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交談
很快過去了一周，完成了與海波東的交易以後，納蘭嫣然與小醫仙正式踏入了塔戈爾大沙漠。
海波東耗費一周時間將凈蓮妖火的殘圖分割了一部分交給了納蘭嫣然，納蘭嫣然則承諾，待幾年後師祖出山的話，求師祖幫他解除封印。
如果真能借著這個恩情招攬到海波東的話，那殘圖什麼的就無所謂了，未來還給海波東也沒什麼，只是，若海波東最終依然與蕭炎走在了一起，恐怕今日的約定只會淪為一紙空談。
真到了那個時候，納蘭嫣然特意求得的殘圖碎片就可以用得上了，再不濟……可以作為交易條件讓蕭炎救助小醫仙啊。
提起師祖雲山，同樣是一個天坑，雲山晉陞斗宗當然是一件喜事，可背後隱約存在魂殿的痕迹，就讓人高興不起來了啊。
如果說與蕭炎的三年之約，是雲嵐宗未來覆滅的導火索，那麼這背後魂殿以雲嵐宗為棋子尋找蕭家古玉，則是更深層次的內因。
納蘭嫣然第一次感覺到，知曉『未來的走向』並不完全是好事，明面上，她的背景與地位比蕭炎強多了，可實際來說，其實恰恰相反。
算了，不去想那麼多，還是姑且確認一下她偶然感知到的那種異風的正體到底是什麼，橫向對比青蓮地心火的強橫，總感覺此行沒那麼簡單。
吞噬異火尚且需要血蓮丹這等五品丹藥輔助，且九死一生，就算她真能找到異風，距離煉化還差得相當遠。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若說異火象徵著狂暴與力量，尋常斗王斗皇尚且無法輕易觸碰，在納蘭嫣然的感官中，塔戈爾大沙漠中隱藏的異風似乎偏向於柔和。
這點從她感知到的風語就可以看出，明明是異風的衍生物，卻毫無反抗地任由納蘭嫣然驅使。
從漠城出發以後，就是枯燥而又艱苦的趕路。
白天，納蘭嫣然會帶著小醫仙，在炎炎烈日下順著風語吹過來的方向不斷前行。
晚上，她則會靜下心來，仔細聆聽風的輕聲訴說，鍛煉自己的靈魂之力。
在這個單調乏味的過程中，納蘭嫣然原本還有些惡劣的心情再度平復了下來，小醫仙說得不錯，納蘭嫣然雖然總是冷著張臉，其實她的內心非常敏感，情緒激動的時候也非常之多。
所以，她才會總是走進死胡同，在靈魂之力的進展上才會反而比鬥氣更快。
就這樣，納蘭嫣然與小醫仙在茫茫沙漠中走了半個多月，雖然偶有遇到隱藏於沙中的魔獸偷襲，亦或是三三兩兩的蛇人族攻擊，絕大多數時間，都只是無聊的苦修而已。
好在對於這種苦修，納蘭嫣然早就習慣了，身邊還有話很多的小醫仙陪伴，也不算孤單。
由於沙漠這種特殊的地形，這段時間納蘭嫣然的鬥氣積累幾乎停滯，反倒是靈魂之力增長頗快，總感覺若她真的要在塔戈爾沙漠中待一年的話，蕭炎沒準都能在鬥氣修為上追上她了。
而若靈魂之力的增長沒有限制……說不定到時候她的靈魂之力會比鬥氣強上數倍不止。
夜晚，小醫仙正坐在火堆旁取暖，由於厄難毒體，她是不怎麼修行鬥氣的，或者說她在哪裡修行效果都差不多，鬥氣的增長基本靠定期服毒。
通過這段時間的積累，小醫仙已經穩步成長為了二星斗者，晉陞之時還小小地失控了一下，好在身邊並沒有其他人，又有納蘭嫣然幫她壓制，才沒有造成太大的問題。
只是，未來會怎麼樣呢？納蘭嫣然能幫她一次兩次，
十次八次，但可以一直幫助她壓制體內的毒素嗎？
不知道啊……看著璀璨的星空，小醫仙搖了搖頭，將所有的雜念都拋於腦後，躺在了沙地之上。
最開始知曉自己擁有厄難毒體的那幾天，小醫仙的確非常怨天尤人，可是後來，漸漸的，就轉為了在那一天真正來臨前，至少要過好每一天的及時行樂。
「喂，你確定異風真的存在嗎？我只知道異火，異風是什麼，可從來聽都沒聽過。」小醫仙不由向身邊的少女問道，茫茫沙漠中，她也做不了別的，只能選擇與納蘭嫣然聊天。
納蘭嫣然不出所料地沒有理她，實際上小醫仙問十句，納蘭嫣然能回她一句就非常不錯了，更多時候，其實是小醫仙在自言自語。
她接著說道：「我是從來感知不到你口中的風語到底是什麼，風還會說話嗎？你確定不是你壓力過大，從而導致的幻聽？」
修行中的納蘭嫣然不由輕輕蹙眉。
小醫仙猶自未覺，喃喃道：「我是不知道你放著雲嵐宗舒適的修行環境不要，前來這種人跡罕至的沙漠歷練到底有什麼意義，真的有必要嗎？」
