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無妄之災
第二天，在這個漫長的夜晚沒有服毒的人只有兩個。
兩位倖存者，一位是辛利，另一位是一個臉上有道大疤，披頭散髮的女子，雙眼無神，只有偶爾看向深淵國方向時，才會流露出仇恨。
在廢墟這片地方，似乎不存在清晨這個時間段，陽光被巨強遮擋。只有到了上午，當地人才能享受到透過層層霧靄，幫忙發酵廢棄垃圾的陽光。
「你以後打算做什麼？」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了，禾禮看着尚不能自己獨自行走的辛利，難免有些擔憂。
「等大家安葬完這些屍體，我打算帶着願意離開廢墟的人，去森林裏開墾新的家園。」辛利杵著埋屍體的鏟子，看着堆積如山的屍體，無奈地笑了笑。
禾禮清楚，就憑這些長期依賴免費過期罐頭維生的人，在棲月林開墾新的家園，自主滿足衣食住行，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仍然選擇了支撐辛利的做法，在手提箱裏拿出一袋粉末遞了過去，說道：
「這是驅魔粉，撒在身上能減少被魔物襲擊的概率，如果遇到什麼事情，可以來棲星城找我，保重。」
兩人在當地人的帶領下，回到了廢墟與森林的邊界。離開廢墟后，重新回到森林，白悟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快樂到在地上打滾。
滾得暈頭轉向後，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問了禾禮一個問題：
「如果這件事情和辛利無關，你還會這樣干涉這件事嗎？」
禾禮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不會。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文明價值觀，這個世上有很多更加荒誕的存在。這些事情如果換個角度去看待，我們本身的看法未必是對的。如果不干涉到我，我也不會搭理這件事。話說，你在礦洞裏發生了什麼，說說看。」
白悟把自己進入礦洞后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禾禮聽完后，在困惑白悟身體恢復力的同時，看到了他佩在腰間的肋骨一端掛着一個被幾層膠袋包裹着的球狀物體，不禁問道：
「你肋骨上掛着的是什麼？」
白悟有些得意，說道：
「魔物之所以不入侵這片廢墟，是因為嫌這個地方環境太污濁，對吧。」
「應該是這樣的。」
「你覺得是驅魔粉好用？還是這裏的腐爛惡臭好用？」白悟挑起肋骨，把膠袋顯擺在禾禮面前，「這是我帶給墨松他們的土特產，花了很長時間才收集到的，這份禮物可能不貴重，但能充分表達我的心意。」
白悟在廢墟中，發現有些垃圾堆積的低洼地帶，經過歲月的沉澱，淤積著氣味驚天地泣鬼神的黑色黏膩精華。而他在氣味各有千秋的各個低洼地帶，收集了這裏面精華中的精華，濃縮中的濃縮。
和純粹的工業生產出來的惡臭不同，這是工業與自然發酵的完美結合，處於有機質腐敗分解的巔峰時期。
在眾多了不起的原材料中，又經過了天資聰穎的白悟精心調配，賦予了它活性般的靈魂，只要進入鼻腔的那一刻，就能強而有力的直衝天靈蓋。
禾禮看着那個膠袋，結合白悟的話語以及他的行事風格，有了個讓人毛骨悚然的推測，沉默著沒有說話。他生怕自己一旦說錯話，白悟就向自己展示他的勞動成果。
此時，在森林的另一處，有一位帶着黑框眼鏡的年輕男子，手中拿着一個形狀怪異扭曲的羅盤，正在急速向他們的方向靠近。
此人正是來收容混沌溫床產出物的易言真。
現在的他心情比較糟糕，因為他手上的混沌羅盤，每隔一段時間才會刷新目標所在方向，這段時間還相當隨機。運氣好的時候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連續刷新幾次，運氣不好則可能要隔好幾天。
這樣一來，就出現信息滯后。
現在他根據最新的指向，從棲星城往聖淵國的方向追趕。
混沌溫床的產物要是落到東邊那幾個大國的手裏，這次的收容就只能以失敗告終，他根本沒有顏面回去。
同時，他還覺得這個羅盤似乎有自己的意識，在像遛狗一樣故意遛他，而他又無可奈何，還得輕拿輕放的供著這玩意。
又想到這個地方作為外來人的他禁止飛行，心情愈發暴躁，穿梭於林間的他，每次落地時踩在地面上的聲音都像炮彈發射一樣。
禾禮聽到這陣朝着他們來的響聲，察覺到了危險，擺好架勢。
轉瞬間，易言真就與他們兩人相遇，當然，易言真此時的目標並不是著兩人，只是掃了兩人一眼，對這兩個在他眼裏只是雜魚的貨色不感興趣，直徑錯開了。
原本擺出防禦架勢的禾禮，眼睛餘光看見白悟正準備對那人開口說話，便死死捂住他的嘴，因為他很清楚白悟的狗嘴一般說不出什麼好話。
「剛剛那個人給我的感覺很危險，我們現在趕緊離開這裏，不宜久留。」看那人離開，禾禮鬆開了手。
兩人剛起步跑起來，易言真就折返回來，在樹梢上俯視着兩人，說道：
「你們慌張什麼？」
易言真錯開兩人後，-回想片刻，覺得有些不對勁，當時他捕捉到，穿着衣服的那個人，似乎在藏什麼東西，不想讓別人發現。
這讓他起了疑心，寧願耽誤一點時間，也不願意錯過這個萬一。
他盯着白悟肋骨上掛着的膠袋，說道：
「我檢查一下，如果你們沒拿不該拿的東西，我自然不會為難你們。」
「太君，我們都是良民，身上沒有什麼可疑的東西。」白悟不願意讓裏面的精華浪費一分一毫，想要把它最完美最飽滿的樣子留給墨松和灰雨，自然不樂意讓對方搜查。
「我是通知你們，並不是和你們商量，你們無權拒絕。」
話音剛落，易言真就以兩人肉眼不可見的速度，從樹梢上消失，同時掠走了白悟肋骨上掛着的膠袋。
與此同時，層層包裹的膠袋在他的握力下形同虛設，裏面的精華像泥漿一樣在他的手中炸開，從指間迸射，甚至部分飛濺到了他的臉上。
千山鳥飛絕。
此情此景，對他只有區區五百歲的閱歷來說，有些超綱了。在這短短一瞬，他想到了很多的事情，從世界的起源到終焉。
思緒最終回歸到他這個個體身上，他思考着，自己究竟犯了什麼錯，要在他的人生中刻下這種可怕的記憶。
「我的土特產，你賠！」
一聲滿腹委屈的喊聲把他的魂拉了回來。
易言真顫巍著抬起手，對白悟隔空一指，然後他周遭的空間發生扭曲，接着血液飛濺，雙手雙腳都被扭卷麻花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