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幕 「new life」 伍

第5幕 「new life」 伍

外邊很熱,陳輕良憑着零星的記憶等在象牙塔學院的校門口。

現在是兩點半,他半個小時前就在這裏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在樹蔭底下,空氣怎麼還和公交車裏爭打地盤一個感覺,悶熱窒息。

他不得不用手微微擋住陽光。

沒一會兒,他開始犯賤了,陽光終於照不到他了,他卻偏要又用肉眼去看它一眼。

很多人都這樣犯賤過,不止他一人。

他的視線越過樹冠,仰起的頭正好對準太陽。

他好像看到了火焰在火球上升騰,黑子在紅色的大氣層里無端變化。

他想,這一定是幻覺,被熱出的幻覺。

「看見什麼了嗎?」

一個陌生的成年女聲出現在陳輕良耳旁,咔噠,清脆的打火機聲。

女人悠閑地抽起女士香煙,香煙非常細長,像pocky。

她虛眯起眼,吐出一口青煙,露出陶醉恍惚的神情。

「要來一根嗎?」

「不了。那個...您誰?」

「叫我淺草就行。」

熟悉的名字,一經回憶陳輕良馬上就反應過來從誰的嘴裏聽到過這個名字。

「您就是多弦說的淺草老師?」

「怎麼,我看起來不像嗎?」

「我還以為您是個啤酒肚的中年禿頭大叔呢,沒想到竟然是個美女。」

「學生可不能評論老師的相貌哦。」

「好的,和印象差的太遠,太驚訝了。」

淺草苦笑,「多弦那丫頭到底怎麼介紹我的...說回來,你看到什麼了嗎?」淺草示意陳輕良繼續看天上的太陽。

「很清晰,感覺像是拉近了與太陽的距離,但是陽光又不是那麼刺眼。」

淺草抖抖煙頭,「對,因為雙方的空間之間存在一層膜,這層膜導致了這個現象,它會放大眼睛的視覺效果,越遠越明顯,當然也有極限。」

「有點明白,比如遠的意思是指能夠把宇宙中的太陽看得更清晰,而更遠處的天體甚至需要光年計算距離的就不行了是嗎?」

「差不多。」淺草對陳輕良笑了笑,「這層膜就是里世界和表世界接觸產生的壁障,就像是兩個泡沫貼在一起,小的泡沫裝在大的泡沫里,小泡沫在大泡沫里的邊緣生存。」

「這裏是里世界嗎?」陳輕良不自覺的伸出手抓了把空氣,事實告訴他,和表世界也沒啥區別。

淺草沒有答話,而是陶醉著抽完了她的香煙,然後用一張白紙巾把掐滅的煙頭包起,揣進了她的白大褂兜里。

說起來陳輕良還沒有問她為什麼是一副學者的打扮。

咔噠!她復又點起了一根煙,如果不是因為這香煙味兒是香的,陳輕良肯定會忍不住阻止。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吐出,斜立的右腳輕輕的跺了跺地面,皮鞋敲響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

頓時,由近到遠的,如同漸變,世界發生了改變。

就像是掀開了一場大幕,原色油墨從天空這塊幕布后滲落,打亂扭曲了整個世界的色彩。

異世的油墨把世界覆蓋,色彩重新組合沉澱。

最後的勾勒同時完成,像是造物主才能辦到的傑作。

一個矗立着參天大樹的世界。

「那是!?」陳輕良止不住驚訝。

「是支撐這個裏世界的世界樹,每一個龐大的里世界,一定會存在一棵世界樹。以前的時候,老人們稱呼里世界為'樹洞',

後面才改了。」

大樹散著綠色的悠悠熒光,那似乎是一棵白蠟樹。

它異常巨大,違反常理,如果是現實世界的一棵樹,肯定早就會被自身的重量壓垮。可它大到即使頂天立地了,也依舊卓立。

正如它的名字,足以作為生命撐起一個世界。

「它有多大,老師。」

「哈哈哈說到這個,挺搞笑的哦。」淺草吐出包在嘴裏的煙霧,「和國人都以為他們國家的最高點是在富士山的頂上,可殊不知,在這裏還有一株大樹遠高於他們驕傲的精神象徵。」

「和國人總是被謊言包裹呢哈哈哈。」她最後還不忘點評一句。

「這棵樹大概也就比珠穆朗瑪峰矮個兩千米吧。」她瀟灑的抖了抖煙灰說。

「這麼高!?」

「當然,在這個裏世界,只要你還站在地面,你就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它的身影,有點像守護神呢。特別是夜間的時候,發着綠光如同自然的女神撥開整個黑暗。」

「這麼壯觀的世界竟然隱藏的這麼好,不可思議。」

「亞特蘭蒂斯不也是嗎?」淺草說,「我們學院的人第一次到亞特蘭蒂斯時候,看到的只是一座荒島,當時學院的高層都以為你在撒謊呢。」

「可沒想到又是一個里世界,這是劃時代的發現。要知道在之前,唯一一個適合生存的里世界現在就在你的腳下,不然總部才不會暫時設立在一個島國。以前可都是在追求「絕對自由」的合眾國啊,既不禁持槍支火炮,歷史又短,作為發展再適合不過。」