納蘭嫣然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再也修行不下去，睜開了雙眼，惱火地瞪著小醫仙。
於是小醫仙滿意了，她鬆了口氣，輕笑道：「你忘了嗎？你的老師可是讓我照顧好你，不要一天到晚就知道修行，偶爾也需要放鬆一下嘛。」
雲韻的確委託過小醫仙照顧好納蘭嫣然，不要讓她總是傷害自己，不要讓她太過勞累之類的。
只是，納蘭嫣然總感覺小醫仙就是在拿老師壓她，她有沒有事，她自己還不清楚嗎？
……還真不一定，至少在小醫仙眼中，納蘭嫣然的精神，其實一直扭曲得可以。
既然修行已經被小醫仙打斷，也沒辦法彌補，納蘭嫣然只得瞪著小醫仙說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就算你無需刻苦修行，可以不要來打擾我嗎？」
小醫仙一點也不尷尬，其實大多數時候，她都不會打擾納蘭嫣然的，只是這一次，或許少女自己沒有察覺，她已經連續好幾天沉心修行當中，沒有說過話了。
小醫仙看著納蘭嫣然，嘆息道：「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說。」
「如果，你是個普通人，要攀登那種看一眼就知道爬不上去的高峰，登不上去就會死，你會怎麼做。」小醫仙認真地問道。
納蘭嫣然輕輕皺眉，理所當然地想到了小醫仙的厄難毒體，她是在擔心自己爆體而亡的未來嗎？
於是納蘭嫣然毫不猶豫地說道：「既然目標已經明確，剩下的唯有全力前進而已。」
小醫仙聞言立即反駁：「可是，這是在自討苦吃吧？明明正常人都知道不可能登頂。」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可能？只要努力去做，就有可能成功。」
「可萬一拼盡全力，最後依然失敗了呢？」
「那樣的話，也沒有給自己留下遺憾，至少曾經努力過。」
說這話的時候，納蘭嫣然的語氣斬釘截鐵，她不習慣放鬆，精神在絕大多數時候都崩得很緊。
與之相比，小醫仙的態度則要消極悲觀得多，她沉默了許久，喃喃道：「我倒是覺得，不如慢下腳步，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這樣的話，就算最終沒能登上山頂，至少留下了足夠美好的回憶。」
對於她的話，納蘭嫣然深深皺眉，明明登上山頂已經非常不易了，還慢下腳步，這不是在躺平擺爛嗎？對於自己的厄難毒體，難道小醫仙也抱著類似的心態？
她不由鼓勵道：「放心，厄難毒體雖然控制的方法非常渺茫，但是，我會想盡一切辦法幫你的。」
小醫仙愣了一下，隨即頗為感動地輕輕點頭，只是，納蘭嫣然以為她是在以登山者自比嗎？
並不是啊，小醫仙口中的登山者……其實是指納蘭嫣然。
這一年來，納蘭嫣然就如她所說的那般，持續不斷地前行，-從未有過停歇。
但是，回過頭來，這一年她真的開心嗎？
持續不斷的努力換來了這一身的實力，走過了十六歲的年華，沒有一天不處於壓力之中，從未留心過周圍的任何風景。
納蘭嫣然與小醫仙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兩種類型。
最開始的時候，小醫仙對納蘭嫣然的情感是單純的敬畏，隨著對她逐漸的了解，認識到她的堅韌與頑強，開始感到羨慕與憧憬，小醫仙甚至一度覺得納蘭嫣然是沒有任何挫折可以打倒的偉人。
再到後來，與狼頭傭兵團的戰鬥，與蕭薰兒之間的戰鬥，直到如今的深入塔戈爾大沙漠尋找虛無縹緲的異風。
小醫仙認識到，納蘭嫣然並不是感受不到痛苦。
她也會受傷，也會迷茫，也會犯錯乃至犯蠢，只不過，她極少向命運顯露自己的軟弱罷了。
納蘭嫣然到底在追逐著什麼呢？
此行的尋找異風之旅，真的會一切順利嗎？
小醫仙不知道，與納蘭嫣然性格完全不同的她，按理來說應該與她根本無法相容才對，納蘭嫣然時常逼著她努力修鍊，她也不時打斷納蘭嫣然的修行。
時間久了居然反而一點點適應了這種相處模式，兩人之間的關係不知不覺間也拉近了許多。
正如納蘭嫣然為了她的厄難毒體，甚至可以壓下心中的情緒有朝一日去求助於蕭炎，小醫仙也由衷地祈禱，讓納蘭嫣然成功登上山頂吧。
否則，若在故事的最後，她拼盡全力依然倒在山腰的話，未免也太悲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