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神
翠山村的邊緣，是蟄伏著的群山，一處蒼翠的山下，一人，一馬。
明正影從懷中取出一個羊角哨，輕輕一吹。
不過片刻，便從山林中走出一鶴髮雞皮的老者。
明正影對其行了一禮，道：「穆大人，還請您幫我救一個人。」
「哦?一年之內我只能幫你一次忙，你確定只是救個人?這還是你第一次求我救人。」
「哈哈，那可是我未來的兒媳婦，不救的話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不知又要鬧成什麼樣子。」
老者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聲音不含感情的說道：「我說過，叫我山神。」
明正影冷汗直滴，忙行了一禮，正待說些什麼，卻被老者打斷。
「罷了，罷了，我且隨你走上一遭。」
話音剛落，二人一馬頓時消失在山腳下。
......
宮燁華一路飛奔回家，雖然他家離明家有些距離，可他並不信明正影能比他更快，即使他騎了馬。
可他快到家時，卻遠遠的看見門外站著一匹馬，看樣子，正是明正影騎得那匹！
宮燁華家的後院，此時正站著明正影，他的身旁正是那位鶴髮雞皮的老者，他們的面前，正是王道和關小芳，而此時她們已經昏死過去，可即使如此，她們仍然在上吐下瀉。
明正影皺了皺眉，看著躺在一堆污穢里的二人，不免覺得一陣噁心。
他身旁的老者卻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揮了揮衣袖，一片狼藉的後院便恢復整潔，王道和關小芳也停止了上吐下瀉。
再然後，只見那老者的袖口中伸出兩隻濕滑的觸手，觸手蔓延向母女二人，在觸手觸碰到她們的剎那，老者眼神一動，臉上微現驚訝之色，可僅僅只是一瞬，他就重新恢復淡漠之色，將觸手伸進母女二人體內，只片刻便收了回來。
「已經好了。」老者說道。
明正影忙點頭哈腰，一陣恭維，可旋即又有些疑惑，這老東西做事一向吝嗇，自己求他辦一件事，他就只辦一件事，如今怎麼這麼大方?求他救女孩，怎麼連她娘也一起救了?而且這老頭辦完事一般就會直接消失而去，如今怎麼還留在這兒?
「這兩個人能都交給我嗎？」老者再次開口道。
「我就知道有貓膩。」明正影心中暗道。
「可......」
明正影正要說什麼，可老者再次道：「兩年內你都不需要再給我供奉生人，我只要這兩個，而且從一年滿足你一次要求變成一年兩次，如果有急事，只要不暴露我的身份，我都可以破例幫你，如何?」
明正影心中驚訝至極，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這麼有價值，他兒子的小情小愛跟這條件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而且這一家人在村中的存在感極低，就算消失，也不會有人在意，即使有人在意，就說把他們一家供奉給了山神，雖然離年祭還有一段時間，可他明正影的話誰敢不聽?等關小芳的兒子回來了，直接給他殺了，然後毀屍滅跡，這簡直就是天上掉的餡餅！只不過那姓王的有些麻煩，若是他回來發現自家人都沒了，肯定會來找他麻煩，可那姓王的自從把他女人送到這裡，就再沒來過，誰家丈夫會那麼絕情?估計八成是死了，可萬一沒死......
