙，這人心隔肚皮，他實在猜不透趙思謙現在的想法。

趙思謙見宋輝沒有說話，便繼續說道。

「宋輝你是在擔心油錢嗎？你放心這油錢我給你報了，現在救人要緊。」

「你現在抱着羊娃去衛生所就是害人，也是在害我。你不能將羊娃抱到衛生所，你要抓緊送到醫院裏去，這樣對大家都好。」

宋輝此時才明白趙思謙的真實意圖。

「趙大夫，你是在怕什麼呢？怕羊娃會死，怕羊娃死後村民找你算賬？這是一名醫生對生命的態度嗎？」

宋輝內心一陣厭惡。

他本以為趙思謙只是貪婪了些，現在看來卻是自私自利過了頭，對生命毫無敬畏之心。

宋輝懶得跟趙思謙辯解了，時間就是生命，宋輝抱着羊娃繼續向著衛生所跑去。

「宋輝，你大爺的。你一個無證的實習醫生拽什麼拽，我告訴你等會兒出了什麼事故，你自己兜著，可別把我拉下水。」

趙思謙也跟着往衛生所跑去。他想得並不是怎麼救治病人，而是要留存好證據，將來好撇清關係。

宋輝一腳將大門給拽開，抱着羊娃沖了進去。

一眨眼的工夫，宋輝便來到了衛生所的處置間。

「羊嫂，羊娃為什麼會昏迷，你知道嗎？」

此時的羊嫂已經慌亂了陣腳。

「俺不知道，啊，你救救俺的娃娃。」

「羊嫂，你仔細想想，羊娃暈倒的地方還有什麼東西？比如農藥瓶子之類的，我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子農藥味，很有可能是喝了農藥。」

羊嫂雙手捂著頭，除了哭，她什麼也做不了。

此時，趙思謙卻發難了。

「宋輝你胡扯什麼啊？喝了農藥都疼得死去活來，怎麼可能會昏迷啊！」

「現在羊娃都沒有呼吸了，你還在傻問什麼啊？你不知道現在救人要緊啊！」

趙思謙一把將宋輝給推開了。

「***讀書讀傻了嗎？羊娃都沒氣了，這是死了。你還在問東問西的是想幹什麼呢？」

「羊嫂，宋輝可是一個沒有證的見習醫生，你真的放心讓他治療，要我說你還是送到衛生院吧？」

羊嫂聽了這話，頓時像抓了救命稻草一樣拉着趙思謙的手臂。

「趙大夫，俺是奔着你來的，你快幫幫俺啊！」

趙思謙一臉無奈地說道：「羊嫂，該說的我都說了，羊娃這病衛生所看不了，你快別在這浪費時間了，抓緊送去衛生院吧，或許還有得救。」

羊嫂哭喪著臉從處置台上搶過了羊娃，哇哇地跪在了趙思謙的跟前。

「趙大夫，你是村裏的老醫生了。你快救救羊娃，俺這輩子都記得你的恩的！」

「羊嫂，我說了送衛生院，你不聽。你現在在衛生所就是浪費時間，到時候神仙來了都救不好啊！」

「聽，聽，俺聽你的！俺這就去送！」

說着，羊嫂便抱着羊娃往外跑。

趙思謙這是在害人。

宋輝的頭都大了。

「來不及了。」

說完，宋輝便將羊娃「搶了」過來，放在處置台上。

可是，羊嫂卻不依不饒。

「羊嫂，你想要羊娃死就繼續鬧，想要羊娃活就抓緊回憶羊娃到底喝得什麼農藥。」

宋輝吼著。

羊嫂一下子愣住了。

羊娃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是羊娃的娘，她怎麼可能會害羊娃呢？

趙思謙還不死心。

宋輝冷冷地瞅了他一眼。

趙思謙嚇得一句話也不說了。

見狀，宋輝也懶得搭理趙思謙，俯身清理羊娃口腔內的異物。如他所料，這是胃部內容物。

這下宋輝內心便有了底氣。

從發現羊娃昏迷到現在還不到2分鐘，羊娃還在搶救黃金期內。

宋輝現在要做的就是幫助羊娃恢復呼吸。

於是宋輝半蹲下，用膝蓋頂住羊娃的腹部，抬高屁股，用力一推，羊娃沒有反應。

趙思謙見狀又開始聒噪起來。

「宋輝，你小子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趕緊轉院啊！」

「羊嫂，你好狠的心啊。孩子都沒氣了，你還讓他遭受這個罪，他到了那邊也不會好受。」

羊嫂的哭聲更大，她只是一個女人，這個時候除了哭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個時候，村主任李建國和胖嬸也趕來了。