這麼說起來,陳輕良的確有記憶對得上了。

他在和王澤她倆離開亞特蘭蒂斯的時候,的確看到了一株參天大樹被投射在空中,而霧鯨纏繞其上。

可那株樹腐敗枯萎,毫無生機,不像眼前這株世界樹,生命力旺盛到,一看到它就忍不住想和古老的它精神交流一番。

「老師,我們在進入亞特蘭蒂斯的時候,必須要經過海格力斯之柱才能真正抵達。」陳輕良向前走了幾步,「為什麼在這裏直接就進入了,沒有條件嗎?」

「有啊。」淺草吐了一個煙圈,「根據懷特教授的猜測,亞特蘭蒂斯存在某種契約,這個契約把樹和柱聯接了起來,如果要見其樹,必須先見其柱。」

懷特教授又是那一號人物...他還真厲害。

陳輕良還記得波塞冬王殿前的地板,那上面說不定就記載着契約內容。

但三葉只看到了一小部分,並沒有接觸到契約的核心內容。

不過這位懷特教授也有沒猜測到的東西,那就是進入亞特蘭蒂斯還必須和亞特蘭蒂斯公民的血統扯上點關係,王澤可是因為這個搞得血淋淋的。

「原來如此,難道這裏的契約是跺腳?」陳輕良跺了跺腳,沒啥變化。

他明明記得眼前的一切,是在淺草跺腳后才瞬間改變的。

「哈哈哈!帥嗎?是老師我的裝逼方式!」淺草哈哈大笑,齊臀的黑髮在白大褂上甩得飛起。

笑夠了后,她才從荷包里摸出一個按鈕。

「這是科技和煉金技術的結合,能夠隨時隱藏那個龐然大物,不然夜間很多學生被亮的睡不着啊。」她說着,又按了下。

遠處那彌天巨樹在陳輕良懵逼的狀態下,漸漸消失不見。

「是我跟宿管負責老師借來裝逼的,如何?」她邀功似的對陳輕良說,表情像孩子間的互相炫耀。

「...帥!」陳輕良好不容易憋出一個字。

「孺子可教。」淺草滿意的點頭。

陳輕良真沒想到,一個大人搞這麼大動靜,只是為了裝逼。

「那這裏進來的條件是什麼?普通人應該不會誤入吧?」

「你不用擔心,要是普通人都能進來,這世界早就鬧得沸沸揚揚了。只有攜帶和世界樹有關的東西才能進來,學生們的校徽全是用世界樹的木頭打造的哦,你身上的話,應該是院長給你的...達摩克里斯之劍的子劍吧。」

淺草撇了一眼陳輕良脖子上掛的項鏈。

「那...第一個人怎麼進來的?」

「你以為院長為什麼是院長?」

「...」

她雖然沒有正面告訴陳輕良,但也差不多回答了。

總之,就是她也不知道,可她知道,院長是第一個進來的。

「還有...」

「你小子問題怎麼這麼多!」淺草大概是被問煩了。

可陳輕良還想問問,想要針對他的高層怎麼還沒出現,他們該搞事的不搞事,他這心裏屬實沒底啊。

他一天不知道,一天就不踏實。所以他還是裝沒看見淺草想要揍人的臉問了出來。

「哎呀,原來是這個問題啊,我還以為你小子不怕呢,畢竟你小子眼神這麼平淡,根本看不出你在想些什麼鬼玩意兒。」說着她掰住陳輕良的臉盯着他的眼睛使勁看。

「我還心說你難道是個泰山崩於眼前而色不變的壯士?就像現在,明明眼神躲閃,實則瞳孔焦距一點沒變。」

陳輕良一聽,這不王澤說過的話嗎?他覺得如芒在背,所以鬼使神差的來了一句。

「可能是因為近視…」

他以前當真不知道他原來還有這毛病,他現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眼科疾病。

「哦是嘛。」萬幸,淺草有時候挺沒心沒肺的,什麼話她都敢當真。

只要你說了,她就當真。

她把捏住陳輕良臉的手重新揣進衣兜,說,「你不用擔心,之所以他們沒找你麻煩,是因為院長已經幫你交涉過了,王澤報告中獲得的那塊血肉會交給他們掌控,他們得到了能隨時去亞特蘭蒂斯的鑰匙自然不會找你麻煩。」

「你的身份院長也幫你包裝過了,你和佛岡維的交流…院長說是他搞得,你是誘餌。」

淺草扣了扣頭,吹掉手上的頭屑,一副不信的模樣。

「院長還是一如既往的能說會道啊。」

「所以高層的那些老頭兒啊,現在只想着怎麼從對頭的手裏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懶得管你這種小屁孩呢。」

淺草頗感無聊的說完,又突然高聲說。

「不要問我憑啥白要王澤獲得的戰利品!學生在外探索的裝備還全是由學校提供的呢!學校不也沒要過什麼,王澤那劍應該和你介紹過吧。」

陳輕良被淺草老師突如其來的氣勢壓迫的吶吶點頭,同樣也打消了耿耿於懷的擔憂,這下他可以踏實的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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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物語,孤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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