明正影緊皺著眉頭，心中有些虛，一臉為難的說道：「山神大人，您不知道，這娘們是一個厲害角色託付給我的，雖然他叮囑過我不要過問這女人，可你若是留她們命回來還好，若是......」
「你想跟我談條件?你要知道，你在這裡當土皇帝都是我給你的，還有，我之所以用你，是因為曾經你給我辦事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給我帶來利益的同時，還能守住我還存在的秘密，但是如果你不能像曾經一樣，那......」老者不含絲毫感情的聲音將明正影打斷，言語中滿是威脅的意味。
明正影連忙低下滿是虛汗的頭，心中暗自盤算：「那姓王的就算沒死，就算再做突破，應該也不會是這老頭的對手，而且畢竟那麼多年沒回來了，連他媳婦生孩子都不管了，肯定早就屍骨無存了！」，想到這裡，明正影猛地一咬牙，恭敬的行了一禮，道：「此事我會處理好，還請大人放心。」
老者皮笑肉不笑的掀了掀嘴角，也不再廢話，直接將二女收進袖口，隨後左右看了看，招手吸來一塊石頭，然後只見其手中湧出密密麻麻如同觸手般的黑線條，漸漸地將石頭包裹。
「這石頭你拿著，如果遇到什麼人讓這塊石頭閃爍黑光，就將那人帶給我。」老者將石頭扔向明正影，然後便消失了。
留在原地的明正影直起了身子，面色複雜的看了看手中的普通石頭，沉重的嘆了口氣：「王寒啊王寒，本來還想著跟你做個親家，如今只能對不起了......」
嘎吱
籬笆開合的聲音將明正影的嘆息打斷，明正影嚇得面容有些扭曲，手已經摸著了藏在胸口的羊角哨，可定睛一看，發現來者只不過是宮燁華。
「呵呵，我還以為是王寒來了，唉，呵呵......」明正影苦澀的搖了搖頭。
宮燁華髮現母親和妹妹已經消失，看著此時在搖頭自語的明正影，他只覺心頭一緊，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他猛地轉身向門外跑去。
可在轉身的那一剎那，他只覺背後有一股難言的巨力拍下，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
圍繞著翠山村的山巒高聳入雲，延綿萬里，其間樹木叢生，霧氣繚繞，一眼看去，儘是陰森之感，而林中卻是比表面看到的要更加恐怖，不僅有野獸頻現，甚至還有精怪出沒，普通人即使是靠近都不行，更何況是在其中居住，可在十萬大山中的某處山洞，竟有一老者緩緩走入。
「呵呵，沒想到，這儘是凡人的地方居然還能有如此血脈，看來以後需要讓他多幫我找找了，這兩個人夠我這個分身恢復一小部分實力了。」
老者皮笑肉不笑的呵呵出聲，笑罷，視線隔著山壁，朝著翠山村的方向望去。
「這個地方......暫且留著吧，保護這個村子倒也並不費勁，慢慢來，慢慢來，呵呵......」
可老者沒笑多久，卻突兀的拍碎身旁粗大的石柱，幸好，石柱的碎裂並未導致山洞的塌陷，老者看了看被自己拍碎的巨石，靜靜閉目，長長的舒了口氣。
「蕭炎，林動......你們給我等著.....」
......
宮燁華的屍體被明正影塞進裝糧食的袋子里，為了避人耳目，明正影一直在宮燁華家待到深夜，這期間他還一直擔心是否會有人來，可始終都未有人來過，明正影倒是沒想到這家人竟如此孤僻，連個朋友都沒有。
明正影扛著宮燁華的屍體，怕門口的馬驚動了附近的人，竟對著那陪了他五年的馬頭部一掌拍下，馬兒連痛苦的聲音都未發出就倒地而亡，只是那眼中貌似閃爍著晶瑩。明正影看著馬兒看了好一會兒，卻只是微微嘆了口氣，背著宮燁華尋了個少有人走的道路鬼鬼祟祟的前進。
「終於到了，王兄，對不起了，我還要再闖一次中州，曾經受過的屈辱，我要全部討回來！如今的這一切......也算是你咎由自取！」
山林中，明正影站立良久，看著被樹葉切碎的月亮，長長的嘆了口氣，將袋子撕破，用指甲將宮燁華的皮肉劃開數道口子，隨後他的身影緩緩地隱沒於黑暗之中。
血液的氣味在山林中蔓延，很快便引來了一群野獸爭食，不過片刻，屍體就被啃食的一乾二淨。
明正影在遠處回頭看了看，再次嘆了口氣，可再轉頭時，已是滿臉笑容，昂首闊步的向著自家走去。
只是，那懷中變得深邃幽黑的石頭，他卻是沒注意到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