趙思謙見狀便湊到了李建國跟前小心嘀咕起來。

「李主任，這個宋輝太自以為是了，人家好端端的孩子給弄沒氣了。你說這要真出了什麼事情可跟我沒關係啊！」

「胖嬸，你可要給我作證啊！」

胖嬸是誰？那可是李虎的嬸子。她一個寡婦將李虎拉扯大，那也不是一個善茬。

「趙思謙，有些話我就不明說了，你自己做過什麼心裏沒有數？哼，想讓我作證，沒門！」

胖嬸不再繼續搭理趙思謙，轉身走到羊嫂跟前，將羊嫂扶了起來。

「閨女啊，你這個時候要鎮定！咱們當女人的不容易，可再不容易，男人不在咱們身邊，咱們就要當自己的主心骨。」

「你要相信宋輝，別看他年輕，但是他心地善良，說不定就可以感動菩薩讓羊娃活蹦亂跳地活過來。」

羊嫂抬頭看着胖嬸，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大娘，你說的是真的？」

胖嬸拉着羊嫂坐在一旁，不信你看着就行。

宋輝已經反覆做了五次了，仍然沒有效果，第六次的時候，羊娃「哇」的一下就吐了出來。

一陣腥臭之後，便是一粒糖塊。

呼吸道通了后，羊娃終於恢復了呼吸，羊嫂連忙給宋輝跪下了。

宋輝一把扶住了羊嫂。

「羊嫂，你想想羊娃是不是喝了農藥，到底是啥牌子的農藥。」

「啊！對，對，羊娃喝了農藥，俺下午準備滅草的啊！羊娃喝的是農藥，咋辦啊？宋大夫、趙大夫，你們快救救羊娃啊！」

羊嫂已經語無倫次了。

而羊娃貪婪著呼吸著空氣，緊接着又在地上打滾。

羊嫂更是嚇得六神無主。

「胖嬸，咋辦呀！」

說着，羊嫂便撲在了羊娃身上。她看着兒子這麼難受，恨不得能替了羊娃受罪，可憐天下當娘的了。

胖嬸將羊嫂拉起來。

「羊嫂，你要相信小宋大夫啊！」

「羊娃斷氣了都從鬼門關拉回來。還有什麼是宋大夫辦不到的呢？」

羊嫂除了哭啥也幹不了，她甚至都忘了兒子到底是喝的什麼農藥。

見狀李建國和趙思謙兩人合力將羊娃抱上了處置台。

宋輝重新洗手回來后，便對趙思謙說道：「趙大夫，我需要點0.9%生理鹽水2瓶，衛生所應該有吧？」

「有是有，只不過，羊嫂還欠著別的葯錢，我這也是小本買賣，這也是要成本的。」

這話讓宋輝頭皮炸了。

什麼？衛生室居然成了買賣行業？治病救人的行當居然跟買賣扯上了關係，這不是拿生命在賺錢嗎？

怪不得桃園村的參保率這麼低，怪不得飲馬河衛生院的綜合評比會是倒數第一。

這都是有原因的。

宋輝忍住了，他繼續說道：「趙大夫，一瓶子鹽水也就幾塊錢吧？到時候我來支付，先用吧！」

說着，宋輝繼續就用手指繼續給羊娃催吐。

可是，趙思謙並沒有動。

在一旁的李建國頓時火冒三丈。

「趙思謙，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這衛生所的房屋可是咱們村無償提供的，現如今你卻因為幾塊錢耽誤救命，你自己說你還有良心嗎？」

這一下，趙思謙急了。

李建國說得對，每年僅房租這塊，衛生所就可以節約5000元，一瓶鹽水才幾塊錢的成本，孰輕孰重趙思謙還是可以掂量的。

「李主任，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這農藥中毒要用高錳酸鉀洗胃，可是宋輝卻用氯化鈉洗胃，這不是貽誤病情嗎？」

「趙思謙，你給我說些沒用的，醫學知識我不懂。我現在就命令你趕緊把羊娃給救治好。否則，這麼多年來你佔得便宜，一分不少地給我吐出來。」

趙思謙一臉笑意地給李建國道歉。

轉身，趙思謙一臉嚴肅地質問起了宋輝。

「宋輝，你明知道羊娃是農藥中毒，為什麼執意用氯化鈉洗胃呢，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趙所長，你知道羊娃是何種農藥中毒嗎？是農藥中毒一般用高錳酸鉀洗胃，可是有機磷農藥中毒，用高錳酸鉀就是死路一條，哪怕僥倖救活，對身體的損傷也是極大的。這一點，你難道不知道嗎？」

說着，宋輝便繼續給羊娃催吐。

桃園村衛生所的條件十分簡陋，根本救沒有洗胃機器，宋輝只能用最為原始的方法簡單地灌洗催吐。

「宋輝，你是大學生沒錯，但是你實踐經驗不足。我不能貿然同意你的想法，我這也是對患者負責。」

「趙所長，我知道你對我有意見。但是這件事兒上羊娃是無辜地。你可以去問，在不明中毒原因下，大家一般是用什麼葯來洗胃的，是不是用氯化鈉？」

趙思謙拿起電話就去求證，緊接着不可思議地看着宋輝，這小子走了什麼狗屎運猜對了。

無奈下，趙思謙不捨得拿出了兩瓶氯化鈉注射液。

此時，林月拉着狗剩進來了。

「宋輝，你可別告訴我你用高錳酸鉀洗胃？」

「放心，這麼低級的錯誤我怎麼可能會犯。」

說着，宋輝從林月手裏拿過那個瓶子，這果真是有機磷中毒。

「趙大夫，還要麻煩你再拿兩瓶碳酸氫鈉注射液吧？」

「宋輝，你不是說用氯化鈉嗎？怎麼現在又換成碳酸氫鈉了呢？你這簡直是浪費啊！」

「碳酸氫鈉可以中和有機磷農藥的毒性，這麼簡單的知識趙所長你應該明白呀？」

這讓趙思謙老臉一紅，「我知道個毛錢啊？我只知道今天白白浪費十幾塊錢。」

趙思謙雖然不情願，但卻表現得很積極，滿臉笑意地給宋輝拿來了碳酸氫鈉，這一切是做給李建國看的。

趙思謙見李建國的臉色不是那麼難看了，便放寬心，可是接下來他又急了。

宋輝在催吐兩遍之後，便讓林月發動車子，他要把羊娃送到縣醫院去救治。

「宋輝，人都救活了，你又要轉院幹什麼呀！你就這麼看不起我們農村嗎？當着李主任的面，你必須把話說明白了，你現在為啥要轉院。」

「趙所長，當初吵著鬧着轉院的是你，現在阻撓著的是你，到底是誰要把事情說明白呀？」

趙思謙被懟得滿臉羞紅，他內心的小九九確實不方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